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寨主,也许你能够解答这个问题。”周立玮忽然冷冷地说道,“所有的人中间,只有你在清醒的状态下,和‘他’有过接触。”
  罗飞也凝起目光看向了白剑恶,他其实也早想这么问了,只是在安密等人突然出现后,一直都未找到合适的机会。
  白剑恶苦笑了一下:“我已经说过了,我只看到‘他’的眼睛,根本分辨不出‘他’的容貌。”
  “那你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把‘他’放走了?”周立玮追问道。
  “我拦不住‘他’。你根本不明白‘他’有多么可怕。”白剑恶的声音打着颤,完全不像是叱咤一方的寨主,“‘他’的力量,‘他’的仇恨,全都燃烧在‘他’的双眼中,不会有人敢与‘他’对抗的。”
  罗飞冷眼打量着白剑恶,这个人满脸都是濒临绝境的表情,但偶尔目光闪动,却又透出心底仍然残存的一丝侥幸。
  “他为什么不杀了你?”周立玮对白剑恶的回答很不满意,步步紧逼,“你的手下全都死光了,而他们只不过是给你卖命而已!”
  白剑恶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岳东北突然“嘿嘿”笑了两声:“这的确是一个有趣的现象。不过你们想一想,在索图兰描述的那场圣战中,李定国最为仇恨的人应该是出卖他的白文选吧?他当时已经把剑架在了白文选的脖子上,可最后却没有下杀手。所以重生的‘恶魔’同样不会杀了白寨主,这其中的原因嘛,那就很难说了。”
  白剑恶看着岳东北点了点头,似乎很感激对方替自己解了围。然后他又对周立玮说道:“那个人行事如此怪异,来无影,去无踪的,谁能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怪异?”岳东北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复仇而来。投敌的部下,哈摩族人,都是‘他’的仇敌。否则为什么你的手下都死了,而我们三个却安然无恙?‘他’只是吓唬了我们一下,并没有要致我们于死地的意思。这是‘他’在展示那可怕的力量,或许也算个小小的警告吧。”
  罗飞突然接茬问了一句:“龙州市的那些受害者该怎么解释?”
  岳东北伸手挠着脑袋,满脸通红的憋了一会后,颇为尴尬地喃喃道:“这个……这个……还有待考证研究……”
  “好了,还是讨论些实际的东西吧。”罗飞摆了摆手,然后转头看向周立玮,“如果是蛊术的话,那一定需要通过饮食来下毒嘛?”
  “基本上是这样,不过也不绝对。也可能通过皮肤渗入,甚至口鼻吸入等等。但是必须存在某种接触,这是肯定的。”周立玮的回答简单而又明了,从这一点上显示出了他作为教授的良好的素质。
  罗飞“嗯”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我和岳先生今天中午是怎么中的毒?”
  “你们?”周立玮先是露出诧异的神情,然后似乎一下子反应过来,失声叫道,“难道你们中午是中了蛊术?”
  罗飞神情严肃:“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解释。当时我感觉到了巨大的恐惧,并且出现了一些幻觉。这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神秘蛊术造成的效果。岳先生,你当时的遭遇也和我差不多吧。”
  岳东北咧咧嘴,颇为后怕地说道:“厉害,确实是厉害,如果在持续几分钟,只怕我现在也和那些关在水牢里的疯子一样了。”
  “对,在我往丛林里跑之前,你们的确有些反常。”周立玮轻轻拍着自己的脑袋,回忆当时的情形,“后来我被打晕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没事了啊。那你们是怎么恢复的呢?”
  “我也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事实上,我们什么也没做。就像是一场恶梦,醒来之后,一切又都正常了。你从专业的角度分析一下,这会是什么原因?”
  周立玮沉思良久,最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难道这蛊毒的作用还分为长期和短期的效果吗?我没见到制作蛊毒的材料,不清楚它的致病原理,这些也都无从分析。”
  罗飞理解地点点头:“是啊。你是搞科学的,让你凭空想象,实在是强人所难……我们明天去恐怖谷中察看,希望能够有所发现。”
  岳东北一拍巴掌:“对对对,从哈摩族人的传说来看,这制作蛊毒的材料多半就在‘恐怖谷’中。嘿嘿,周教授,如果你能搞清楚其中的秘密,那在医学上,也倒是个不小的成就呢。”
  周立玮哼了一声,不领情地反驳:“这里是热带丛林,稀奇古怪的动植物数不胜数,哪会有那么容易?”
  罗飞皱起眉头,知道周立玮说的情况的确是个棘手的难题。可今天自己莫名其妙就中了招,不把其中的原委搞清楚,实在是让人有些胆寒。想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回忆起另外一件事来,对周立玮说道:“周教授,你在龙州时曾经研究出一些药物,专门用来治疗那种恐惧症的,这药物你带了没有?”
  周立玮明白对方是担心再次中了蛊术,想用那些药物防身。他摊了摊手,做了个遗憾的表情:“那种药物还没经过试验,我只是根据原理合成了一瓶,而且后来还丢失了……”
  “丢失了?”罗飞有些奇怪地追问道,“怎么丢的?”
  周立玮做了个苦笑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反正这次出发之前就不见了。在龙州的那一段特别忙,好多事情都有些乱。”
  罗飞摇头叹息了一声,掩饰不住心中的失望,然后他看着众人说道:“好了,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去‘恐怖谷’中,可一定要打足了精神才行。”
  接连两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今夜,应该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了吧?
  虽然四人各怀心事,但这一路上连惊带累,实在是身心俱疲。在床铺上躺倒后,他们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事,只有雨越下越大。众人直睡到第二天天色大亮方才起来。没过一会,已有随从送来早饭。罗飞心中暗赞:哈摩族人果然是热情好客,与此相较,李定国和那个“周”的行为便显得愈发令人不齿了。
  饭后,索图兰与迪尔加如约而至。安密的四名亲随也得到了首领的吩咐,专门分出两人来陪赴“恐怖谷”之行。外面雨势正急,众人出发前都披上了哈摩族人自己制作的雨衣。这雨衣是用一片片表面油光锃亮的树叶层叠穿连而成,穿在身上舒适轻飘,而起防水效果也非常好。
  一切准备妥当后,迪尔加当先带路,一行人扎入了雨幕之中。他们在村寨中穿行了片刻,不过时,又经过了那片山池边。却见索图兰此时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的池面,神色颇为忧虑。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罗飞发觉了他的异常,及时问了一句。其他人也先后停住,纷纷把脸调转了过来。
  “水涨得很快啊。”索图兰轻声说道,“照这样下去,要不了两天,岸边的房屋就会被水淹到了。”
  罗飞等人昨天进村寨时走过这条路,依稀还有些印象。听索图兰这么一说,他也立刻看了出来:果然,水面比起昨天傍晚高出了许多,最明显的标志,就是原本长在池边的一些树木现在已经被池水淹没了根部。
  众人正看着那雨中的山池唏嘘,忽听“扑通”一声,一个黑黝黝的东西从树枝上弹射下来,落入了水中。那东西不大,但去势甚急,拍起了一片水花。
  “那是什么?”罗飞好奇地问着,同时目光向着那树枝扫了过去。只见树枝上尚挂着四五条形容相似的物事,雨中模模糊糊地看来,一串串地像是黑色的大辣椒一般。
  哈摩众人早已见怪不怪。索图兰淡淡一笑,回答说:“那是鱼。”
  “鱼?”罗飞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心中充满诧异,这“鱼”怎么会长在树上?
  “这是云南山间特产的一种鱼。”白剑恶在一旁解释到,“我们汉族人叫它‘大头鱼’。这种鱼平时生活在浅水的石缝中,用胸部的吸盘吸在石头上,所以也有叫‘石帖子’的。遇到大雨天气,水面漫过了树木,它们会沿着树干往上攀爬,悬挂在树枝上。如果受到惊扰,就会立刻弹回到水中。”
  “呵,这倒有点意思啊。”岳东北好奇心大起,往着池边的树下走了过去,仔细地看了一会后,又有了新的发现,“嗨,这儿有一条正往上爬呢!”
  罗飞也上前几步,果然,就在离岸边最近的一颗树上,有一条“大头鱼”正附在半人多高的位置。近距离一看,这鱼大概一乍来长,黑背黄胸,头大尾小,背鳍长而宽阔。身体则是浑圆,显得劲力十足。
  岳东北伸出胖乎乎的手掌,慢慢向那鱼儿靠近,显然是想把它捉住。不过那鱼儿甚是灵敏,突然间身体一弓,然后便像只压紧的弹簧般射了出去,岳东北连忙挥手一捞,手掌与却只是鱼儿相擦而过。那鱼一下子钻进水里,无影无踪了。
  “差一点,差一点。”岳东北遗憾地摇着头,先是惋惜,然后又“啊”地一声叫了起来,“哎唷,我的手!”
  罗飞被他吓了一跳,凝目看过去,原来他的食指中部出现了一道伤口,像是被锐器割过的一样,已经用血液渗了出来。
  其他人此时也围了过来,见到岳东北的狼狈样,白剑恶嘿地一笑:“这鱼背鳍锋利,就像刀子一样,你们可得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