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果然水中带有了漂白粉的味道。
  吃了晚餐,夜色已深。山林中没有一丝亮色,除了篝火附近,四周竟似涂了墨一般,漆黑一片。远近偶有不知名的虫鸣兽叫,更加渲染了深林荒野的孤寂气氛。
  众人稍聊了一会,却听白剑恶说道:“明天还要赶路,我们就早些休息吧。你们在帐篷里挤一挤,我们三个在外面随便找地方一躺就行。”
  罗飞知道他们早已习惯如此,也没有过多客气,只淡淡说了句:“那真是辛苦你们了。”
  白剑恶三人各自找个平坦舒适的地方,展开随身携带的卧具。在躺下之前,赵立文又拿出一只竹筒,围着每个人的卧具,洒下了三圈粉墨状的东西。
  罗飞闻到一股呛鼻的气味,猜测道:“这是……硫磺?”
  白剑恶点点头:“露天而席,篝火骇猛兽,硫磺防毒虫。一会我们还要抹些退蚊的药水。”
  罗飞微微一笑:“希望这些功夫都不白费,我们大家全都能美美地睡上一觉。”
  白剑恶没有回答,目光看向圈外的黑暗之地,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否他早已料到:这一觉,是没人能睡得安稳的。
  第十七章 剥皮揎草
  小小的帐篷内挤入三人,空间是狭促了一些。不过在这种境地下自然顾不上许多了。岳东北最为疲惫,钻入睡袋后不久便鼾声大作。周立玮被他吵得心烦,数次不满地小声抱怨,可对方早已沉入甜美的梦乡,哪里能有什么效果?
  罗飞倒并不在意,自己静下心来,闭目安神,不一会倦意便泛遍了全身,渐渐进入了睡眠状态。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帐篷顶上“哗”地一声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空中砸落一般。罗飞生性警觉,即使在睡梦中也是耳力聪敏,他立刻惊醒,一下子从睡袋中坐了起来。
  “怎么了?”周立玮也跟着钻出了睡袋,看他的模样,竟似一直都没有睡着。
  帐篷外亦出现了一阵骚动,随即有手电筒的光柱杂乱摇曳,却听白剑恶压着嗓门低声呵斥:“慌什么!各自盯住一边。”
  “有情况!”罗飞草草套上鞋子,一闪身已来到帐篷外。
  帐篷外的三人都已起身。吴群和赵立文右手持刀,左手握着电筒,神色讶异,正不停地往四周黑暗处搜寻,白剑恶站在篝火边,双目如勾般闪着寒光,紧盯着手中攥着的一件东西。
  罗飞凝目看清,不禁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原来那东西竟是一条约两尺来长的活蛇,但蛇皮已被生生剥下,尾部些许尚连,软耷耷悬在一边,那蛇扭曲着粉红色的身躯,痛苦挣扎,场面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罗飞走上前问道。
  白剑恶的神色有点怪异,既迷惑、又惶然,似乎还带有几分未及褪去的狰狞。沉默片刻后,他抬头看了罗飞一眼,用一种冷冰冰的语调说道:“刚才就是这东西从天而降,落在了你们的帐篷上。”
  周立玮此时也跟了过来,听见两人的对话,又看到那条惨不忍睹的活蛇,脸色蓦地一变:“这林子里还有别人?”
  白剑恶没有说话,但他接下来的举动却做了回答。他一甩手,将那条蛇扔入了篝火之中,然后蓦地昂起头,鹰一般的目光恶狠狠地向四周围的树丛中扫视着。
  可怜的蛇裸身又遭火灼,疼痛难耐,在火苗中疯狂地翻腾了几下,终于不动弹了。
  岳东北此时刚从帐篷中走出,正看到白剑恶扔蛇的一幕,他先是一愣,然后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哈哈,白寨主,我今天喂了两只蚂蟥,你不服气,却要喂一条蛇吗?”
  众人神色凝重,没人顾得上搭理他。岳东北这才感觉到气氛不对,愕然问道:“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忽然,吴群手中电筒射出的光柱扫到了一物,他立刻低呼了一声:“寨主,你看!”
  大家循着那光柱往西南方向的树丛高处望去,只见在枝叶之间,隐约有衣物露出,看来是有人藏匿在那里。
  白剑恶一抹身,也从后腰处摸出一把砍刀来,做好防御之势,然后迈步向前,对着那方向喝道:“别躲了,快滚出来!”
  “那人”却一动不动,手电筒的光柱,白剑恶的呵斥,对“他”来说就像毫不存在一般。
  此时一阵山风刮过,“那人”的身体随着风势前后摇晃了几下,动作僵直诡异,竟似轻飘飘的浑然不受力。
  “寨主,那好像不是……不是一个……活人。”吴群颤着声音说道,手电的光柱也随着他的话语哆嗦起来。
  “怕什么?没用的东西!”白剑恶骂了一句,劈手夺过吴群的电筒,重新照定那枝叶中半隐半现的目标,厉声说道:“我不管你是人是鬼,再躲着不出来,可别怪我下手狠毒!”
  “那人”仍是毫无反应。
  罗飞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进丛林的第一天晚上就出现这样的怪事,看起来连经验丰富的白剑恶等人对此也是无所防备,应对有些乏术。
  如此又僵持了片刻,白剑恶似乎以失去耐心,他转过身冲赵立文点了点头,目光冷峻。
  赵立文会意,上前两步,力贯右臂,忽然间猛地一甩,手中的砍刀化作一道白光,直奔隐藏在树丛高出的目标而去!
  这一刀去势又急又快,夹着“呜呜”的风声,准确地扎进了“那人”的心口部位,只听“噗”地一声轻响,“那人”受力甚巨,在枝桠间停留不稳,终于晃落枝头,向着地面坠落下来。
  赵立文不待寨主吩咐,已快步向着坠落地点奔去。罗飞看着他的背影暗暗惊讶:这个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出手凶辣,胆大心狠,远远要超过时常出头的吴群。
  众人也随后跟上,刚迈出没几步,赵立文的声音已在林中响起:“寨主,这是个假人!”
  大家加快脚步,来到近前。只见刚才树上“那人”正躺在一堆烂枝败叶中,赵立文蹲在一旁,打起手电细细察看,刚才甩出的那柄砍刀现在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果然,那只是一个用枯枝杂草粗粗扎成的假人,但却穿着一全套男子的服饰,有衣有裤有袜有鞋,咋看之下,颇有些诡谲。
  忽见赵立文俯下身去,把鼻子凑到那假人身边,深深地吸了口气。众人正诧异间,赵立文已抬起头来,骇然说道:“寨主,这些衣物上,到处都是血迹!”
  白剑恶死死地盯着假人身上的那套衣物,脸颊上的肌肉突然开始抽搐起来,显然已掩饰不住心中情绪的激烈波动。
  吴群此时也发现了什么,瞬间脸色大变:“这些……这些衣服,是……是……”也许是过于惊骇,他的话语只说出一半,便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有着惊人观察力的罗飞当然已看出了端倪,他帮吴群把完整的话说了出来:“不错,这些衣服,正是薛明飞死前身穿的!”
  “薛明飞的衣服?”岳东北目光一跳,来了精神,他也蹲了下来,凑近那假人仔细观看,“嗯,这些大片大片的黑色污渍确实是干涸的血迹,那这肯定也是薛明飞的血了?”
  没有人答话,但每个人心中都是同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