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如老尼姑眼底迸出绝然,“水月庵清贫,没有那些黄白之物,老尼唯有身上这条薄命。”
  这回,轮到晏三合大吃一惊,“你为了她,连命都可以舍?”
  慧如毫不犹豫地一点头,“可以!”
  晏三合清冷的黑眸里冒着一点星火,“为什么?”
  “镜花水月苦留连。”
  慧如语气说不出的沧桑,“佛语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晏三合:“你与她什么关系?”
  慧如:“并无关系,同为出家人,同是苦命人。”
  晏三合看着她,静了片刻后捡起地上那串佛珠,“这串佛珠可否给我?”
  慧如不知道她什么用意,茫然点点头。
  晏三合缓缓站起来,“这个心魔我答应解了,天黑后,水月庵门口见。”
  “这,这,这就解了?”
  裴笑:“她还没给钱呢?”
  晏三合晃了晃手中的佛珠:“这便是。”
  裴笑:“……”
  他心里长长叹出口气:得,这一趟怕又是个赔本买卖。娘子也不知道给自己多挣些嫁妆钱!
  晏三合哪里知道裴大人心里这些弯弯绕,她看着慧如。
  “若方便,就让四太太在水月庵清修吧。佛渡有缘人,有没有这个缘分,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但佛门总应该是敞开的。”
  慧如从地上爬起来,冲晏三合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是贫尼着相了,四太太今日就可入水月庵来。”
  “去吧!”
  “我在庵门口静等晏姑娘。”
  慧如说完,冲晏三合行一礼,转身去开门。
  裴笑眼尖,发现这老尼姑的眼角,有泪珠点点。
  六根清静之人竟然哭了,这也太稀罕了。
  他大感好奇,走到晏三合面前,压着声问:“你刚刚伸一根手指,把她怎么了?”
  “你话太多了!”
  “我好奇啊,不问个明白,今天晚上一定睡不着觉,你舍得吗?”
  舍得啊!
  晏三合:“退下吧,裴大人。”
  这种冰冷冷的调调,我裴大人好喜欢啊!
  简直让人抓耳挠腮!
  裴笑眼里搓出的火星,差一点就压不住。
  “晏姑娘,晏姑娘!”
  这时,季蕙冲进来,二话不说往晏三合面前一跪,正要开口道谢,冷不丁晏三合一双冷眸看过来。
  “六姑娘,别动不动就跪,人跪多了,骨头就软了。”
  “我……”
  “不言,送客!”
  “是!”
  “谢总管,你进来。”
  “我……”
  被点了名的谢总管简直比雷劈中他,还要惊诧。
  他二话不说,颠颠冲了进去,“晏姑娘,有什么吩咐?”
  晏三合手指勾了勾,示意他走近些。
  谢总管不知道为什么,两条腿软得跟棉花似的。
  走到近前,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一只胳膊落在了他的肩上。
  谢总管吓得生生打了个激灵:“晏,晏……”
  “我做什么的,你是知道的。”
  “……”谢总管忙不迭的点头。
  “我下面要做什么,你应该也知道。”
  “……”谢总管继续点头。
  “三件事,你听好了。”
  晏三合脸上的表情特严肃,特深沉。
  “一是给我和李不言准备两匹快马;二是老太太那边你去吱一声;
  三,以后几个月我会频繁的进出谢府,你不必管,仍旧当我是死人。”
  能不说死人两个字吗?
  瘆得慌。
  “晏,晏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晏三合松开手,“没了,去吧。”
  谢总管跑得比兔子还快。
  娘咧!
  我要再对她起好奇之心,我大嘴巴抽我自个!
  太吓人了!
  ……
  水月庵坐落在西山脚下。
  西山是太行山的山脉,一眼望去连绵不断。
  晏三合为了避开裴笑,日头没有落山,就和李不言悄末声地出发了。
  最近这位裴大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往静思居跑。
  今儿送个蜜饯,明儿送个瓜果,热络的像这天气。
  他还嫌恶心不够晏三合似的,一见着面就“三合啊,三合啊”的喊。
  谁给他的三合!
  两人一口气奔到水月庵门口,天刚刚暗沉下来。
  慧如已经等在门口。
  晏三合翻身下马,余光见大树的石凳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瞬间变了脸色。
  “哟!”
  李不言乐了,捂着嘴,却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这还阴魂不散了。”
  裴笑踢踢谢知非:说你还是说我?
  谢知非:你!
  裴笑:凭什么是我?
  谢知非:就凭我长得好看。
  裴笑:操!
  谢知非站起来,走到晏三合跟前,脸上浮起痞痞的笑。
  “你们这一探,必是要到深更半夜的,西城门三更就关,我怕你们回不去,所以兵马司的事情一完,就匆匆赶来了。”
  见晏三合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叹了口气,“我忙一天,连午饭都没吃,都快饿死了呢!”
  晏三合看向裴笑:“他喝酒了吗?”
  裴笑:“没有啊!”
  “没喝酒,怎么还撒上娇了呢!”晏三合摇摇头:“谢大人,注意形象啊。”
  谢大人笑得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笑屁!
  晏三合磨牙。
  第219章 入庵
  众人走到庵门口,慧如老尼姑已经等候多时。
  “诸位贵客,斋饭早已经备下,只是比不上京中的好菜好饭,都是些寻常吃食。”
  “不讲究这些。”
  晏三合打断她:“水月庵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前身是什么?”
  慧如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些,忙道:“水月庵前朝时候就有了,建的时候就是个庵堂,风风雨雨几百年,就没变过。”
  晏三合环视一圈墙壁砖瓦,“似乎是重新修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