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打断他:“与其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不如先把案卷拿来我看。”
  谢知非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还有,这个案子九年过去了,查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会非常非常难。”
  晏三合看着他,半点不藏道:“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一查到底,无论要用多少年!”
  谢知非眼眶热了。
  他忽然在这一刻想明白了喜欢这丫头的其中一个原因——
  一诺千金!
  是的。
  他喜欢她。
  从见第一面时隐隐的熟悉感,想一探究竟的好奇感,到此刻的心悸心动,如同水到渠成一般,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真正的谢知非从娘胎里就有患有严重的心悸病,受不得任何刺激。
  而郑家武将出身,郑淮左的身体别说有病,活八年的时间连个咳嗽都没有。
  魂一换,身体也跟着慢慢变好,再加上这些年他习武健身,裴叔的精心调养,心悸的病再也没有犯过。
  谁知今日……
  那走了神的后半段,他把这几个月来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
  心动在点完香,化完念,她昏倒在他怀里的刹那;
  心动在她披头散发,浑身是血走出刑部衙门的刹那;
  心动在他喝醉了酒,去抢她茶盅的刹那。
  谢知非看着她,“先跟我回兵马司,我需要你对今天下午那桩事情的详细描述,然后签字画押,李不言也会到兵马司找我。”
  说到李不言,晏三合想起来了:“她去哪儿了?”
  “我让她去徐晟的别院探一探。”
  “有没有危险?”
  “她的身手我清楚,不会。”
  谢知非:“等她和我们汇合了,我们去春风楼一边吃饭,一边等明亭。四太太她们找去了,不出两个时辰,明亭就一定找来。”
  安排很不错。
  晏三合阖了下眼睛。
  谢知非回头看一眼朱青:“派人回去和老太太说一声,就说晏姑娘遇到我,我陪晏姑娘吃点好吃的,看看京城夜景。”
  朱青正要点头,却听晏三合道:“下午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包括你们家老爷,还有大爷。”
  ……
  濨恩堂里。
  老太太听完谢总管的话,笑眯眯道:“要说贴心,还是咱们家老三最贴心。”
  “可不是吗!”
  谢总管赔着笑道:“有三爷陪着,晏姑娘一定玩得开心。”
  老太太眉头一皱:“就不知道老三身上的银子衬不衬手,这孩子,一年到头在兵马司也挣不着几个银子。”
  谢总管揣摩着老太太心思:“老奴回头偷偷地给三爷送个几百两去?”
  老太太眉开眼笑,“好,好,好!”
  话刚落,只见儿子谢道之穿着官袍走进来。
  “怎么衣裳都没换?”
  老太太担心的看着儿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过来陪老太太用饭。”
  谢道之看一眼谢总管:“命人摆饭吧,再让人去和太太、大奶奶说一声,都不用过来侍候了。”
  “是,老爷!”
  母子二人的饭就摆在里间。
  谢道之用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道:“母亲,杜家的那个姑娘和老三成不了。”
  儿子一进门,老太太瞅一眼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有事儿,却不曾想竟是这个事。
  “怎么就成不了呢?”。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谢道之叹了口气,“杜家和咱们谢家不是一条心,走岔了。”
  第210章 蠢妇
  老太太虽不明白这条心和那条心,但“走岔了”三个字还是清楚的。
  “是咱们岔了,还是他们岔了?”
  “他们岔了。”
  老太太半点不含糊,“那就不可惜了。”
  谢道之松了口气,拿起公筷替老母亲夹一筷子菜,“就没见过比母亲还通透的人。”
  “儿子,娘这不是通透,是知趣。”
  老太太感叹:“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头的天地是什么样的,哪个弄得清楚?你做着官,当着家,娘不听你的,听谁的?”
  “听儿子的就对了。”
  谢道之站起身,“母亲慢慢用饭,儿子去太太房里再吃。”
  “去吧,去吧!”
  老太太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和太太好好说话,她这人虽不聪明,但心是好的,这些年也不容易。”
  “是!”
  ……
  什么?
  吴氏结结实实激灵了一下,三儿请晏三合吃饭?
  为什么要请?
  不是昨儿才在一起用过饭?
  吴氏死死的捏着帕子,眉头紧皱,这要让依云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老爷来了。”
  吴氏赶紧起身迎出去,赔笑道:“老爷可用过饭了?”
  谢道之:“还没有,刚给老太太请完安来。”
  “老太太用过了?”
  “正用着。”
  吴氏忙让下人摆饭,又亲自取来湿毛巾给男人净手。
  一通忙活后,夫妻二人面对面坐着,吴氏替谢道之布菜,又将那道清蒸鱼的刺一根根挑出来。
  “老爷多吃些,瞧着脸上有些清减。”
  “别忙,你也吃。”
  谢道之喝了几盅酒,见吴氏用得差不多,才开口道:“杜家那姑娘以后不会再来府里了。”
  吴氏手中的筷子吧哒掉桌上,“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道之把筷子捡起来,塞到吴氏手中:“以后,咱们再给三儿相看更好的。”
  “哪里还有更好的!”
  吴氏心头一阵阵发酸。
  “杜家要门第有门第,杜姑娘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放眼京城,还有谁能比得上她。”
  谢道之哑然。
  吴氏看着男人,“老爷,咱们夫妻多年,你给我一句实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道之本不想多说,但看着吴氏鬓角处的几根白发,忍不住说了实话。
  “不关两个孩子的事,是我和杜老爷走分岔了,两个人不是一条心。”
  “老爷自打入官场,就跟着杜家老爷,这几十年从来没变过。杜老爷当世大儒,德高望重,老爷你不应该啊!”
  吴氏苦口婆心。
  “就算杜老爷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老爷也应该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忍一忍,让一让。”
  “啪!”
  谢道之把筷子一放,恼怒道:“我做人做事,需要你个妇道人家来教我?”
  吴氏吓得脸都白了。
  谢道之冷冷道:“事情我已经定下了,你心里有个数,回头三儿的婚事我会放在心上。”
  “老爷。”
  吴氏用力嘶喊一声,“说句诛心的话,你背师弃友,可是会被世人戳脊梁骨的啊。”
  这话生生戳到了谢道之的痛处。
  他再也忍不住,蹭的站起来,看都不看吴氏一眼,便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