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霖森森一笑:“尊神的保护吗?那就彻底吞下去!看看这些仙家之力能维持到什么时候!仙家怕业障、我可不怕与他们磨功夫!” 我忍无可忍,生平第一次喊出了狠话:“司徒霖!我要杀了你!”
  剑锋刺入他的胸口,他却无动于衷,任由我砍伤他的身体。
  一股黏稠液体、混杂着无数碎肉,如血肉泥潭般出现在地面的尸沼中!
  婴儿床突然被破碎的残肢拉入了黑洞!
  床陷落造成的凹陷渐渐扩大,扩大到两个孩子所在的地方——
  “于归——!”我嘶声大喊、眼睁睁的看着于归倾斜在坑洞的边缘!!
  她羸弱的哭声刺激着我的鼓膜,我拼命往那边扑去——
  来不及!
  来不及!!
  她突然倒着掉入黑洞!
  幽南紧接着也陷落下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了吧?这种感觉就是疯了吧?
  睚眦俱裂,五内俱焚。
  那一瞬间我几乎想要撕碎眼前所有的景象!
  我疯狂的喊声与楼下路边的枪声同时响起——
  我想要扑下去。
  不顾生命、不顾家人与爱人。
  只想与我的孩子一同没入黑色的血肉残肢之中。
  绝望的情绪充斥了全部身心,那一刻我撕心裂肺的喊叫不知道谁能听见。
  志心皈命礼、志心皈命礼……诸天仙家谁能拯救我的孩子?
  》》》
  有人的动作比我更快。
  贪狼本已经弯腰准备去抱两个孩子,婴儿床突然陷落让他一个趔趄没有站稳,他刚缓过神来,就看到于归倒着掉入黑洞、紧跟着幽南也陷了下去。
  只是一瞬间,万千情绪都只是那一瞬间。
  贪狼跳下去了!
  他跳进去了!
  他就这么两手空空的跳进去了?!
  司徒霖疯狂的笑着,哪怕被我砍得破烂,他也无所谓狂笑,破碎的身体逐渐没入尸沼。
  这里面都是尸块碎肉,他根本不在乎我对他的伤害。
  他的头颅消失在尸沼中,我顾不上身上的血,立刻跳入了另一边,奶奶叫嚷着什么我也听不见。
  那些带着尸毒的黑色血液没过我的膝盖,我却还嫌太慢,用玉如意的剑锋胡乱的劈砍。
  我的孩子,之子于归,幽幽南山。
  这是他的孩子!他们不可能有事!我不相信他们会有事!!
  我耳边隐隐听到闷雷一般的吼声。
  好像有什么猛兽……是我幻听了吗?
  尸沼里面的黑血火辣辣的刺痛皮肤,这对凡人来说如同硫酸的毒液,会不会侵害我的孩子……还有……贪狼。
  他为什么跳进去了!他也是个孩子啊!
  “吼——!!!”
  狂风中一声巨大的吼叫振聋发聩,眼前的景象剧烈摇晃,仿佛末世来临的地裂天崩。
  末世……如果孩子没有了,对我来说也相当于末世。
  尸沼被巨大的吼声震得翻涌如沸水!
  我隐约觉得我家的小楼都要塌了!
  黑血没过我的大腿,突然一只黑色的手从眼前猛地伸出来,一把抓住一个翻涌的人头往下一按,似乎是在借力!
  我丢开玉如意,上前双手握住这只黑色的手!
  这是一只少年的手,虽然已经比我的手大,但还有少年那种软软的肉在上面。
  被养胖了……我的眼泪冲着脸上的血污。
  嘴里哆哆嗦嗦的喊道:“贪狼……贪狼……快上来……”
  我不敢想象贪狼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些是尸魔的黑血,我碰触到都如同火烧,贪狼却整个跳进去!
  那是多少年也无法忘记的景象。
  一个高大的少年,为了一饭之恩(其实吃了很多饭),为了一间小阁楼的容身之所,可以做到这样无畏。
  江起云说过他的命火很旺,离火之命,阴邪难侵。
  但是当他被我拉出来的时候,我还是被震撼到了。
  他全身都是黑血,整个人都是黑色的。
  皮肤被毒液噬咬得冒出了血液,就连眼睛也无法幸免。
  他闭着眼,流出来的血泪在脸上冲出两缕红色的血痕。
  他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幽南的襁褓,一只手被我拉住奋力往上挣扎。
  他的牙齿……死死的咬着于归襁褓的带子,就这样叼着于归。
  如同一只浴血的小兽。
  于归和幽南周身没有沾染一点血污,淡淡的金色光芒如蛋壳保护着他们。
  振聋发聩的巨兽吼叫如雷,从半空中震撼着我们头顶的屋舍、脚下的地板。
  我家里的尸沼好像被强力的漩涡吸走一般,快速的消失。
  我奶奶扑过来抱走了大哭的于归和一直睁着眼睛的幽南,心肝宝贝的哭喊着检查他们有没有受伤。
  我抱着贪狼,拼命的用手擦掉他身上的黑血。
  怎么办?
  他的眼耳口鼻、全身肌肤没有一寸完好!
  “贪狼……贪狼……你这傻孩子……我……”
  我该怎么报答你?
  我失声哭喊叫着贪狼的名字,拼命擦拭他的脸,他却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贪狼哑着嗓子喊了几声,我知道他在喊我、在喊小师叔……可是他连舌头都被毒液噬咬得肿胀发直、整个人都变形了!
  空中巨兽的吼叫渐渐消失,我耳边听到了其他声响——
  尘世中的喧嚣。
  话语、叫喊、警笛、脚步……
  我第一次觉得世界这么吵。
  “小乔……
  待诸事纷扰归于平静后,我就天天抱你在膝头,让你百年脚不沾地都可以。”
  哪里才有清净?
  哪里才有极乐?
  我要怎样才能护我所爱?让我所爱的人也拥有清净和极乐?
  》》》
  这一夜,是我从未渡过的漫长。
  天将明,来临的是我从未面对的困境。
  剧变如风暴般袭来。
  我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倾覆,只需要一夜、一小时、甚至一瞬间。
  我哥将司徒老匹夫揍得半死不活,他自己也受了伤,据说跟几个司徒家的黑衣人打成一团,我爸出去帮忙的时候,他一挑五都打红了眼,当然他手中的违禁品电棍是主要战力。
  警车来的时候,连他和我爸一起带走了。
  程半仙是冥府的小鬼神,被司徒老匹夫的法阵弄得无法靠近,等他赶来时,看到贪狼的样子大吃一惊。
  我的两条腿也被尸毒浸染,但我拒绝了他的帮助,保住贪狼的命更重要。
  可是赶来的卢警官非要将我送到医院去,医生说这是坏死的迹象,可能要截肢,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白了这些医生一眼,没理睬这种说法。
  我坚持要回家,卢警官只好给我弄来轮椅,准备用警车送我回去。
  在等待的时候,我看到医院门口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子。
  西装革履、面若冰山,从头到脚都一丝不苟。
  林言欢。
  “……小乔,我来接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