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雪莲碎了。
它本就是曲瑶瑶幻化出的幻象，如同泡沫被人轻轻一碰就会碎。
雪莲在谢青洵手中碎成一团团白色微光，如同熄灭的星星很快消散，眼看着这些光点消散，谢青洵的眸光也紧跟着暗下。
偏头，他看向趴伏在榻边还没恢复的曲瑶瑶，眼睫颤动，缓慢将手覆在她的脸颊。
“太脏了……”谢青洵看着曲瑶瑶。
轻轻念着这三个字，他的手缓慢游移到曲瑶瑶的心口，曲瑶瑶怕的身体发颤，知道他这是要取她的雪莲本源了。
眼前开始阵阵发昏，曲瑶瑶强撑着精神不想昏过去，听到谢青洵还在重复念着这三个字。
脏，什么太脏了？他是在说她吗？
眼皮发沉，心口传来微弱的刺痛，曲瑶瑶倔强的再次掀开眼睫，想要告诉他，她一点也不脏。
“我……不脏。”很低微的气音近乎没有出声。
曲瑶瑶没力气说话了，她最后一眼看向谢青洵，模糊中，她看到他低眸望着她神情很柔和，赤金瞳眸中的戾意收敛，温和缱绻，仿佛带着无尽的痴恋……
“……”
曲瑶瑶没死，谢青洵没有取走她体内的雪莲本源。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房中血腥气浓郁，在她撑着手臂坐起身时，触手摸到一片湿漉血滩。
血，好多好多的血……
曲瑶瑶坐起身，看到满地鲜血发黑脏污，这些血不是在她体内流出，明显是谢青洵身上的血。
滴答，滴答——
血还在继续往下流淌，曲瑶瑶顺着血痕往上看，看到榻上躺着谢青洵的身影。雪白的衣衫几乎被暗红发黑的血染透，他静靠在榻上手臂垂落，蜿蜒的血痕从他身体各个位置流出。
“你……”曲瑶瑶看呆了。
谢青洵失血过多，如今意识已经有些迷离，在听到曲瑶瑶的声音后，他眼睫颤动朝她看来，轻勾着唇角道：“竟然提前醒了。”
“你在干什么？”曲瑶瑶双手都沾了地上的血，她站起身，看到谢青洵脖间数道伤口，纵横交错蔓延入衣领内。
这里只有曲瑶瑶和谢青洵两人，她昏迷后，除了谢青洵本人，没人能将他伤成这样。
谢青洵任由身上的鲜血流淌，他似累了重新闭上眼睫，低弱道：“太脏了。”
这些血实在太脏了，他无法容忍它们存于他的身体中。
似想到什么，他很轻笑了笑，自言自语着：“我真是疯了才会用蛟珠解毒。”
龙珠他都觉得脏，更何况是卑贱粗鄙的蛟珠。
房中的香烛已经燃到尾端，等烧尽他这具身体就该毁了。谢青洵可以死，但不容许自己死后体内还存着龙族旁系肮脏的鲜血，所以死前他必须放干身上全部的血。
拿起玉骨扇，谢青洵一连又在身上划下数道伤口，曲瑶瑶看的头皮发麻，“我觉得你现在才是疯了。”
她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对待自己，他自己割开的这些伤真的感觉不到痛吗？
“快放手，再这样下去不等毒发你就要提前死了。”曲瑶瑶受不了了，跑到他身边去按他的手。
曲瑶瑶的手很暖，衬的谢青洵皮肤冰凉刺骨毫无温度。谢青洵感觉自己被她碰过的地方如同火焰燃烧，长睫颤乱不停心绪不定，炽热温度的让他有些不舍放开。
“曲瑶瑶。”谢青洵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失。
抬手轻轻去碰眼前姑娘的脸颊，他指上的血沾染上她的皮肤，微弱的嗓音听着有些柔和，“这次，本座不需要你陪葬了。”
“我要你好好活着……”活着等我重新回来。
谢青洵会死，但沉睡在黑暗中不死不灭的他并不会消亡。
他想说他还会归来，那株存放在她体内的小雪莲他终会拿回，只是不等把话说完，曲瑶瑶摇了摇头，堆聚在眼眶中的泪大颗大颗落下。
“不要。”她说：“我不要你死。”
谢青洵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若他当真就这样死在她眼前，会给曲瑶瑶造成一辈子的阴影。
【仙尊，这寒潭怎么会有这么小的雪莲，是刚生出来的吗？】
【它是寒潭生出的第一株雪莲，也是最漂亮的一朵。】
不由得，曲瑶瑶又想起自己刚刚开启灵智的时候，那时她那么小又那么弱，夹杂在其它大雪莲中，几乎不会让人注意到。
就只有谢青洵，会温柔摸摸她的花瓣，也只有他不会把她当成一株没有灵气的死物，望着她低笑时温和好看，仿佛在对待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我不会让你死的。”曲瑶瑶心中有了主意。
周身微光闪烁，她用力扑倒谢青洵，忽然咬在了他的脖颈上。
作者有话要说： 在虐.待自己这件事上，小谢从不含糊。
瑶瑶：我当时真的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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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仙尊035％
……
曲瑶瑶要将谢青洵身上的虺毒引到自己身上。
催动雪莲本源, 她周身柔光不散像是一株绽放的雪莲，紧紧拥着谢青洵不放。
她想，既然谢青洵说寒潭雪莲有可能能帮他解虺毒, 那她不如放手一试, 她不知自己具体该怎么做, 只能按照自己理解的方式将唇落在他脖间的伤口，埋头一点点将那些毒气引入自己口中。
闭上眼睛, 曲瑶瑶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唯有她自己的身体在发光发亮。
滴答，滴答——
有水滴滴入水面的声音。
黑暗中寒气肆意, 这种冰寒宛如孕育小雪莲出生的仙墟寒潭, 让她觉得很舒服。
身体好像失了重量, 忽然轻飘飘浮在了空中，曲瑶瑶在黑暗中恢复成自己的原身，开始漫长无边的飘荡。她不知这里是哪里，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进来的, 脚无法着地，她着急寻找着出口，后背忽然撞到了什么东西。
砰——
是锁链震动的声音。
曲瑶瑶转身, 她身上的光芒散在周围, 看到横落在她身后的是数条粗.重锁链, 每条链子都有她手臂粗, 如白玉打造, 晶莹剔透散发着寒气，好像在哪里见过。
链条宛如从天而降，从四面八方垂着全都通向中.央最黑暗的那处, 好似锁着什么东西。直觉告诉曲瑶瑶危险，她拽着锁链想要往相反的方向走，转身却忽然听到微弱的咚咚声。
咚咚——
咚咚——
缓慢又有力，像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就如同被蛊惑，曲瑶瑶不受控制的朝着黑暗深处飘去，柔光往外飘着小光团，星星点点散在她飘过的链条上。曲瑶瑶在空中滚了两滚，就这样不知又飘了多久，她又撞到了什么东西。
砰。
这次是很沉闷的声音。
不再是锁链，她撞到的是一尊寒气肆意的冰棺，那些锁链的尽头就缠在上面，密密麻麻将冰棺包裹，只余缝隙能让人窥到冰棺一二。
冰棺是透明的。
曲瑶瑶在冰棺周围飘着，拽着锁链仔细研究着冰棺，隐约看到一片模糊的暗红，冰棺里面好像有东西。
咚咚——
咚咚——
心脏跳动的声音，就是从这尊冰棺中传出的，曲瑶瑶敲了敲冰棺，小声问着：“喂，里面有人吗？”
黑暗的虚空无边无际，将曲瑶瑶的声音无限飘远又荡回。
她飘到冰棺之上，拽着锁链缓慢趴伏在棺上，顺着锁链透出的缝隙，她屏息看向棺内，视线层层下落，透过剔透的冰晶，她看到冰棺中躺着一个人。
唰——
在看到男人面容的时候，曲瑶瑶身上的光瞬间熄灭。
“……”
护在客房的抵御结界散了。
这结界是半夜忽然出现，地沭想尽了办法都无法进入，只能焦急的守着房门。
外面天马上要亮了，随着结界退散，地沭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他推门的手有些发颤，发了狠极快闯入了房间。
“师尊！”在看到满地黑血时，地沭跄踉了下险些跪在地上。
里屋内，血液浸湿床榻蜿蜒滴在地上，入目皆是刺眼血滩。床榻之上，谢青洵闭眸静静仰躺着，曲瑶瑶就趴在他身上，二人严丝合缝交颈相拥，皆一动不动。
“师……尊。”地沭慢慢跪到榻前。
两人身上全是血，也看不出究竟是谁受了伤。但这泛着暗红的血渍，明显是出自中了虺毒的谢青洵，地沭探出手缓缓靠近两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什么。
正当他想去推开曲瑶瑶的时候，曲瑶瑶身下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谢青洵醒了。
他醒来时，脖间传来温软的吸附感，一小块皮肤像是被人含在了口中。
随着他清醒，坠入虚空的曲瑶瑶也颤着眼睫醒来，她呼吸孱弱落在人身上像柔软的羽毛，有一下没一下好似随时断气。
“你……醒了？”感受到身下的动静，曲瑶瑶吃力抬起小脑袋。
本白嫩干净的脸颊，如今糊了满嘴脏污黑血，她靠在谢青洵身上眼皮发沉，强撑着问出一句，“你身上的毒……解了吗？”
谢青洵盯着她即将睡去的小脸，隔了片刻用指腹去擦她唇角的血污，垂着眼睫轻轻回：“解了。”
不仅是毒解了，谢青洵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基本愈合。
“你——”他声音有些哑，想要问问曲瑶瑶为何还要救他，然而不等他将话问出，靠在他胸膛的姑娘脑袋轻垂，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她这是……”地沭有些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