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西风把系统日志关掉，调出能量槽显示，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点了点。严远洲的视线看到只剩一半的能量槽，不禁皱了皱眉道：能耗怎么会这么大？飞船的自我防御系统能耗应该没有这么大才对。
自我防御系统能耗确实不算大，张蔷看着下降速度肉眼可见的能量槽心疼地补充了一句，但是
还没等她说完，季西风指着主控屏幕上一个跳动的红叉，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太空：数量太多了。
太空中的空旷区域太多了，有恒星的行星带不过是沧海一粟，星际航行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越过空旷区域上。跃迁也正是为了节省越过空旷区域的时间而开发的，但是就算是这样，没有跃迁条件的区域也依旧需要忍受长时间的空旷旅行。
季西风抬眼望去，目所能及之处都是星光，但却没有一颗可以称得上近的恒星。主控屏幕上最显眼的一颗星体也是一颗脉冲星，被飞船定位成为灯塔，飞船越过脉冲星之后再航行数光年的航程才进入十三星星域的范围。
依照飞船现在的能耗，不等到达十三星补充能量就会彻底耗完，到时候安保局的飞船就会飘荡在太空中成为一堆等待回收的垃圾，或者更大的可能是被这些不明物体围攻致死。
飞船的能量还够一次跃迁吗？季西风站起身来问。
赵燕山赶紧调出智能计算，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还够，但是我们没有跃迁轨道的信号，连最近的跃迁点也无法定位。
我有。季西风把个人终端打开，直接对接了赵燕山的终端，连授权都来不及获取，直接用八爪的系统攻破他的终端，把千丝星域的信号挂进赵燕山的终端里。
这是
季西风整理了一下服装，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千丝星域跃迁点的信号。你们带着飞船进入跃迁轨道，进入千丝星域之后立即挂上求助信号，等待充能。
是！赵燕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吸了下鼻子，唰得一声敬了个军礼。
张蔷还没回过神来，跟着问了一句：我们走了，那少校你怎么办啊？
出舱作战。季西风直接用飞船的船长权限申请了战斗机，这些东西留在这里对十三星是个隐患。
那我们也要留下。
你们？季西风看了一眼张蔷，挑剔的眼光顺便扫过那一排临时队员，你们不行。
临时队员们：
倒是赵燕山，不愧是首都星赵家教出来的子弟，格外有眼力见，赶快上前来把张蔷拉住：张蔷你别急，季少校是为了咱们好。咱们留在这里就是给季少校添乱来了，不如我们早点回去找军队的人回来接应季少校。严组长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严远洲看了一眼季西风，又看了一眼主控屏幕，屏幕上显示着太空战斗机正在出舱，他垂下眼帘应了一声：对。小树扒在他的口袋边上，歪着叶子看着主控屏幕。
保重。季西风背对着他们挥了下手，传送进入战机出舱口，在技师的注目下进入战机机舱，扣上安全带。
银白色的战机从飞船腹下分出，发动机嗡鸣着转了一会儿，速度从零一直加到最高飞行速度，随后像一只振翅而飞一去不回的鸟儿一样冲出了飞船的自我防御圈。
刚一冲出飞船的自我防御圈，季西风的战机就收到了那些不明能量体的攻击。
他原来从没见过这种东西，称呼它们是一群生物还不如飞船监测系统给出的能量体这一称呼更准确。
它们的外形看起来像是一只有着长长的口器的昆虫，但是它们的皮肤是透明的，季西风甚至能透过它们的皮肤看到他们皮肤下滚动着的体液，在季西风眼前挂着的简直是一群充满了水的气球。
气球一见季西风出来就围住季西风的战机，想要直接解体战机。战机的自我防御系统自动开启，季西风把战机拉高，拉出一段距离之后瞄准一只能量体按下射击按钮，一串子弹从战机下的机枪□□出。
一只气球应声而破，皮肤下的体液四处飞溅。令人震惊的是，其他的能量体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而是蜂拥而上，用自己的口器将飞溅的体液全都吸收了，然后从自己身体里分裂出一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气球出来。
季西风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安保局飞船的自我防御系统不能阻挡这些东西了，这些能量体会自我分裂。
靠近它们。季西风心里想着，一手拉下控制杆，控制着战机迅速下降，战机下一把刺刀闪着寒光应声而出。
能量体们迅速地围过来，将季西风的战机都包成了一个球。战机从这个球的中央突破无数能量体的身体，破开这个球体之后开启扫射状态迅速与能量体拉开距离。
成分分析中。战机将刺刀收回，刀刃上沾到的体液流进分析系统，屏幕上的分子式不停变化着，尝试着重构这些能量体。
对接成功。安保局的飞船对接上了千丝星域的跃迁轨道，能量全部被集中压缩，全舰优先度全部为跃迁让位，就连自我防御系统都被收回。
一半能量体分出去攻击飞船，几乎是一瞬间就爬满了飞船，季西风这边的压力大大降低，战机内的分析系统进度条迅速走完。
张蔷透过舷窗看到一层层的黑影，忍不住闭上了眼，担忧地说：咱们飞船不会撑不住吧。
赵燕山也是一头冷汗，能量压缩是需要时间的，他们现在就是在跟外面的生物赛跑啊。
就在几个队员都闭着眼听天由命的时候，被挂进千丝星域跃迁轨道的飞船突然爆发出一道强大的能量将趴在飞船侧壁上的能量体击得粉碎，连体液都没有留下。
主控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漂亮的少女形象，一手掐着腰一手扶着一只巨大的RPG火箭炮，哼哼笑了两声：哼哼，接受八爪的制裁吧！
我的妈呀，季少校这是留下了个什么东西啊？赵燕山凑近主控屏幕仔细看了看那个暴力少女，严组长，你知道季少校留下的这是什么吗？
没人应答。
严组长？赵燕山回头找了一圈，严组长！张蔷，严组长呢？
我不知道啊！
主控屏幕上，系统日志突然刷过一页，其中一条写道：战斗机二号已出舱。
数条消息从赵燕山眼角滑过，他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张蔷，把严组长叫回来！
什么？张蔷的声音突然渺茫起来。
赵燕山意识到，来不及了，跃迁已经开始了。
再睁眼时，飞船已经来到了千丝星域跃迁点，跃迁中心的广播女声依旧甜美：欢迎来到千丝星域，请飞船有序滑出跃迁轨道，千丝星域欢迎您的到来。
赵燕山赶紧扑到主控屏幕上，挂上求救信号，一边慌忙向张蔷说道：快点通知千丝星域驻地军，严组长留在那里了。
空旷区域内，季西风的战机停留在原处，战机上站着一个身穿作战服的颀长身影，手里拿着两柄长长的刀，切那些能量体犹如切瓜，一刀一个绝不多挥。
严远洲驾驶着战机停留在季西风上方，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场景：无数能量体围攻着战机，站在战机之上的身影闪转腾挪，刀光掠过之处能量体的体液飞溅而出。
他松开安全带，拴好安全绳，打开战机出口借了一个力跳到季西风的战机上。他的肩膀上，小树站在那里挥舞着枝叶，对着能量体一下一个全都抽开了。
你怎么没走？隔着真空环境，季西风冲他吼道。
真空不传声，严远洲也不会读唇语，但是他知道季西风要说什么，他笑了笑说：我怎么能丢下我的患者自己走呢？
让开。季西风拽了他一把，长刀越过他把他身后的能量体斩断。
西风你看我说，这些东西是人为培育出来的，是作为一些特殊生物的饲料存在的。严远洲抓住这个机会赶快凑到季西风面前说，它们是厌氧生物，在真空环境下会急剧分裂，杀是杀不光的。
然后呢？季西风拽着他转了个圈，一步踏出把自己脚上的能量体甩开。
我们这样有点像在太空里跳舞。严远洲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带着笑意说道，但是它们分裂太快会耗尽自己的能量，我们只需要离开这里等它们自行耗能就好了。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我也是刚刚看到他们才知道的。
现在逃不了了，只能打到他们自己死。
两个人在太空中无声地交流着。
西风，你累了吗？严远洲突然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季西风。
季西风累得气都喘不匀了，在氧气面罩里急促地呼吸着，他的个人终端里氧气存量正一格一格地下降。
我有一个办法，严远洲整个人挡在季西风面前，你闭上眼睛。
什么？季西风瞪大了眼睛，疑问地看着他。
哎，严远洲叹息一声，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整个人凑在他颈侧，口出呼出的热气喷在作战服上，跟你说把眼睛闭上。
小树从他肩上跳下，扎根了一样落在季西风的战机上，第一次完全舒展开了他的枝叶，枝叶越长越长，直到遮住严远洲两个人的身体之后还在继续伸长。
无数能量体在聚集而来的过程中被迅速生长的枝叶串在一起，体液在小树的枝干上流淌开来，紧接着就被小树吸收掉了。
立足于一架小小战机的小树越长越高，被他吸收掉的能量体散发出生命中最后一丝光芒，将小树的枝干照得光亮。
小树像是一株生长在茫茫太空中的参天大树，散发着一丝温柔的光，光下站着两个相拥的人。
第21章 Chapter 21
哨兵监狱的办公室里，吃得大肚滚圆的王局翘着脚斜靠在椅子上，新提拔上来的警卫队长正半跪在他身边给他揉腿，抬起头来对着他谄媚一笑：王局，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嗯？王局抬起眼皮来看了看站在办公桌前，低垂着头像是面壁似的警卫拉长了声音说，那能怎么办呢？谁让你这队员把小宝贝的饲料放走了呢？
办公桌前的警卫本是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的，听他这话吓得浑身一抖，抬起头来颤巍巍地说：王局，这这不能怪我啊。
他一抬起头来，警卫队长就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怪警卫队长涵养不好，只是他的脸实在是有点好笑。
两只眼睛都已经肿得只剩一条缝了，右半边脸不知道是被什么玩意蛰了一样，把他整个头都憋大了半圈，嘴唇也被扯歪了。他还要顶着这个脸强撑着跟王局说不怪我，实在是滑稽。
不怪你怪谁啊？王局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去，伸手丢过去一支药剂，赶紧把你那脸打一针弄一弄，给我丢人。
嗯。他接过王局丢过来的药剂，转手塞进兜里，乖乖地点了点头。
怎么着？怕我在药里下毒啊？
不是不是，他赶忙争辩道，是这里没有注射器，我回去再打针。
谁说我这没有注射器的？王局伸出脚踢了踢半跪在他身边的警卫队长，去，给他拿一支新的注射器。
警卫队长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到局长身后一层架子上，打开医药箱，三两下撕开塑料包装，递给他一支全新的注射器。
这他接过注射器，为难地看了两眼王局以他现在的脸来说，这两眼能不能看见王局在哪儿都不好说有点忐忑地开口，王局，我能不能拿回去注射啊？
怎么？
我觉得我这伤不算重，里面的毒液过两天就没有了，等以后您要是再让我去帮您溜宠物的时候我再用吧。
你觉得等到时候我会不给你用药？王局挑了挑眉毛问道，末了他转了转眼珠，咂么了一下嘴，自己都笑了，那还真有可能。行啊，你把药拿回去保命吧。
看他开开心心地把药收了起来，王局又露出一个我知道你有苦衷的表情，一脸安慰地说：我说，你也别太自责，我让你出去溜溜宝贝的饲料，又不是什么大事对吧？当时那个情况下你留不住那些饲料是当然的事了。它们本来就是追逐能量的生物，当时那个情况下你在他们眼里就是大蛋糕面前的一颗米粒。
他又看了看跪在一边的警卫队长，伸了伸差点就胖到张不开的五指：行了，你们都回去吧。记得看着里面的人，别叫他们闹事。
警卫队长多机灵啊，一听这话赶紧拽着那个警卫告退出门，出了门就拉着他：走走走，赶紧走。
哎哎哎，队长，别拉袖子，一会儿扯坏了。
呼走出十几米，警卫队长才长出一口气，这群疯子
怎么了，队长？
你知道哪些饲料跑到哪儿去了吗？
哪儿啊？
太空。
那不是挺好的？不用呆在咱们监狱里，里头那些人也少受点罪。
它们追着星际安全保护局的飞船去了。你带着饲料出去的时候安保局的飞船刚刚出发，飞船启动所散发出来的能量要比人身上强许多，这群生物逐能量而生，会不断吸收能量供自己分裂，直到把自己空耗而死。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厌氧生物，D06早就被他们占了。你想想安保局的飞船会是什么下场？
啊！警卫叫了一声，想起饲料培育期监狱里那些人不断传来的哀嚎，抖得冷汗都掉下来了，那万一他们逃逸到其他星系不是要成灾？
不会，王局没有这个胆量。你想想安保局走的方向在哪儿？从D06到中央星系先要经过的就是漫长的空旷地带，就算它们能追上安保局的飞船吸收掉飞船的能量，那也不够它们一路分裂一路快速行进的。它们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太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