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当时在场的黑发青年,此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异。
  对于那个柜中的下午,迦南所能想起的除了柏莎,就是柏莎。
  此时此刻,他也正在想柏莎,他好在意某人停在她身上的目光。
  您怎么能这样看她呢?她是我的恋人,不是您的。还是说,您并不清楚这件事?
  青年一向习惯往好的方向揣度人心,他理解了拉托纳。
  并为了照顾那位神明的心情,他低下头,亲了柏莎一口。
  他想,这样,拉托纳就能明白,他和她是什么关系了吧。
  柏莎捂住被亲的右脸颊,诧异地望向迦南,她的绿眸里写着:不要公然做这种事好吗,迦南!
  迦南圆睁着眼睛,看着她,笑容温和,目光澄澈,整个人乖巧得不可思议。
  柏莎到了嘴边的责备说不出口了。小魅魔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就只是想亲她罢了。
  她原谅了他,拉着他走到桌旁,在埃莉卡对面的空位置上坐下。
  继而,她看向弗丽达,她在等她解释多琳为何出现在这的事。
  她答应了阿德勒,不能将龙语的事泄露给外人,这件事,她在给弗丽达的通讯中也已写得很明确。
  “多琳见过尔纳巴了,她已经知道龙化的事。”弗丽达说。
  多琳承接着弗丽达的话说:“是的,柏莎大人,尔纳巴大人将一切都告诉了我。魔法的真相真是让人痛心,虽然我只是个中级魔法师5的法师,但我也想为大家贡献出我的一份力量。”
  中级魔法师5?柏莎怔了下,眼前的女孩看起来还不到十六岁,能够达到这个等级,实在是非常了不起的天赋。
  虽然如乔治所说,法师等级是人造的概念,但它还是能够在某些程度上侧面显现出一位法师的能力。
  比如说,眼前这位多琳小姐,应该是个聪明的孩子吧。
  不久,在坎普的龙语教学中,多琳的表现进一步印证了柏莎的猜想。
  多琳学习得非常快,速度几乎赶超了在场的所有人,准确来说,是除柏莎、弗丽达外的所有人。
  弗丽达已然跟随坎普学过了基础龙语,柏莎则是发现了龙语学习的诀窍。
  由于人的魔法窃自于龙,魔法的咒语同龙语有着不少相近之处,柏莎比较两者,找出规律后,轻松便掌握了各个音节。
  可惜,这一方法对迪夫、埃莉卡并不适用,他们两个还是年轻了点。
  即使如此,这两位年轻人的学习速度也比某只魅魔要快得多。
  迦南痛苦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他明明已经非常认真,却还是学了好久都没掌握一句完整句子。
  柏莎关心道:“迦南,是哪里不懂吗?”
  迦南说:“老师,我过不了心理那关。”
  “哈?”
  “我们魅魔,对龙的抵触根深蒂固,我的身体在抗拒学习龙语。”
  “……”
  那还真是毫无办法了,柏莎想,她抬起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头发。
  “你尽力就好。”
  “不行,老师,我一定要学会。”
  “你就这么想学会龙语吗?”
  “因为,我想要成为您最厉害的学生。”
  迦南表情认真地说出这句话,柏莎看着他,停在他头发上的手忍不住又多揉了几下。
  有哪个老师能够拒绝好学的乖孩子呀!柏莎满心欣慰,恰巧这时,坎普为了照顾进度落后的“学生”,开始了第二遍基础课程的教学。
  柏莎无须再听,她起身,准备前往学院餐厅,为她的学徒们、还有其他人拿些点心来。
  虽说佩格女士一向反对图书馆内食用东西,但没有书本的房间会是个例外。
  将来,龙语的学习会化作书本,停靠在图书馆的架子上吗?
  柏莎思索着这件事,向众人短暂道别,离开了房间。
  -
  身后的脚步声持续了有一阵后,柏莎无可忍耐地转过了身。
  漆黑的廊道上,距离她十步之外的地方,故人浅蓝色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那。
  柏莎看向他,“拉托纳大人,我一个人去餐厅就够了。”
  拉托纳默声不言,却似乎将这当成了邀约他向前的话语,向她走来。
  这下,他并肩站在了她的身旁。
  过了会,她听见他轻声说道:“柏莎,你为什么想见我?”
  柏莎哑然,“当然是为了帮你学习龙语啊。”这件事,弗丽达没有转告他吗?
  现在,她亲口告诉他了,他却还是不太明白。
  拉托纳浅色的眸中晃动着困惑的光辉,“我为什么要学习龙语?”
  柏莎说:“这是我的一个天真的想法。我想,如果人神的龙化已无可避免,那是否可以尝试用语言和龙沟通,而寻求共存呢?”
  拉托纳下颚微点,“是很天真。”
  柏莎:“……”
  拉托纳踌躇道:“我说错话了吗?”
  柏莎叹息,“没有。你说的是实话。”只是有点伤人,“你经历过从半神到人神的过程,你比我更了解龙,你的意思是,龙不会接受共存吗?我看,弗丽达身体里的那头龙还是很友好的。”
  拉托纳:“我的龙不友好。”
  柏莎:“它……让你很痛苦吗?”
  拉托纳避开“痛苦”这个词,“他,憎恶我。”
  柏莎惊讶,“你连他的性别都知道了?”
  拉托纳点头,“名字也知道了。”
  柏莎:“啊?还有名字?它叫什么。”
  拉托纳看着她,“柏莎。”
  柏莎张大眼睛,“他叫柏莎?!”
  拉托纳摇头,眸中显出几分无措,“我是说,柏莎,我不想聊龙。”
  柏莎:“那聊什么?”
  拉托纳:“聊你。”
  柏莎:“……”
  柏莎愣住了,她不知道这个人在发什么疯。
  她尽量控制用词的礼貌:“拉托纳,事到如今,如果你对我说什么还爱着我一类的话,我真的会打你……”
  拉托纳听着她的话,表情愈发困惑,“柏莎,我没有要说‘爱你’。”
  柏莎声音急停,表情尴尬,“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
  拉托纳说:“也没有。”
  柏莎不明白。
  拉托纳说:“我想要你高兴。如果我说爱你,你会高兴,那我就说爱你。”
  柏莎更不明白。
  拉托纳接着说:“我和弗丽达一起,你伤心了,我不会再那么做了。”
  柏莎这下明白了,他是想改过自新,做个忠诚的恋人。
  可是啊,拉托纳,你这样对待弗丽达,和你曾经对待我又有什么区别?
  柏莎蹙眉,告诉他:“拉托纳,我不需要你让我高兴,我也不关心你和谁在一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又不是没看到。”
  她抬起左手,对他晃了晃食指上的戒指。
  拉托纳看见了,却无失落、也无恼怒,她甚至觉得他在笑。
  不,他是真的在笑。
  拉托纳微笑道:“他很好,他让你幸福。”
  柏莎懵了,呆呆点头,“是的,我很幸福。”
  拉托纳望着她,眸中浮出期待,“他会让你不再生我的气吗?”
  柏莎的大脑高强度地运转着,试图跟上拉托纳的思维,她失败了,她真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一会觉得他在找她复合,一会又觉得完全不像。
  哪有人求复合,还当面夸她的现任好的啊?!
  难道说,他就是单纯地想要为过去的事道歉吗?
  柏莎勉强接受了这一说法,那么,从一角度来说的话,迦南的确让她不再生他的气了。
  因为她已越来越不在乎他了。
  想罢,她答:“可以说是吧。”
  拉托纳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柏莎从他的笑容里,感受到满满的对她和迦南的祝福。
  想想,拉托纳作为她的老师、她的长辈,对她的恋爱进行祝福也是合情合理的。
  原来如此啊,拉托纳,你对我的情感已变得非常纯洁了!
  柏莎抚着心口,刚松下半口气,听到那位神明又一次开口。
  这次,她又听不懂了。
  拉托纳:“那你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