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卷发微潮,带着凉意落在她的肩膀,蜿蜒了一道湿痕。
  “我以为你会用别的方式……”安蝉不太敢动弹,干笑道,“比如一下子把他的脖子咬断什么的……哈哈。”
  “Electric shock……”人鱼用指腹去触碰她的耳根,慢声道,“他们想……对我进行电击实验。舱门开启…要……”
  他似乎在思索词汇的读音。
  “要采集虹膜……”安蝉立马反应过来,压低声音,“但是挖下来的眼睛没用啊。”
  她进来的时候也没有进行指纹提取。
  “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些的。”安蝉的心脏砰砰直跳,转身看向人鱼,她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可以帮助你逃脱。”
  安蝉盘算着自己的计划:“我会找机会关掉基地总闸,在某处安置定时炸弹,这时需要你引起暴乱。等到爆炸声响,人群被吸引,我乘快艇离开,你跳进海里,我们就可以分头行动。”
  她也可以直接跑路。
  定时炸弹,只要一块电路板,F91型的表芯,一些电池和硝化甘油(一种降压药物),做出来不太费力。
  “分头行动……”人鱼用蹼爪拢住安蝉的后脑勺,幽瞳中含有深意,“No,你还不能,Покидая сайт……(离开我)”
  安蝉有些焦头烂额,她不知道人鱼到底有没有听懂自己在说什么,于是不停重复逃跑、反抗这两个单词。
  还有,“我会帮助你。”
  安蝉自认为说得还蛮恳切,但是人鱼看了她一会儿,白色透明的睫毛低垂下来,喉结滚动,低声念他曾说过的话。
  “Bad Girl.”他眸光深暗,“你……利用我。”
  人鱼把她怼得哑口无言。
  这个词也让她想起了那场稀里糊涂的交合……
  人鱼慢慢垂下头,潮湿的蹼爪掠过安蝉的脸颊,发丝打着长卷倾泻而下,似乎要完全把安蝉包裹。
  黏糊,湿热。
  安蝉的毛孔要炸开了。
  “你需要我……而祂即将降临…我的能力已经渐渐减弱,你得跟着我,回到那个地方.”
  “祂?”安蝉努力清醒,但是不明所以,“什么?”
  “不可名状、不可直视、不可想象……”
  “那个地方呢?”
  人鱼用蹼爪抓住了安蝉的手,深嗅她的指节:“船不能抵达之处。”
  安蝉怀疑自己不该来。
  这个人鱼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们总得收拾残局。”安蝉深呼吸道。
  塞壬在这个基地属于双S级异种生物,每个特殊的时间点都会有人来进行记录和研究。
  现在已经接近凌晨,随时都会有人过来,如果发现路上晕倒的护工和已经死去的研究人员,必定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况且,安蝉清楚自己在行走的过程中并没有完全躲过监控设备。
  尽管她穿着戴维斯的衣服,但是用脚趾想都知道那个兔子不可能帮她对口供,也不可能帮她隐瞒行踪。
  “得先解决这个尸体……”她试图迈出脚步。
  但人鱼结实的手臂依旧紧紧环抱着她,没有丝毫挪动。
  他直立起来都快要到两米了,脊背宽阔,肌肉健壮,与安蝉形成巨大反差。
  “有人……来了。”他歪了歪头,进入战斗姿态,下颌线条因为咬牙而变得更加锋利,眼神像淬了毒一般直盯门缝处。
  这冰凉的压迫感让安蝉每一寸肌肤都在战栗。
  但是从这个角度,安蝉很轻松地看到了人鱼是如何站住的。
  两枚侧鳍从尾部张开,与贴地的尾端形成了一个类似叁角形的支撑点,鳞片从腰际延伸下去,边缘锐利如刀刃。
  震惊之余,安蝉也不忘提醒:“不能让他启动警报……”
  人鱼张开蹼爪,指内的透明薄膜展开,蒙住了她的耳朵,连绵的沉吟声从喉咙中溢出。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用指纹开启实验大门,滴声响起,他的身体僵了一瞬,被次声波影响,四肢扭曲着角度自动弯折起来。
  明明生理特征已经死亡,却好像提线木偶一般走动,以一种痴呆的状态被人鱼声波所控制。
  安蝉想起了自己第一天的样子,下意识摸了摸耳朵,没有湿润的液体,也没有疼痛。
  不知道是塞壬保护了她,还是她的腺体已经被人鱼的信息素同化标记的缘故。
  人鱼操控研究人员开启了隔壁的实验室,在濒死之际采集了他的虹膜,解锁了里面的舱门。
  他这次没有用压力挤出这人的眼球。
  等到沉吟声停止,研究人员就像破布袋子一样瘫软倒在了地上。
  安蝉找到机会问他,“你可以控制所有人吗?”
  人鱼捞过她的腰,把安蝉腾空抱起,“他的精神等级……很低。”
  “精神等级?”
  人鱼思索着,说,“蝉……你是最低。”
  “该死,我希望你说的不是ABO性别。”
  安蝉被人鱼紧紧抱在怀中,听到鳞片摩擦地表的声音。鱼尾摆动滑行,在黑夜中难以捕捉,也近乎无声。
  她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常见的海洋生物,这个秘密基地还藏着什么物种。
  今天知道了答案。
  无数培养皿有序排列在一个实验室内,里面浸泡着各种实验体,他们拿人鱼细胞和陆地生物融合,安蝉甚至看见了长着鳞片的猴子在大号玻璃箱中奄奄一息。
  实在是……太恶心了。
  最令人作呕的是中间的滑腻生物,在玻璃盒子里诡异地蠕动,空气中流淌着一股化学制剂和腐败的味道。
  安蝉差点吐了。
  “这是……他们用你的细胞融合的?”
  人鱼冷漠地摇了摇头,“我的同类……已经被捕杀。”
  “不止。”安蝉从他怀里跳下来,捏住鼻子看了一圈,观察道,“他还可能被切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