新御书屋 > 穿越历史 > 贵妃多娇媚 > 第21节
  舒清妩现在整个人都比以前明快,性子也更活泼开朗一些,许多事不过就在心里过一遍,记住了也就不再去纠结。
  这一日便平平淡淡过去,晚上舒清妩早早歇下,略躺一会儿便睡意沉沉,直接陷入梦境之中。
  次日依旧是个晴天。
  眼看已是腊月二十五,再过几日就要到除夕,各宫都很繁忙,几处主殿的长寿灯和天灯都已经立起来,各宫廊之下也早早挂上各式各样的宫灯,就为迎接隆庆二年的这个新年。
  这才是隆庆帝萧锦琛登基国祚的第二年,国朝稳固,四海清平,年轻的皇帝陛下满心都是开创太平盛世,加上又除服,今年的新年便格外隆重。
  舒清妩用过早膳,穿好厚实的鹿皮厚底靴并狐裘斗篷,怀里揣着暖融融的熏笼,一路出了锦绣宫。
  因着端嫔娘娘和惠嫔娘娘被罚闭门思过,西六宫宫巷里也少了些宫人,整个西六宫都安安静静的,那些忙忙碌碌的宫人都紧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云烟和云雾跟着她一起出了门,三人也都没多话,只在宫人行礼时说一句免礼。
  待穿过乾坤巷,一拐入东一长街,已经是一刻之后的事。
  云雾扶着舒清妩的胳膊,小声问:“小主,可觉得冷?”
  舒清妩摇了摇头,摸摸她的手,也是温温热热的,便放了心:“今日阳光足,我不冷。”
  御花园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
  作为一个住所只五开间的才人,御花园就显得极为宽敞明媚,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可御花园里山石嶙峋,郁郁葱葱,许多冬日耐寒的植物依旧碧绿如夏,让人一点都不觉得凋零。
  从西门步入其中,就能看到一片假山竹林,假山石整块的太湖石,崎岖蜿蜒的形状很有几分曼妙和诗意,再配上翠绿的碧竹,让人的心一下子便宁静下来。
  舒清妩仰头凝视这片碧竹,浅浅勾起唇角:“这时节,竹子竟还没有凋零枯萎,颜色如此翠绿,也不知御花园用了什么手法。”
  云雾也不知,倒是云烟道:“小主,以前奴婢在家中时,邻居是个花匠,奴婢记得他曾说过,若要保持草木冬日不凋,一是保暖,二是用重药,可若是用了重药,那竹子的寿命就会缩短,养上个两三年就得换一批新的。”
  “不过宫里的花匠到底是如何保养花草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云烟略有些不好意思。
  这丫头倒是知道些常识,舒清妩点点头,赞扬她一句,领着两人一路进了翠竹园。
  此处假山、翠竹交织在一起,营造了一个如梦如幻的仙境,假山之中隐藏了一栋听竹楼,只有狭窄的过道可通行,夏日置身其间会很是凉爽。
  不过此刻是冬日时节,竹林中本就有些阴凉,舒清妩便没想着去听竹楼。
  走了一会儿,舒清妩就觉得略有些冷:“花匠什么时候来?”
  云雾道:“之前让迎竹问过,迎竹道每日下午申时初刻花匠才会过来打理竹林,不如咱们先去御花园里逛一逛,待会儿再过来。”
  看日头,这会儿不过未时正,主仆三人便从林子里出去,在御花园逛了起来。
  御花园的布置整体仿照江南水乡,同玉泉山庄的世外桃源相仿,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春日时还能玩一玩曲水流觞,体会一把古朴与文雅。
  除去竹林,还有百花园,听雨轩,落梅阁等略大一些的建筑,比拘谨板正的东西六宫要开阔许多。
  主仆三人逛了一会儿园子,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也不再觉得冬日寒冷,反而是身心舒畅。
  云雾同云烟对视一眼,觉得小主如今越发开朗,心里也很安慰。
  “小主,以后若是有空,咱们可多出来走动,整日闷在宫中到底不好。”云雾劝道。
  舒清妩淡淡笑笑,拍了拍她的手,又去捏了一把云烟软乎乎的小脸蛋。
  “我知道你们为我好,想让我高兴健康,以后都听你们的。”
  不过,舒清妩心里却想,等到今年五月夏初,陛下就再不会耐着性子住这闷热的长信宫了。
  到时候去了玉泉山庄,你们肯定就看不上这“窄小”的御花园。
  主仆三人围着御花园逛了一大圈,等到瞧着时间差不了太多时,便往竹林那边行去。
  刚走几步,舒清妩耳朵一动,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落梅园角落里,传来一把尖利的嗓音。
  舒清妩耳朵很灵,一下子就听到那是一个三十几许的黄门。
  宫里这个年纪的黄门,若是能当上中监上监的,气质自然不同,若是能力不够人脉也不广的,大部分就只能当个不上不下的管事黄门。
  说话也就很喜欢阴阳怪气。
  这被舒清妩听到的黄门,说话也是如此。
  “你说你一个大宫女,你跟我在这顶什么嘴?”那黄门说道,“咱们叔叔瞧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若是眼皮子浅不愿意去,那就滚出御花园,可你也不瞧瞧看看,出了这御花园,还有谁敢收你!”
  这一声不仅被舒清妩听到,云雾跟云烟也听清楚了,当即就皱起眉头,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宫女生活不易,除了主子们身边的宫女们,在御花园这样的局所,就很容易碰到“这种事”。
  无论最后如何,都能叫你生不如死。
  云烟到底年纪小,一听这事就难受,她张张嘴,却还是没有直接跟舒清妩请求。
  小主如今的也没随心所欲到在御花园给外人出头,她还是别不懂事了。
  可就在这时,被欺辱的那个宫女说话了:“我若偏是不肯呢?”
  舒清妩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居然是她!?
  小剧场一:
  皇帝陛下:是她,是她,就是她?
  舒才人:对不起唱起来了……orz
  小剧场二:
  皇帝陛下:根据不愿意透漏姓名的场务说,本章朕其实是有戏份的,且先发个红包,欢迎一下朕吧!
  第21章
  若说谁是陪了舒清妩最久的人,旁人或许不知,但舒清妩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陪伴她最久,就连最后她重病缠身被皇帝厌弃也没有离开她的人,便是她身边的大姑姑周娴宁。
  周娴宁是隆庆四年,她当上德妃时来到她身边的,那会儿她已经是尚宫局有头有脸的管事姑姑,行事做派异常周到,恰逢云烟出嫁,便直接成了舒清妩的心腹。
  这一陪,就陪伴了她六年光景。
  这六年里周娴宁对她从来都是全心全意的,若说忠心,再没谁比她更忠心。
  舒清妩原本打算,等自己升至嫔位或者在陛下那能说上话,就把周娴宁要到身边来,却不曾想,现在就偶遇到了还是宫女的她。
  对于过去这十几年宫中生活,周娴宁从来都没说过,也从来不跟舒清妩诉苦。舒清妩只知道她原是御花园的大宫女,后来辗转去了永巷,又从永巷一步步爬回尚宫局。
  能从永巷拼搏出来的,都不是简单人物,个中心酸自不必说,到底受过什么苦,谁也无法说清。
  现在舒清妩能提前遇到她,顿觉苍天有眼,垂怜世人。
  能让娴宁少受些罪,少吃些苦,便比什么都强。
  舒清妩一瞬便打定主意,今日怎么也要帮一帮周娴宁,哪怕暂时不能把她要到身边,也不能叫人这么轻易欺辱过去。
  就在这思量工夫,那管事黄门又说话了,这回倒是十分柔和:“我说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宫女,何必跟公公硬碰硬?若是依了公公,那以后岂不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再也不用受这份伺候人的罪。”
  周娴宁没吭声,想必心里是不肯答应的。
  舒清妩最是知道她的性子,她当年进宫,就是为了摆脱要把她拿去换哥哥彩礼的父母,好不容易进了宫,当然不肯委身于一看就不正常的中年黄门。
  只要她松口,以后怎么死的还不知道,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但凡脑子清楚的人,都不会为了眼前这点“荣华富贵”而折腰。
  所以,那黄门声音再度拔高,显然也是有些惧怕那个所谓的公公的。
  “周娴宁,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当初能进御花园,还不是公公高抬贵手,给你一条出路?现在公公让你近身伺候,是给你脸面,这么大的殊荣你不要,非要去永巷当扫洗宫人?”
  舒清妩心中了然,原来娴宁当年去永巷,还有这么一段缘故。
  她卡在周娴宁开口之前,突然轻轻开了口:“云雾,你可听附近有人说话?”
  梅林的另一侧,落梅轩的角落里,顿时没了人声,只剩风儿吹过,发出的呜咽声响。
  云雾了然道:“小主,似是落梅轩那边的声音,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舒清妩虽然是才人,只是小主,但小主也是主,便是不得宠的才人选侍,倒也能管一管宫女黄门之间的琐事。
  虽有些远了,也显得多管闲事,但舒清妩今日是无论如何也得为周娴宁出头,便也顾不上那些。
  舒清妩道:“那咱们就过去瞧瞧,可别是有什么要事。”
  她这么一开口,藏着的人就不好再躲藏,那黄门就只好领着周娴宁从角落里出来,别别扭扭给舒清妩行礼。
  “给才人请安。”
  舒清妩近来在宫里很是有些名气,能当面驳太后的面子,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端嫔和惠嫔下不来台,陛下都没说她半句不好,宫中的人倒也会见风使舵,见了她自是客客气气的。
  舒清妩听了他的请安,目光在他额头上轻轻扫过,最终落到还年轻的周娴宁身上。
  这个时候的周娴宁看上去要年轻许多,眼中还没有那么沉的暮色,她还没吃那许多不必要的苦,受许多不应该的罪。
  舒清妩轻轻松了口气,目光重新放到那管事黄门身上。
  “这个宫女倒是瞧着很顺眼,不知叫什么名儿,是在哪里当差?”舒清妩问。
  管事黄门微微一愣,略有些消瘦的长脸上立即就扬起一抹苦涩,虽然不重,却还是被眼尖的舒清妩看清楚。
  “回才人,”管事黄门斟酌地道,“这不过是个粗笨的宫女,是御花园海得福公公属下,日常都是伺候御花园的花草树木,当不得小主记挂。”
  舒清妩俏脸一沉,皱眉道:“我只问你她叫什么,你做什么那么多废话?”
  那管事黄门膝盖一软,心中一慌,莫名被一个才人吓了一大跳。
  说起来舒清妩说话还是不自觉带着皇后娘娘的威仪,平日里大场合都会尽量克制着,此刻见周娴宁被这么欺压,她心绪难平,身上那股威仪便自然而然散发出来。
  别说那管事黄门,就是云雾和云烟也被吓了一跳。
  管事黄门哆哆嗦嗦道:“回禀小主,这宫女姓周,名叫娴宁。”
  舒清妩这才略缓了缓表情,柔声道:“周娴宁,抬起头我瞧瞧。”
  周娴宁也不知道为何竟是得了舒才人的青眼,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却把自己泛红的眸子显露无疑。
  这会儿的周娴宁不过才二十几许的年岁,在宫中的这小十年光景已经教会了她许多道理,她摔过跤,也曾被人推进过坑里,最后满身污泥爬上来,还是要哭着把自己洗干净。
  她已经没什么害怕的了。
  死又如何?去永巷又如何?人这一辈子,辛辛苦苦到最后,总归是一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