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曾日华完全明白了罗飞的意思,忍不住要击节叫好,“所以这些用来干扰视线的幌子,左下角那本档案才是eumenides唯一的目标。”
  “看看那是什么。”
  曾日华迅速打开了电灯,那十三份档案他都带了过来,按日期很容易便找到了从坐下角空位上取出的那一本。
  那是一九八四年的档案,这个敏感的年份立刻让罗飞的眉头跳动了起来。而在档案袋的封面上则写着一行标题:“一三零恶性劫持人质案”。
  这是什么案子?罗飞皱眉努力回忆着,却已搜索不出太多的印象。从标题看,此案发生在一九八四年的一月三十号,正是四一八大案发生的两个多月前。
  它与四一八大案回有什么关联吗?eumenides为什么又会对这份档案情有独钟?这些疑问显然要等仔细研究过档案内容之后才有可能解答了。
  ※※※
  晚二十一点二十四分。
  正是都市夜生活刚刚进入高潮的时候,芭拉拉酒吧内人头攒动。
  衣着火辣的女歌手在吧台中央疯狂扭动着妖娆的身姿,极具节奏感的音乐,嘶哑放浪的歌声将媚惑的气息撒播到了酒吧内的每个角落。
  有人在划拳喝酒,有人在摇摆狂舞,灯光忽明忽暗,照着这些男男女女的面庞如同鬼魅一般,虚幻难辨。
  如果想找到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显然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韩灏选择在这里休养生息。
  虽然已成功脱狱,可在他面前的道路却仍然无比凶险。
  他熟知警方的搜查手段,他不能去宾馆,也不能去投靠亲戚朋友,他甚至都不能打车。在这个城市里,他几乎已到了寸步难行的窘迫境地!
  中午他迫不得已抢劫了一对情侣。他忘不了那两个年轻人当时看着自己的眼神——惊讶、恐惧、厌恶。那种眼神使他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沉沦,一种痛入心脾的感觉!
  他已经彻底成了一个罪犯,一个自己曾经深恶痛绝,恨不能清剿而后快的卑劣的角色。
  刚到酒吧的时候,他点了一瓶冰啤酒,一口气便喝了个干净。那冰凉的感觉漫遍全身之后,他才稍稍的冷静下来。
  他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样才有可能在绝境中觅得一丝生机。
  中午抢劫的时候他顺便带走了那个小伙子的外套,这是一个障眼法,那件外套很快便被他丢在了路边的垃圾箱中。不过他知道这个障眼法使不了多久,尤其是在那个罗飞面前。
  他必须尽快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这个地方必须是他以前很少去可现在又绝对安全的。
  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地方呢?
  在狂燥的音乐声中,韩灏已想得有些头痛。
  那瓶酒已经喝完,他并不想再点,因为他必须保持头脑的清醒。
  然而有人却偏偏要和他作对似的,将一打新开的啤酒摆在了他的面前。
  韩灏警觉地抬起头,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大哥,喝酒吧!”女子扯着嗓门喊道,在酒吧嘈杂的环境中,这是一种说话的常态。
  “走开,我不需要。”韩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只想一个人呆着。”
  可那女子不但不离去,反而向着韩灏身边凑过来。这次她把嘴唇贴在韩灏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免单的,韩大哥。”
  这声“韩大哥”像利刃般刺中了韩灏的心窝,他骇然瞪大了眼睛,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摆出一副蓄势待发要拼命的姿势。
  那女子“咯咯咯”地大笑起来,花枝乱颤:“真有趣,那人说得不错,果然能把你吓够戗。我说你怎么回事啊,这辈子没喝过免费的啤酒?”
  韩灏从女子的话中品出了些味道,他眼中的骇然变成了警觉,目光四下扫动着。
  “行了,别找了。”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挑逗似地从韩灏眼前掠了过去,“是那边的大哥请客,我只是带个话而已。”
  韩灏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在酒吧的角落,一个男子悠然独坐着,身形笼罩在黑暗中。他看到了韩灏的目光,便把香烟送到口中猛吸了一下,暗红色的烟火闪过,映出了他那双亮闪闪的眼睛。
  “是他?”韩灏心中一动。犹豫了片刻之后,他提起那打啤酒,大步向着男子所在的角落走去。
  ※※※
  晚二十一时三十分。
  绿阳春餐厅。
  他又来到了这里,仍然坐在那个可以通览全局的角落。
  短时间内多次出现在相同的场合对他来说本是件非常忌讳的事情,可他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必须找个方法让自己纷杂的心平静下来。
  短短两天的时间,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首先是那个人的离去,那个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
  十多年来,他早已适应了在那个男人的指导和训诫下生活。可当那个人离开的时候,他却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老师”,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对那个人的称呼。
  他感到茫然而无奈。在他的人生中,这已经是第三次失去可以依赖的男人,而每一次都是如此的突然。
  第一次是他的父亲。
  父亲的具体形象在他的脑海中已有些模糊,因为他能见到父亲的时候年龄还很小。但在他心底,却藏着无法磨灭的对父亲的眷念感觉。那种感觉总是带着明显的忧伤。
  和父亲相处的时光并不快乐,因为父亲身上似乎承载着太多的烦恼和痛苦。时至今日,他仍能感受到当年父亲对自己的疼爱,但那种疼爱却更多的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也许父亲并不愿意在孩子面前展现出那些悲伤,但父子间的血脉是相融相通的,父亲一丝一毫的情绪都能够沁入到儿子的心中。
  那时的他虽然年幼,当一种想要帮助父亲的欲望却已经开始萌生。这种欲望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强烈,然而他却从未有过了却欲望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