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千山面色紧张地把神识探进了他的体内,同样也生出了疑惑……为什么怀海上君的身体会一点魔气都没有,而且修过魔的人照理来说是修不了仙的,就算是夺舍过别人的身体也不可能的。
不过此时雪妖来不及思索太多,用妖力平抚住了武城不知原因震颤起来的识海。
武城有那么一瞬间看着流千山透露出了强烈的情愫,不过随着识海的稳定,他神情恢复了平和,流千山盯着那双从熟悉变得陌生的眼眸,把抱着他的手收紧了些。
……
帝魁连山宗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上,被人依山势建造出凌然的殿宇,飞架于浮云之上,仿佛有一股和人俗世绝了的凌然超脱环绕。
此地是驻守宗门的一位太上长老的居所,帝魁连山的所有子弟,包括掌门在内都不得随意入内。
“呃……”此峰上的一间密室之中,低微痛苦的呻吟声时不时响起,“爹……救救我……我不想死……”
一个穿着深色道袍的人面容愤慨地看着浸泡在药浴内的那个虚弱的男子身影,“白儿放心,爹不光会救你,还要帮你报仇……杀了那个暗结魔物的无耻小人。”
“爹……”那虚弱沙哑地声音有几分像是叶白,抚开雾气看去,却是明燕修的面孔,而且脸颊腐烂了一大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站在一旁说话的那个深袍修士是连山宗的太上长老之一叶沧,从称呼间可知二人关系匪浅。
叶沧对外一直隐瞒他与叶白的关系,是因为叶白的娘亲身份不光彩,是个魔修,生下叶白不久,叶沧怕影响自己的名声甚至直接杀了那个对他格外痴情的女修。随后又隐瞒了所有人把还不懂事的叶白接入了连山宗交给了一个门内的普通长老抚养教导。
叶白固然性情倨傲率直,可他一向敬畏自己的生父,又耻于生母的魔修身份,从没向他人吐露过此事,纵是那日同风阳野对峙那般危机,他也不曾说出。
当初秘境之中他凭借叶沧给他保命玉符侥幸逃出了部分神识,只是那地方魔障甚为可怕,他根本没办法逃窜,只能暗中动用秘法掩盖了所有气息依附在了暗中袭击风阳野的明燕修的法器上。
谁知道这蠢货会带着赤尻的妖将去找赤尻的麻烦,当时发现了风阳野和赤尻竟然是那般关系,他胆战心惊之际极力收敛气息融到法器里伪装器灵,只以为明燕修一死,他也要死困死在那里,没成想气运加身给了他机会。
雪妖只抹掉了明燕修的神识,并未破坏其肉身,几人随后离开,让他得已夺舍暂时保住自身,虽说他神识伤重夺舍的身体又不停被外面的魔障侵蚀腐烂,但是好在帮他续了几十日的命,让他撑到了叶沧来秘境里寻他。
叶白想起他在秘境里受的那些痛苦,恨意冲上了脑海,惨白的脸孔中流露出阴毒:“爹……我要风阳野还有那个武城死……”
“放心,会的,爹会让他们死在你面前,你这几日要好生休息,爹会帮你去物色具合适的身体夺舍……”
“爹……赫连掌门的首徒陆羽生他同我灵根相同,根骨也好……白儿对他也还算了解……是个夺舍的好人选。”
叶沧虽说对叶白的生母冷酷无常但是对这个儿子私下却宠爱有加,就连这一次没能护佑叶白安全的赫连长宇都险些被革去了掌门职务。
至于陆羽生,虽说是个可造之材,但对比起叶白来日的修行天赋,一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小儿不算什么,掩盖夺舍痕迹是麻烦了点,毕竟两人性情终究是不同,装不成一个人的样子,但直接让夺舍成功的叶白从赫连长宇门下转入其他长老门下低调几年也就是了,想来不会叫别人发现他叶沧私下帮自己亲子夺舍。
“你神识受了魔障侵染,才得以恢复一些,切莫多言,再等几日,爹就把陆羽生带来,抹掉神识让你夺舍。”
“嗯……”叶白点了点头,安下心来,此行虽说多受了些苦,不过趁机会解决了那个总是夺他锋芒的掌门首徒也勉强算是件好事。
……
月余后
“呼……”风阳野从水面下冒出来,费力地爬到了岸上,长发贴在他身上,勾勒出美好的身形,黄昏的夕光给他镀上一层了光晕,背光的面孔神情有些模糊,但是落在远方透过镜面看着他的魔头眼里却格外的清楚,每一丝慌张都捕捉得到。
风阳野这几日得知了流千山旧伤未愈,武城最近又总是识海不稳,隔山差五就过来舍身泡水,让两人疗伤……
已经进到了不归山内的水无峰一直将玄灵镜放在身侧,他每破开一些封印时会确认一眼风阳野的安危,这次一睁眼就看见他心肝战战兢兢下水的样子,某个掌门还特意把布偶的脸挪了过去背对着水面。
以为这样我就看不见了吗?魔头无奈地看着自家的傻子,担忧他哪天不是一不小心把自己淹死了就是用身上的阵法把自己给抹成了灰。
第53章 第五十一章
还在滴水的手抬起来,还没有落在布偶上就停了下来,他用灵力蒸干了身上的水,又起身穿好了衣服,微微发着抖把布偶抱进了怀里,安心缓了一会,过了一会儿便没事人似得大喇喇地翻了个身,晒着夕阳恍惚地睡了过去。
水无峰看着他安详的睡颜脸上露出宠溺的神色来,缓缓抬起手收起了灵镜,要尽快破除封印回去守着他才行。
魔头闭上眼睛不久,一缕红光骤得从他丹田里透出来,不归山隐隐有佛语的吟唱声响起,水无峰眉目中闪过一丝凝重,内视看见自己丹田之内残余的红丝纠缠在一起凝出了一尊气息凛凛的佛像直奔他妖丹而去。
他体内的封印在几十年的功夫竟然已经靠吞噬他的妖力和精血修炼出来了灵性,临危之际还生出了此番变动。
魔头瞧着想要摧毁他内丹的红色佛像,冷冷地露出丝森然,促着妖丹将周围灵气聚到了体内,不惜崩损丹田把那佛像镇压下来。
隐约的佛乐还没彻底响起就消弭不见,昊天大阵阵眼中镇守的金仙睁开了流转金光的眼眸,四下看了看,迷惑地皱起眉头,谨慎地进入了大阵搜寻,细寻了两圈没有任何发现,又回到了阵眼中。
金仙走远,水无峰把丹田中积压的驳杂灵力释放出来,几道白光在空中形成飞鸟的形状,似乎在逃窜,那是他从流千山身上转移来的封印,此刻附着他的神识和魔性引动了数百条红丝随后从他丹田里破开血肉钻出,一条条犹如红蛇般翻舞在空中绞杀了白色的飞鸟。
冲出他身体的封印撕裂开无数伤口,大片的血迹溅落在地,魔头闭着眼睛,线条锋利的下颚上也沾染了他自己的鲜血。
体外无处依附的红丝扭动了一会儿,纷纷碎裂成阵阵浓烈的血气。
魔头睁开眼睛,脸色惨白却镇定,漆黑的瞳孔比之前更为深邃凌冽,他看向了不归山的更深处,那里是曾经封印他的地方,存着封印的本源,本源不除,他只要再遇到魔气,体内终究会产生那种难缠的红丝。
水无峰轻轻揩了一下乾坤袋中圆形镜面,进入本源之中就不能再盯着他家那傻不拉几的阳野上仙了,不过流千山在应该不会出事……
……
武城一大早就被他师尊拉来泡灵泉,他师尊不肯下水,他也没有往深处游,只脱了鞋袜坐在水潭边上,浸着两条修长的小腿和风阳野谈笑。
日头逐渐大了些,晒着太阳的师徒俩听见水声一起看向了水潭中央,一颗雪白的脑袋冒出水面,雪妖的五官沾着水迹似乎更精致了几分,舒展着修长的手臂朝武城游过来,把头枕在了他膝盖上。
被这奇怪的灵泉调动了妖物本性的流千山自然地把手放到了武城腰边,武城别扭的动了动依旧不太习惯他这样碰自己,流千山抬起英朗地面孔,带着一丝恳求:“上君……”
大师兄瞧着那张好像在说自己有多委屈的脸,勉强接受自己是怀海上君之后更加不忍心拒绝,撇开了脸看向树林里,手抬起来摸了摸雪妖的脑袋。
风阳野看着卿卿我我的两人,露出明了地神情,抱着自己心爱的布偶站起身,干咳了一声:“城儿……为师去摘苹果,你们要走的时候记得喊我一声……”
武城应了一声,看着风阳野走远的背影,目光里露出些许不自然,他和流千山独处怎么都有些别扭……
武城静静坐了一会儿,流千山也不说话,过了近一炷香,妖性躁动地雪妖盯着青年的脸,试探着开口:“上君要下来吗?”
武城犹豫了一下,看着雪妖眼巴巴的样子无奈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