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拉想了想,说:“不清楚哎。反正,回头我再催催他!也许少则一两个星期,多则一两个月吧?”
  修的眼皮骤然一跳,很是担忧:“希望别是一两个月啊!枯砂星上真没多少水了,多一天就会多烧一天的钱。”
  诺拉完全心大,笑呵呵地说:“你刚才不是说,你们定做了两个高档钻井器吗?不怕!这两个钻井器对着二号位置去钻,绝对会出水!”
  “那万一呢?万一枯砂星已经没水了呢?”
  诺拉真心觉得修有点太胆小怕事了:“拜托,枯砂星上水资源储备量这种数据,我会算错?修,你也太小看我了!咱乐观点行不?”
  修擦去额角的汗珠,尴尬地笑着说:“我是想把最坏的打算都考虑了,这样才能做最好的应对嘛!”
  “我诺拉以性命作保,枯砂星绝对还有大量水源,你就等着瞧吧!”诺拉骄傲的声音在整个会议厅里回响着:“再说了,有我帮忙,还有艾伦守卫,你怕什么?”
  修故作轻松地笑笑,说:“我当然知道你们都会帮我。但我就怕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艾伦一个人用自家资产来为我承担一切,我怕……他会损失惨重。”
  对不起,小丫头。
  原谅我真的没办法把实际情况全部说给你听。
  现在我所担忧的,侧面问你的,其实都已经有苗头了。
  艾伦已经签署了一个亿金币的条款,后续他对枯井的付出是无止境的……
  我怕他会损失惨重,耗尽卡佩家族所有资产。
  我更怕由此下去,我会输。
  见修满脸担忧,诺拉笑了,满怀希望地说:“你知道,我是卖海鲜的嘛!最懂得如何盈利赚钱了!如果你真担心呢,可以在这一天到来之前,给艾伦放权啊!”
  “怎么放权?”修好奇了。
  诺拉想了想,问:“你们这儿的贵族能经商吗?”
  这问题难倒修了,他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我爷爷和我父亲做族王时,倒是没有这样的规定。不过,有一些落魄贵族他们会有经商,我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自从三千年前,整个枯砂星成了这副模样之后,商人很少了,就算让贵族们去经商,他们也没有什么资源的。倒是在集市那儿,有几个商人在卖旧衣物,或是一些植物之类的。但真的很少。”
  诺拉神神秘秘地笑了:“如果大泥球有一天破产了,他可以卖水呀!水现在是你们枯砂星上最值钱的东西了吧?”
  修笑了,他知道,跟这个小丫头是说不通了。诺拉所有的设想全部都建立在淡水一定会有,并且,一定会挖出来的基础上。
  可修的设想是——
  没有,枯砂星上,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楼下小花园那儿,一阵急促而又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声音似乎有很多黑军们正在靠近。
  修看似从容地,在上衣口袋抽出手帕,擦了擦手和嘴巴,笑着对诺拉说:“谢谢你的提议,和你送来的这份精致晚餐,非常好吃。改天我请你吃大餐。”
  诺拉也听见脚步声了,估摸着族王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处理。她抬头望了望窗外夜幕刚刚降临的星空,一边收拾空了的饭盒,一边笑着对修说:“那我们约定一下好了,就等井水挖出来的那天吧!”
  修站起身来,礼貌地冲她微微一笑:“庆功宴!到时候你一定要来。”说完,便高声呼喊站在厅门外的侍从:“何塞!”
  厅门开了,一个圆得很像卤蛋的脑袋,滴溜溜地冒了进来:“王上,小的在。”
  卤蛋脑袋是个小麦色皮肤的年轻侍从,他的声音沉稳而谦卑,就跟他此时见到族王时毕恭毕敬的礼数一般,没有半分差错。
  修悠然自得地打开折扇:“送诺拉小姐出宫。”
  诺拉刚想表示“不用麻烦了”,却听见何塞在耳边说:“诺拉小姐,卡利亚宫殿有很多殿门。其中有一扇后门距离你家所在的方向很近,从那儿走会近些。小的给你带路。”
  说这番话,何塞从头到尾都没抬起头,诺拉却见修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也不得不跟着何塞走了。
  刚走到厅门口,诺拉又听见修在她身后喊住了她:“诺拉。”
  诺拉好奇地回过头,却见修正站在主位旁,单手扶着高高的椅背,另一只手在摇着扇子,惨白的灯光在他的头顶照耀,却显现出他毫无血色的脸。
  诺拉眉头微微一皱,心底莫名一沉,问:“怎么了?”
  修笑着说:“艾伦这小子从没对任何女孩动过心,不管未来如何,也不管你的决定如何,他这次爱了就是爱了。希望,你不要忘记了。”
  诺拉一怔,旋即淡淡一笑:“好。”
  这名叫做何塞的侍从,带着诺拉走了一条极其蜿蜒曲折的路。那个回廊绕来绕去,诺拉总觉得,她就跟在迷宫里一样,相似的场景走了好几遍。
  最终,在诺拉头晕目眩到快要崩溃时,方才看见正前方有一扇狭窄的,仅供一人进出的小门。这道小门外,仅有一个黑军在看守。
  何塞微微行礼,恭恭敬敬地说:“诺拉小姐,从这里出去,一直向前走,就到你家了。”
  诺拉谢过何塞,便踏着月色回去了。
  回去的路途,她的脚步极快,她担心后院儿里的那个大木桶会接满了水,若是没有及时更换木桶,她的小花园就会遭殃了。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艾伦来过了。
  他更换了木桶,还把木桶放在靠近院门的位置,好方便接满水后,有人帮忙抬走。
  艾伦这一系列的操作,摆明了就是不想再来诺拉家了。他不仅把木桶的位置安排好了,还把帮忙抬木桶的人都安排好了。
  诺拉看着自家后院儿,看着后院儿门边站着两个黑军仿若门神似的,一脸严肃地看守着诺拉的后院儿,更确切的说,是看守着那一大桶淡水。
  蓦地,诺拉好失落。
  她故作轻松地对那两个黑军们打了个招呼,见他俩没啥反应,她便自己回屋去了。
  她紧闭着房门,乏力地跌坐在玄关那儿,回想着今晚见到艾伦时的情景,那颗鲜活的心脏,便像是被戳了千百万个窟窿一般,生生地疼。
  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膝,背靠着后门,在心底一遍遍的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诺拉啊,你要习惯啊!最起码,你还能见到他呢!
  如此反复安慰了自己几遍,诺拉在没忍住的泪眼朦胧中,看见脚边有一个大布包!
  她猛然想起,这是之前巴里送给她的三幅画,有着她和艾伦的画。那天晚上一切都很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整理,这会儿,这些画还放在玄关处呢!
  诺拉擦了擦脸上剩余的眼泪,抱着大布包回了三楼工作间。工作间里有一些小设备,可以把这三幅画裱起来。她打算都挂在她的卧室里。
  这样,每天睁眼,闭眼,就都能看见艾伦了。
  她一边裱画,一边想起之前自己用手机跟艾伦两人合了影,这些也可以对接出来,形成照片挂在墙上。
  而且,她当时还抓拍了好几张。
  诺拉将手机连线出来,进入相册,一张张的翻看,发现除了她和艾伦之间正儿八经的合照外,还有几张是她在跟艾伦介绍合照时,说话时,甚至回头看镜头时的画面。
  那天晚上的她,就像是幸福的小奶喵一般,依偎在艾伦的胸前,紧紧地贴着他,看着他。照片里的两人,眼底分明都是爱。
  诺拉只觉得眼泪好像酸酸的青柠檬,猝不及防地投射出最苦涩的汁水来。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滴下,却看见她的那几张抓拍里,原来,艾伦正闭着眼睛,吻着她的头发。
  诺拉看着这张照片,嚎啕大哭了起来。她边哭,边从抽屉里取出好几张a4大小的纸来,这些纸张都是阿米材料所制,不会潮湿,上面的字迹不会变色,更不会变形。
  诺拉抹着眼泪,用手机里的光效全息方式,将这些照片一张张地,影印在这些纸上,形成了简易的大幅照片。她心疼这些照片,这些可能是仅存的,她和艾伦之间曾经甜蜜的回忆的照片。
  所以,她又拿出纳米光膜,把这些大幅照片都包裹了一层,并且也都裱了起来。
  这些,都是她珍惜的宝贝。诺拉含泪吻了吻照片上的艾伦,心疼极了。
  等一切都做好后,她把裱好的画和照片,都挂在她的卧室里。
  她的床头,是她和艾伦正儿八经的合照,照片里的艾伦一脸幸福浅笑地贴着她的脸,而她依偎在艾伦的怀里,笑得就像个新婚小媳妇一般灿烂。她床头对面的墙上,挂着的,是她抓拍的,艾伦亲吻她头发时的画面。
  她怔怔地看着卧室里的这些画和照片,过了好久好久,才打开手机,登录了那个专属于艾伦的光网账号,在上面发布了第一条文字信息:
  【大泥球,离开你的第一个星期,我发现我真的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