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 他们终于结束这一趟漫长又疲倦的汽车之旅 , 不过面前除了一棵安旭早在路上就看到乐的树便什么也没有了。
唐三彩和丰穗子这时候出奇的和睦,撇下墨镜互相搭着彼此的肩膀望沙兴叹, 申龙打开背囊里从钟市远渡重洋带来的矿泉水先给热坏了的谢小山喝, 安旭凑到贺正身边忍不住笑了一声。
自嘲地玩笑道: 咱们怕不是给这里的人凑数来了, 一块布都没有怎么休息啊?
贺正也盯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沙地, 淡定出声, 你忘了 ,我们有工兵。
随着贺正的话一落, 他们身后一阵叽哩咣啷的声音逼近, 特安组回头, 是一辆破旧的大卡车, 后面车斗围栏加高了一米的木板。
除了前座的司机, 车斗里站了八个抱着各种武器的黑人, 是一整支战斗小组的装备参数。
特安组丝毫不犹豫,当即进入战备状态,人人端起胸前的自动步.枪, 直到车斗最前面一个人朝他们挥舞起手中的蓝色印UN标志的小旗, 特安组才放下手中的枪。
那支战斗小组跳下车,虽然有人怀里抱着AK47、还有人抱着火箭筒, 但他们都咧着一大口白牙, 笑的真诚憨实, 走过来就要和特安组还有尤队长握手。
刚才挥小旗的黑人空出一只手和身高top贺正握完手,屋里哇啦操着一口和国内中小学生英语听力广播天差地别的口音讲话,绕是把唐三彩申龙几个考过了雅思托福的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因着非洲还有家里的矿产生意, 和几个工人有过些浅薄交流的贺正听的大差不差,再加上面前人连说带比划他也就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
这些人是当地支持停战自发组织起来的武装队, 和联合国达成了友好协议,日常负责在大片区域巡逻,维护当地百姓的安全。
贺正他们的到来,也是分担他们工作的 ,今天过来主要是替联合国给他们送搭建驻训板房的材料。
于是在尤队长的带领下, 排成排的白色样板房在工兵兄弟们的手下拔地而起, 丰穗子和维和部队里的女医疗兵住一起,特安组其他人一间房。
他们铺的是联合国送来的行军床,还有专门进行医疗手术的帐篷、 分隔来的男女厕所,这些东西全部建造完毕,也不过用了一下午的时间。
让在一边看戏看的目瞪口呆的黑人小组不禁为之鼓掌。
有限的水 、 面包罐头饼干一一被搬进板房里一角, 贺正和那领头的黑人交涉往后四个月的工作。
因为语言有一定障碍,在国外生活多年的安旭被拉去充当半个翻译。
现在安旭终于理解国内为什么管外国人讲话叫鸟语 ,因为面前这黑人哥们儿说的话实在是令人费解,不过所幸他和贺正还是基本上全听懂了。
唐三彩走过去把两瓶水递给安旭对面这两个黑人时, 不禁哦豁 一声,屈膝在安旭和贺正之间蹲下。
这俩哥们儿长得太像了吧? 还是这里所有人都长这个样儿啊?
因为之前也有中国维和部队来过 ,安旭对面的兄弟俩也能听懂一些中国话。
其中一个门牙缺了一块的小黑哥对这唐三彩开口,拉着身边的小黑哥对唐三彩艰难地说了句汉语。
窝鹤踏,十双宝胎。
唐三彩眯着眼琢磨了一分钟才理解他面前这哥儿们说的是什么,他说他和另外一个小黑哥是双胞胎。
怪不得,那你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 唐三彩吊儿郎当的用汉语问人家。
缺了门牙的小黑哥也知道别人不好分清楚他们哥俩 ,咧开嘴用碳黑的手指指着自己少了一块的门牙,扭头看向自己的哥哥。
那哥哥会意,露出自己完整的门牙,这哥俩滑稽地呲着门牙给唐三彩他们三人看。
缺牙小黑哥用自己仅会的第二句汉语说, 踏十窝葛格,窝十踏迪迪。
噗哈哈哈哈哈
唐三彩被缺牙弟弟的中国话逗得一个屁股蹲儿坐在地上笑个不停,手臂搭在安旭的肩膀上说这个弟弟太可爱。
安旭也微笑,而后听见没缺牙的哥哥用鸟语跟他讲话。
他们俩哥哥叫卡沙,缺牙弟弟叫卡拉。
唐三彩听着缺牙弟弟又接着哥哥的话讲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话,他听人说完便问安旭这个翻译。
安旭听懂了沙拉说的话,他说他们兄弟俩是他们部落最优秀的军人, 于是很接地气的给唐三彩翻译。
拉卡说,他和他哥哥是他们村儿最有出息的崽~
昂~
唐三彩点头,自恋道: 没错没错,能喝我彩哥递的水的人当然有出息。
卡拉他们继续去巡逻之前又交代给安旭他们,这里除了像他们这样的和平武装队,还有假装成武装队实际上是来烧杀抢掠的流氓盗匪。
遇到那样的人不要纵容他们,往死里捶就OK。
他们巡逻的一大片区域紧挨战区, 那些政府军和反政府军时常不分昼夜地乱战。
卡拉提醒贺正,真赶上打起来的时候维和部队千万要撤离的远远的, 不然很有可能会被天上飞来飞去的流弹误伤。
武装队离开之前贺正向卡拉确认了明天至以后四个月的工作,他们来之前武装队一天巡逻十二小时,每天在各个区域的岗哨换三次,特安组和尤队他们的人来了可以分担卡沙他们一半的工作量。
所以特安组的工作, 每天巡逻六小时,巡逻区域是以千米为单位的大草原,岗哨换换八次,一次三小时,负责区域内所有居民区。
卡沙的嘱咐很仔细,但令人意外的是, 特安组在当天晚上便面临了战争现场。
那时候安旭他们刚准备吃饭,作为医疗队先行巡逻的丰穗子突然用对讲机呼叫特安组支援。
特安组抓上装备登上联合国配发给他们的白色六轮步战车, 贺正一边开车一边命令。
文件规定维和部队不可参与斗争 ,除非有人先朝我方开枪才能还击,所有人现在的弹夹里都是空包弹 。
如果受到威胁,立刻换实弹,那里有当地百姓, 务必保护他们的安全。
步战车里如同闷罐, 安旭一行抱着枪在没有光亮的车厢里低吼。
明白!
对讲机沙沙地又传来丰穗子那边的声音,伴随着炮弹的轰鸣,有人在尖叫。
你们别来了! 这边天上都是炮灰,我们已经呲
安旭后背紧绷起来,手掌紧紧握着对讲机, 穗子?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呲呲 听不见丰穗子讲话,对讲机里全是混乱电流声。
炮弹轰炸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步战车在坑坑洼洼的地上疾速前进,在暗夜带起满天沙尘, 看不见的地面一个超级大弹坑卡住车轱辘,整个车厢狠狠地颠簸, 安旭他们也跟着前仰后合。
开车的贺正镇定自若,挽起的袖子肌肉紧紧崩起, 条条青筋如同要爆出皮肤一般。
后面车厢没有玻璃,不像他,坐在驾驶舱,在黑夜中炸起红花的炮弹和他的双眼只隔了一面玻璃。
步战车很快继续前进,而对讲机还是收不到丰穗子那边的消息,唐三彩拉开衣领的拉链,爆了声粗口。
操!
他快要把对讲机捏碎了, 该死的,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收到请回答!
步战车找到丰穗子一队时战况正烈, 他们这里已经是交战区和非战区的边缘, 两边用斑驳的铁板歪歪扭扭地隔开。
因为和战区离得太近,正在巡逻的武装队和维和部队的部分士兵遭到了误伤,甚至有两个黑人被满天飞的流弹炸断了胳膊。
丰穗子她们举步维艰,撤离害怕受伤, 不撤也不是办法。
坚硬的车体挡住医疗队, 特安组跳下车让丰穗子他们在车里给伤员处理伤口, 一个被炸掉了左耳朵的黑人拽住安旭的手紧张地和他说话, 安旭听懂了。
不远处还有几十户百姓,他们比这边还要危险,需要特安组带他们往安全区域躲一躲轰炸。
安旭用英语让那黑人放心, 步战车交给医疗兵和伤员躲炮弹, 特安组跑步去找远方的居民带他们转移到安全区。
咻咻的炮声连天响, 有时候两三枚炮弹一起爆开,把半边天照亮, 这半人高的铁板如同纸糊,没什么实际作用。
就在特安组左闪右夺前进的路上,贺正的眼皮突然猛烈抽跳起来。
衣锦夜行的特安组由唐三彩前锋、 贺正殿后,明明四面八方都不见光亮, 一行人只靠头盔侧目的远光手电照亮, 贺正曾经在部队的战争意识却在这一刻觉醒。
直觉告诉他前方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们冲过来。
趴下!
贺正一把扑倒他前面的安旭, 两个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半, 前面的其他人听见了贺正的命令及时靠着身侧的铁板匍匐到地上。
没有人受伤, 但他们都听到了一声厚重金属撞在铁板上的声响。
这声响安旭听的尤其真切 ,但他此时顾不得去想那东西是什么, 因为
安旭被贺正紧紧的抱在了怀里,接着,他因为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翻了个身, 整个人被贺正面对面箍在臂弯,而因为他们的动作过去迅速激烈, 两人的身体和脸不受控制地贴在了一起。
在这时间静止的一刻,安旭似乎透过厚厚的防弹背心感受到了贺正强烈的心跳。
最令人尴尬的, 他的牙齿和贺正的下巴狠狠地抢在了一起, 就是语文课本里以头抢地尔 那种抢法, 安旭的牙齿和嘴唇当时便麻痹了, 之后便是强烈的疼痛, 他躺在贺正身下的缝隙里听见了男人的一声闷哼。
看来是非常疼了。
然而贺正顾不得险些被撞碎的下巴 ,侧过头用手电照向铁板,果然,是片足足有碗口那么大的弹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