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比谢而立更头大的人,是裴大人。
  四层被褥垫在马车里,身体上是舒服了,但精神上很遭罪。
  瞧!
  晏神婆如刀刃一样的眼神又看来了!
  姑奶奶,你看什么看啊,我裴大人卖艺不卖身的。
  “你看什么看?”晏三合也终于忍无可忍。
  这人坐进马车,就开始这动动,那动动,没片刻是安生的。
  要光动也就算了,他还瞄她,东瞄一眼,西瞄一眼。
  “我们俩到底谁看谁?”
  裴大人“唉”了一声,“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我不看你,怎么知道你在看我?不能仗着你是个姑娘,就欺负人。”
  我不想欺负你,我想打你!
  晏三合:“谢三爷,停车。”
  谢知非一勒缰绳,马车稳稳地停下来。
  “怎么了?”李不言翻身下马。
  谢知非也跟着跳下马车,“出了什么事?”
  “车里闷,我骑马透口气。”晏三合一个字不多说。
  “行,我和你换。”李不言把鞭子往晏三合手里一塞。
  谢知非扭头看一眼马车,“他欺负你了?”
  “谢五十,我哪敢呢!”
  车帘一掀,露出裴大人十分诚恳的一张脸,“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吗?”
  你有人品?
  谢知非眼神透着警告:“你给我老实点。”
  晏三合翻身上马,鞭子一扬,一人一马疾驰而去。
  谢知非坐回马车,看着前面那道肆意的身影,嘴角轻轻勾起。
  嗯。
  骑马透透气也好!
  很好!
  马车里换了人,谁看谁一目了然。
  李不言盯着裴笑看了半晌,突然咳嗽一声,然后手摸到怀里,抽出软剑,放在两人中间。
  那剑在颠簸中散出一道锋利的寒光。
  裴笑:“……”
  李不言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裴大人,我这人能动手绝不废话,能挖眼绝不剁手。”
  野蛮!
  粗俗!
  裴笑磨磨牙,翻身留了个后背给李不言,心说:老子连个眼风都懒得瞧你!
  赶路到傍晚,天色突然暗沉下来。
  谢知非看着天际的黑云,喊道:“晏三合,怕是要下雨了,找个地方歇歇脚。”
  马上的晏三合扭过头,“成!”
  “小姐,你上车,我去前面探探路。”
  李不言从里车探出半个脑袋,“最好能找个驿站,找不到驿站,找个村子也行。”
  “好!”
  这一声好刚刚说完,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这一砸,砸得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谢知非一边稳住马车,一边直起身四下看看。
  四下一片荒芜,连棵遮挡的树都没有。
  “晏三合。”他大喊。
  晏三合听到他喊,收了缰绳等他把车赶上来。
  快并肩的时候,谢知非喊:“前面的路不熟悉,雨又太大,不能往前走了。”
  晏三合已经看到前面有个小土坡,风雨是从西北面砸过来的,往土坡的东南面一躲,马能少受些罪。
  她当机立断:“你们先停下来,我去前面看看。”
  “小姐,我去!”
  “没时间换人了。”
  晏三合头也不回,“我很快就回来。”
  “晏三合!”
  谢知非急得大叫,“前面什么都没有,我不允许你单独行动。”
  这么大的雨,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这鬼地方又这么荒,万一……
  “轰——”
  “嘶儿——”
  “哎啊——”
  谢知非只觉得一颗心在这三声声响中,和半边的车身一道往下沉。
  第104章 翻车
  晏三合听到身后动静,扭头一看,眼睛都直了。
  竟然……
  马车翻车了!
  她赶紧调转马头,飞奔过去。
  到了近前,才发现左侧的车轱辘陷在沟渠里,一匹马跟着掉下去,发出阵阵哀嚎;
  另一匹马听到同伴的呼叫声,不安的踢着前蹄。
  “怎么回事?”她问。
  “不知道。”
  谢知非狼狈的跳下车,“晏三合,你帮我安抚一下马。裴明亭,李不言,你们两个有没有事?”
  “还活着。”
  李不言手脚并用,从车里爬出来,顺势趴在地上看了看,怒火中烧。
  “我日他仙人板板,哪个有娘生没爹教的鬼儿孙子,在这鬼不拉屎的地方挖了一条暗渠,真是缺了个大德。”
  车里,裴笑爬到一半停下来。
  这人怎么和我一样,骂人是一绝?
  谢知非蹲下来,“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李不言摇摇头,从地上爬起来。
  一转身,看到裴笑爬的像只乌龟一样艰难,伸手拽住他身后衣裳,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出马车。
  “裴大人有没有受伤?”
  我心灵受伤能说吗?
  你怎么这么会拎的呢?
  裴大人身子晃了好几下才站稳,“现在怎么办?”
  谢知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无论如何要先把马车弄上去,晏三合,你说呢?”
  晏三合拍着马背,“没错。”
  谢知非:“明亭,我们两个下去。”
  “谁都别动,我先看看。”
  李不言围着马车转了两圈,冲谢知非道:“把缰绳斩断,先把马弄上去。”
  谢知非:“你确定?”
  李不言抽出身上的软剑 ,一剑砍下去,“必须确定。”
  马解开了身上的重负,在沟渠里跳了几下,没跳出来。
  “抬马!”
  李不言和谢知非眼神一对,一个抬前蹄,一个抬后蹄,终于把马抬了上去。
  “小姐,你牵住马,别让它跑了。”
  李不言一口气没喘,跳下沟渠,又指挥道:“三爷在前,我在最后,裴大人在中间,我喊一二三后,大家一起使劲。”
  风大雨大,裴大人还有心情问问题:“为什么我要在中间?”
  “前车最重,这里除了谢三爷,谁也扶不起;车尾是关键,我会点手脚功夫;至于中间……”
  李不言也懒得说了:“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