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昆显然很享受南虢的惊诧,他轻轻哼了一声,斜眼看南虢,竖起十指晃了晃,有些得意:呵,今非昔比,我们可不在一个级别上。
南虢微微点头,像是同意,并且把目光转向了陆励然和柯戟,若有所思。
当然不在一个级别。
之前有蒋昆的时候,他们狼狈逃窜,那么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就只有柯戟和陆励然。
南虢越发有兴趣,他甚至忍不住在想,这两人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他的打量视线没有丝毫掩藏的意思,露骨得像是探照射线,看得人心里发毛。
陆励然皱起眉头,刚想要做什么,却见原本坐在自己身旁的柯戟冷不丁站起身。
柯戟走到南虢面前,高大挺拔的身材完全挡住对方让人恶心不适的视线。
他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南虢:眼睛不要的话,可以挖走捐给有需要的人。
南虢闻言发出粗粝的笑声,他不以为意地看向柯戟:这样的威胁我听得多
他话未说完,骤然像是被捏住了脖颈,突兀地止住,一双眼睛瞪得浑圆,里头飞快充斥血丝,将他的眼底染成浅浅的红。
柯戟仍旧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一个手指头,但是那双眼睛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凝成银蓝,漂亮得惊人,却又怪诞。
他扯了扯嘴角,倏地收回精神力。
一切变化都只在一两秒的功夫,没人发现任何异常。
他偏头看了南虢,像是什么也没做,只是淡淡道:听得多无所谓,有用就够了。
南虢浑身一抖。
就在刚才一瞬间,他仿佛真的感觉到自己的眼球被捏住,眼眶像是被钢钉戳穿一般地疼。
黑暗瞬间笼罩了他,他什么也看不见,那种恐惧,他明明想大声尖叫,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
南虢这才意识到,原来队伍里最可怕的并不是那个看起来冷厉肃穆的男人,而是眼前这个存在感向来极低的男人。
当柯戟将那股神秘莫测的力量撤下后,南虢又能看见东西了,但眼眶的剧痛感似乎还有残留,让他控制不住地疯狂掉出生理性的眼泪。
蒋昆诶哟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稀奇地去看南虢:刚才放狠话的人不是你吗,怎么转眼哭成这样?鳄鱼的眼泪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信了。
南虢抬起眼看向蒋昆,他一双眼眼底发红,眼色阴狠,看得蒋昆心里打了个突。
旋即,蒋昆眉头一皱,像是恼羞成怒了一样,偏头吐了一口唾沫。
呸!要不是有这个直播,你现在就在水里喂鱼!还跟我狠?他骂道。
南虢没有再说话,像是老实了。
但他心里知道,他才不怕蒋昆说的。
他畏缩地飞快瞥了一眼柯戟的方向,奄奄收回视线,闭上那双通红的眼。
【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却好像又什么都没发生】
【啊无人机有的时候可以跟着美人走远点的,我啥都没看见qaq】
【感觉那个教授忽然老实了,美人的威胁起作用了?】
【唔,但前面不还撂狠话吗?狠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了,忽然变得像个鹌鹑,看不懂】
【压一个佛跳墙赌美人暗搓搓动了手脚】
【巧了,我也是】
罗棋不由多看了两眼南虢那边。
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没有人还想救这样一个人,但南虢就像是顽强的蟑螂,紧跟在他们的队伍里,丢不掉、甩不开。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是个麻烦精。
走吧。陆励然忽然开口,他微微弯起嘴角,握住柯戟垂在身侧的手掌,轻轻捏了两下,心情很好。
他看向其他人:吃好了休息好了,现在赶路没人反对吧?
罗棋带头起身,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其他人也是如此,唯独南虢,他咬紧牙关勉强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他们仍旧是照着地下河的上游方向走,地势明显有一个爬坡一般的升高。
这是一个好消息,意味着他们至少在接近地表。
往前走了约莫有半个小时,水声忽然变大,像是闷雷一般。
陆励然脸色微微变化,脚步骤然加快。
就见走过一条弯折的溶洞内道,眼前乍然出现一条高约三层楼的瀑布,瀑布直冲而下,水声震天!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个意料之外的瀑布惊憾到:为什么这里面还会有瀑布?!
亿万年的地壳变动地势高低走向罗棋苦笑一声,我一直担心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没想到居然真的出现了。
他们眼前没有路了,只有一片瀑布和瀑布下的宽阔河流挡在面前。
陆励然抿起嘴,对罗棋说道:之前从救援机里有没有搜到信号枪?
有,但只有两发信号弹了。罗棋说道。
陆励然道:现在是时候用一枚了。
他们手里的火把亮度照射不到瀑布的发源端,无法看清那处的境况,只有信号弹才有可能发射到那么高处去。
信号弹燃烧的时间应该很充足,瞄准点,别直接打到山壁上去。陆励然对罗棋说道。
要是打到山壁上去,信号弹就废了。
罗棋点点头,取出信号枪装弹,呼出一口气,举起瞄准。
咻地一声,荧光红色的信号弹直飞上高空,极亮的光顿时将那片山壁照得犹如白昼一样亮堂。
陆励然眯起眼,目光紧随那条瀑布流出的地方,心中不断祈祷,一定要有路,一定要有路
蒋昆几人无意识地微微张嘴,看着眼前这片被信号弹照亮的空间
瀑布约有三层楼高,却不是在山顶,而是在山腰,它是在山壁间忽然涌出的地下河,而整片山壁,足有瀑布的两倍高。
在瀑布涌出的断口,似乎有隐隐的光亮,却不是自然光,似是而非的样子,看不真切。
在信号弹的光亮下,他们这些人就像是一群小小的蚂蚁,根本撼动不了任何。
蒋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呼吸变得沉重,抿紧了唇,意识到眼下是最糟糕的情况
他们这条信以为唯一出路的路,被瀑布堵得严严实实。他们无路可走了。
蒋昆不由看向陆励然,却见陆励然原是紧绷的身体忽然一松,嘴角扬起。
还好,能走。
蒋昆一怔:什么?
第206章 囤钱养崽第二百零六天
陆励然说完,不只是蒋昆,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罗棋惊讶地又问了一遍:能走?
能走。陆励然抬眼看了看罗棋,没有不耐烦,只是又回答了一遍,同时快速且有条不紊地准备手上的东西。
罗棋见状,压下心里的诧异,默默走到陆励然旁边,问:那我能帮什么?
看到长在河边的几棵树了么?陆励然抬手指了指距离他们十多米远的地方,河边插着一排高大多枝的水榉树。
水榉树的木质坚硬且耐水,在很早以前是用来做桥梁的用材,直到星际发展,合金成本更加低廉后才替换下来。陆励然开口,一边将手里的绳子重新打结整理,一边算是解释,虽然不如轻木浮力大,但在眼下,有限的条件里,这些水榉树还是很适合做临时的木排。
既是回答罗棋心里的疑问,也是向直播间里的观众解释。
会做木排么?陆励然问罗棋。
罗棋迟疑地点了点头,他曾经在教科书上看到过这样的案例,算是有理论知识,只是没有实际操作过。
星际科技发展得迅速,他从业十年,从来没有遇到过需要制作那么原始木排的救援行动。
陆励然没在意,见罗棋点头,便当他是会的,直接说道:去做个木排,三四米宽、两米长,差不多就够了。
他们在瀑布的正对面,中间相隔一条宽广的地下河。河的左侧有岸,但那条岸道基本水淹了,只有少许露出水面,距离瀑布那头的山壁还有一两米远。
不过岸道上倒是还长着几棵稀疏的水榉树,没有因为根系被淹而涝死,但确实比岸边那几棵要稍显焉巴些。
河流温度极低,有条件的话,自然是避开直接下水这个下下策,陆励然便是想做一个木排,划过那片十几米宽的河道。
罗棋点点头应了一声,没有异议,转头喊上蒋昆一起。
蒋昆看陆励然手上还在忙那些绳结,便索性跟着罗棋离开。
对了还有你。陆励然喊住蒋昆,罗棋砍树,你去把茎皮撕下来,水榉树的茎皮很韧,不难撕,尽量连成长条别断,搓起来可以当绳子,绑木排,越多越好。
蒋昆闻言点点头:好的明白了。
他想了想又问:三四米宽、两米长,这个大小够用吗?
直播间里同时也有观众在问
【我也觉得,陆哥让做的这个木排,感觉也不大啊】
【在巴伦支海的那个双体筏都要比它大吧】
【那么多人,感觉站着都嫌挤,能行么?】
陆励然微微点头:够了。
他解释道:尽管河道的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但在瀑布下的河流大多暗流激烈,木排越大越容易被撞散,加上人多,平衡也越难掌握,所以宜小不宜大,一次两三人也就差不多。
蒋昆噢了一声,表示明白,乖乖跟上罗棋,顺便在阿康求救的眼神下,把阿康也给捎走了。
阿康可不想和南虢待在一块儿。
陆励然没有异议,他手上在忙的,是之前剖下来、灌满水的肠节。
之前因为担心地下河流着流着消失,预先存了不少水,现在陆励然暂时把这些水全部倒进河里,将这十多个肠节放空。
他抓起其中一个空肠节,往里头一口接一口地吹气、换气,直到那段肠节被吹得鼓胀饱满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气球才停下。
哈,这味道真是醒脑。陆励然喘了口气,微微皱起鼻子。
柯戟见状微一笑,自觉把更多的肠节揽到自己面前。
陆励然见状,在让指挥官阁下干苦役和这玩意真不是人吹的之间来回摇摆。
在柯戟的加入下,原本艰难量大的工作反而变得轻松快速多了。
足有十来个被吹起来的大气球排排堆在一旁,陆励然拿起其中一枚平放在水上,就见它稳当当地浮了起来。
陆励然满意地弯起眼:水榉树的浮力不够,加上这十几个气球应该就差不离了。
【噢噢噢!我说呢!平白无故地吹这些东西干嘛!陆哥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条件太艰苦,居然想得到用这个办法来增加浮力,太绝了】
【难怪当初陆哥看见这么多肠节眼睛都亮了,真是个好东西啊】
【的确,原本以为能当水壶就很有用了,没想到还能当浮力球,惊了】
【怪不得陆哥啥都捡,啥都不肯扔,真是什么都能派上用处啊】
【不不,是什么东西到了陆哥手里都有用,到我们手里那就不好说了,可能废物还是废物,回收利用不了】
【是真的】
【首先,我绝不会想到往肠子里吹气,想想那个味,呕】
【我刚数了一下,美人吹了九个,陆哥吹了五个hhhh,我看他俩之后还能不能打啵秀恩爱】
【噫,楼上好坏,我本来都没想到!】
【救命,有味了】
陆励然还把之前切成断的蜘蛛脚带着,不过带的是靠近尖端的那一节,像是一根细柱粗细,尖端仍旧锐利,还有边上的须毛,也是麻烦扎手的存在。
陆励然和柯戟人手一节,先将这两段蜘蛛脚削得不那么扎手。
这等下和罗棋那边砍下来的树枝绑上,既能用来当划桨,也防止万一水里有生物试探攻击木排。陆励然向直播间解释。
直播间里的观众闻言恍然大悟地点头,是啊是啊,就这蜘蛛脚那么凶残的样子,不再利用一下简直可惜。
陆励然用绳子将十几个气球绑成一串,柯戟则提着那两个加工过的蜘蛛脚,朝着罗棋那边大步走去。
罗棋已经把要用到的基础木材砍下来了,正在勉强把它们捆成一股,边上蒋昆和阿康都还在搓绳。
陆励然走过去的时候,便是看见那两个将近一米九身高的壮汉,缩着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老老实实坐在一块岩石上搓绳子,场面看起来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蒋昆看见陆励然过来,立马一个激灵爬起来,指着那一地搓出来的树皮绳:你看看,够了么?手都搓掉一层皮了。
他摊开掌心,果然掌心里几个显眼的透明水泡都磨出来了,水榉树皮坚韧粗糙,确实是个苦活,蒋昆掌心里本来还有练器械的茧,都没抵过水榉树的蹂躏。
诶你们手里抱着的都是什么东西?那几个气球蒋昆视线又落在陆励然手上那一串泡泡上,话语顿了顿,突然一抽嘴角,觉得有些眼熟,不会是那些肠子
陆励然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想吹肠子还是搓树皮?
蒋昆做了一个要吐的样子,干笑着说道:错树皮好,我一个五大三粗的Alpha,就适合做这种活。
阿康也连连点头。
比起吹肠球,那还是搓绳好。
起码不恶心人啊。
陆励然扯了扯嘴角,没多说什么,转而又去核对罗棋的进度。
就见罗棋那边正和几根大腿粗的树干较劲,捆上滑开,再捆上再滑开,罗棋鼻尖上都凝起了汗,没想到教材上看起来还挺简单轻松的过程,实际上手操作起来那么不容易。
陆励然过来后,看见几段绑好的地方,眉毛微一挑,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去冷不丁地一踹,就见那片捆好的木棍顿时松散落开,一点也经不起撞击。
罗棋:
陆励然看向罗棋:就这?
【咳,陆哥注意队内团结影响啊,嘲讽拉满了!】
【陆哥太实在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