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少年摇头，“从沙盘上可以看见北方妖族的老巢，也能看见妖军在地面的行动。但……妖军驻营上方无时不刻都笼罩一层红色雾气，教人看不清底下的情形。”
“那是阵法，防止对手偷窥。”迦棱天叹口气，“洪荒界拥有‘天眼’之能的妖怪和人类，不在少数。”
燕三郎走去边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在城中听闻，妖帝原本只是最普通的赤腹？”
赤腹是洪荒世界很常见的一种野兽，不仅形貌像狐狸，习性也像狐狸般鬼祟，皮毛黄棕色，腹毛却是鲜艳的大红，因此得名“赤腹”。
这是洪荒世界的战五渣选手，平时以虫蚁小兽为食，人类喜欢剥其皮毛以为手套、围领。
初听之时，燕三郎也觉不可思议。从前妖怪也讲究血脉，越是强大的血脉，得道晋升的几率也就越大。一只小小的赤腹再怎样晋升，怎能超越其他奇兽修炼至妖帝水准？
这事匪夷所思，因此从来也只是绿洲里的传说，虽然人云亦云，实则可信度不高。
可这一回，天外玩家们抓到了服侍妖帝的小妖，可以问个清楚了。
“回到绿洲后，你是第二个这么问的。”迦棱天看了缪毒一眼，显然第一个提问的就是他，“听着离谱，但这就是事实——”
“强大不可一世的北方妖帝，原本就是赤腹！”
燕三郎挑了挑眉：“无奇不有。”
“但修炼至它这境地，浑身的皮毛都作赤红，毫尖更是隐放金光，如同天边的晚霞，瑰丽不可方物，所以自命‘过云’。”迦棱天接着道，“只要有它坐镇，军队就会更加强大，妖怪们速度更快、攻击更猛，甚至不知疼痛、不知疲倦、不知恐惧。”
燕三郎动容：“鼓舞之力？”狭路相逢勇者胜，难怪人类落在下风。
“是啊。”迦棱天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它的鼓舞之力称作‘振奋之力’，最不可思议的是没有多少后遗症，只会令妖怪们过后疲惫。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据说‘过云’还有独门神通，能将全军之力暂时加持给特定的对象，令它们战斗时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
少年竖起大拇指：“厉害！”
有这门神通，妖帝就能令自己麾下的妖将短时间内实力大增。它们成为它最强之矛，杀人攻城不在话下。
难怪北方妖军这些年强大无匹，原来首领这样了得。
缪毒挠了挠后脑勺：“它越强大，就越是棘手。想从它那里夺回苍吾之心，啧！”
迦棱天按了按指节：“任务殊为不易，进入游戏的上万名玩家，现在只剩下七千多人了。能活着出去的，分得的报酬必然也更丰厚。”
第1550章 第三具重傀
另有个好消息。”他接着道，“元老会已经派出长老接洽，要与我们精诚合作，共御妖军。”
他转向燕三郎：“燕山长，你怎么看？”
“这是绿洲人活命的最后机会，元老会也不得不放下身段。我想，他们有诚意。”绿洲若被攻克，元老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燕三郎不认为他们在这时候还有别的小心思，“不过，他们或许也希望最大程度消耗我们这些外来客，以消除战争之后的隐患。”
外来客说战后就走，元老会可未必相信。谁会那么好心，只打妖军不要好处？
万一外来客想留下来呢？
“正是！”迦棱天拊掌，“燕山长初来乍到，却把人心看得这样通透。元老会就想把我们当炮灰用，今日提出来的建议，让我们派人去守毒火岭关卡。”
最后的战役一旦打响，毒火岭会先绿洲一步变作战场绞肉机。用人命填充的速度，大概就决定了毒火岭能坚持多久。
燕三郎嘴角轻扬：“你们同意了吧？”在他补休调整其间，发生了这许多事情。
“当然同意。”迦棱天耸了耸肩，“我们在毒火岭不是另有布置么？也要求绿洲派人一起清理坑道。另外，我们在绿洲这里要得到更大自由和优待，元老会也同意了。”
能不同意么？离大战打响只有不到两天时间了。
他问燕三郎：“燕山长，你要留守绿洲，还是愿意跟我们同往毒火岭？”
“毒火岭。”燕三郎不假思索，“何时出发？”
苍吾之心也是他进入游戏的重要目标之一，决计不能让它落入幽魂手中。当下局势，只有进入毒火岭，才有接近苍吾之心的机会。
无论多危险，他都必须把握。
想来，幽魂们同样有这个觉悟。
“我们要组织人手，元老会也要划拨军队。”迦棱天顿了一顿，“今晚就动身。听说你们昨晚已经打杀过一场，感觉如何？”
“没死，尚可。”燕三郎的回答言简意赅，“面对妖帝，我们人数再多能打得过么？”
“不能。”迦棱天往门外看了一眼，缪毒当即走出去左顾右盼，而后对他摇了摇头。
周围没人。
迦棱天这才低声道：“因此我们需要铠武重傀相助。”
燕三郎目光微闪：“我们有么？”
“原本是有的。”缪毒接话，“偌大的绿洲，原本重傀操控师只有区区五个，其中一个是我们的人，结果不知怎地，另一个重傀师突然发疯，提刀砍死了他，又反手把自己脑袋也剁下来一半。唉，我们真是倒霉！”
“五减二。”燕三郎一算，“还有三个。”
这么大的城池，会操纵重傀师的却只有三个，属于高危人才啊。
“又有两个派驻在西山矿区，就是操控‘暴徒’和‘幽胜’那两人。结果昨晚的大战中就死掉了一个，好在有人意外顶上。”缪毒又道，“幸好，后接手‘幽胜’这个人也是千红山庄的玩家，我刚去确认过了，因此我们的计划还可以进行下去。”
铠武重傀的操纵师只剩三人了，其中一个是天外玩家。燕三郎目光微闪，只有他知道，这个所谓的“天外玩家”就是幽魂族圣人！
“他同意参加我们的计划？”
br/>“当然了。”缪毒说得理所当然，“不夺下苍吾之心，谁也离不开洪荒世界啊。”
燕三郎点了点头，又问：“他能带着重傀，跟我们一起前往毒火岭么？”
“还在争取。”迦棱天接过话头，“元老会不大情愿。”
“只有两头重傀。”燕三郎可以体会元老会的难处，“守城任务已经十分艰巨。”
万一操纵师再出点什么意外，绿洲就更难守了。西山矿区发生的事儿就是前车之鉴。
从这里也能看出元老会对于灵石矿的重视。
两头重傀带着三成灵石安全返回绿洲，这是妖族的一次失利。
“谁说只有两头重傀？”迦棱天嘿嘿一笑。
燕三郎一怔：“还有多的？”
“绿洲从其他避难所偷运回一架，藏了起来。”迦棱天摸了摸鼻子，“这是我们的操纵师发疯前透露的秘密。如要伏击毒火岭，这具重傀最合适不过。”
“怎么说？”
“它的体型最小，几乎与真人等高。”也就是一丈左右，“另外两具重傀的体积太大，不好藏匿。”
无论是“暴徒”还是“幽胜”，它们的存在本身就震慑妖物，体态高大威猛。
在伏击战中，这反而成了短处。
“元老会不肯出借这具重傀？”
“连人带重傀，都不肯借。”迦棱天往东一指，“绿洲有三处险要待守。元老会不肯将重傀放在敌后。”
没有重傀相助，绿洲人守城或许只能拿命去填，就这样都未必能守得住。元老会要是派出重傀跟随外来者前往北辰山，那就意味着这具重傀要缺席攻城战了。
如果北辰山的伏击队没能竞功，绿洲就平白损失一架重傀，己身防守能力又被极大削弱。
元老会的担忧自有道理。
燕三郎问得很实际：“没有重傀，我们成功夺到苍吾之心的几率有多大？”
缪毒苦笑：“不到两成。”
少年点了点头：“你们打算怎办？”
“今晚之前，要么做通元老会的工作，要么——”迦棱天舐了舐唇，“偷偷带着重傀上路！”
他笑得张狂。
原就是心高气傲、无法无天的主儿，元老会不同意，他们就乖乖不干了吗？反正最终之战只剩两天，元老会还敢在这个时候内讧？
燕三郎眼中同样有精光闪过：“操纵者也同意了？”
“是的。”迦棱天点头，“就是西山矿区接手‘幽胜’那个家伙，好像叫作蒙……”
“蒙犽。”
“对，就是蒙犽。”迦棱天感慨，“若没有他，你们也回不来了。”
“旁人操纵不了这些重傀么？”燕三郎若有所思，“外来者当中，不乏六道大能。”
“天赋异禀。”缪毒接口，“时至今日，绿洲和我们都没弄清其中门道。多数人无法驾驭，只有少数派获此禀赋，无理可说。”
第1551章 海神使
燕三郎挑眉：“这些重傀，都是用妖怪的躯壳炼制的罢？”
“不止，还要加入各式奇异合金，以强化身躯和爪牙强度。”迦棱天摆了摆手，“我们稍作研究，发现有天赋的人也未必能使得动重傀，因此操纵师才那么吃香。”
少年推断：“魂力不足？”
“正是。”迦棱天呼出一口长气，“每一具重傀都需要强大的魂力才能驱动。反过来说，重傀的行动会消耗操纵者大量精神力，因此重傀虽然不知疼痛，不知疲倦，但其实也有作战时间的限制。一旦超过，操纵者不死也疯。”
燕三郎想到了幽魂族圣人。
作为操纵师，那厮绝不会发疯的。
不需要任何论证，燕三郎就确信这一点。
“不过他被重点看护，想把他弄出来，然后再弄出重傀，有些儿不容易。”
燕三郎想了想：“他被安置在哪？”
圣人想溜出来，别人轻易就能阻止吗？这厮可是跑路大师。
“红头崖上的军营里。”缪毒往西一指，“就在前边儿，走过去不要半刻钟。”
他指着元老会眷属的居住区，燕三郎昨天刚经过那里，环境不错啊。
“原本操纵师可以在绿洲自由行动，与常人无异；不过十天前那人发狂打死同伴，绿洲就将所有操纵师都聚在一起，集中保护。”缪毒道，“实则与监控无异。”
毕竟是绿洲最宝贵的财富之一。
燕三郎目光微闪：“那人发狂的原因找到没？”
“他中了脑噬虫。”迦棱天耸了耸肩，“那是种毒蛊，拿出来就死了，绿洲也没能溯到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