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朱青回来,我让他来叫你。”
  李不言走到谢知非面前蹲下:“三爷,上来。”
  谢知非一大男人,哪好意思让女人背,“我院里有人,汤圆,你去叫。”
  “谢知非,这个时候别娇情;汤圆,你赶紧去喊裴太医。”
  晏三合口气很冲,听在谢知非的耳朵里却是暖的,“我这不是怕自己身子沉,把你家不言压坏吗?”
  “三爷快别,两个你,我都背得动,压不坏!”
  “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也不是客气的人啊!”
  三爷一噎,瞪晏三合一眼,“管管你的人,我没被人打死,倒要被她活活气死。”
  他这一瞪,一双桃花眼尤为雪亮。
  晏三合只觉得心砰的一下,跳得快了半分。
  怎么会呢?
  她摸着心口,微蹙着眉想,那张脸被打得面目全非,根本瞧不出哪里好看,我为什么会心跳加速?
  晏三合缓缓躺下去,用扇子挡住了脸,这会脸上也有些微微发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走近,她懒洋洋道:“不言,他人怎么样了?”
  院门口,吴氏看着两张并排的竹榻,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冷笑道:“晏姑娘自己还伤着,怎么在惦记别人呢。”
  晏三合一惊,拿起扇子,见是吴氏,淡淡道:“是太太啊,请坐。”
  吴氏朝身后看一眼,李正家的忙把手里的纸包拿过去:“晏姑娘,这是太太给的二两人参,给晏姑娘养伤用。”
  晏三合撑着竹榻艰难地坐起来,“多谢,放小几上吧!”
  小几上,谢知非带来的二两虫草还在,李正家的纸包放下去,朝吴氏努努嘴。
  吴氏眼不瞎,瞧得清清楚楚。
  听说柳姨娘看三儿时,咬咬牙拿出了二两虫草,这会却出现在静思居里……
  哼,这妖女瞧着清清淡淡,背地里的小动作可不少。
  吴氏在另一张竹榻上坐下,“脚怎么伤着了?”
  晏三合:“自己不小心。”
  吴氏一脸的语重心长:“姑娘家,走路要走得稳重,别风风火火的,容易伤着。”
  晏三合看了眼吴氏,不说话。
  “走路稳重,也就是做事稳重,不浮躁,不轻佻,才是正经女子该有的样子。”
  吴氏笑笑:“晏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晏三合再看她一眼,依旧不说话。
  吴氏得不到回应,想了想,又道:“姑娘是老太太的娘家人,老太太这人最重规矩,姑娘不为着别人,只为着老太太,以后……”
  话到这里一卡,吴氏吸了口气,才接下去道:“以后走路也要小心些,别莽撞了。”
  “太太原本想说的,是以后行事要收敛收敛吧。”
  吴氏一惊,她怎么知道?
  “太太看不顺眼我,就直截了当说,但要许愿,那得去庙里,千年古刹,那是有求必应。”
  吴氏的脸色唰的沉下来,蹭的站起来,“晏姑娘,我好心关心你的伤,你竟然不知好歹……”
  “哟,这是祖坟都没哭过来,就跑来哭乱坟岗了?”
  不知何时,李不言走进院里,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色苍白的汤圆。
  汤圆胆战心惊地扯了扯李不言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
  李不言能忍住,那不叫是李不言。
  “噢,我明白了,原来太太您不用理家,是闲的。”
  吴氏被戳中了心头之痛,骂道:“一个服侍人的丫鬟也敢这么对主子说话,反了天了。”
  你是我哪门子主子?
  李不言走到吴氏跟前,莞尔一笑。
  “太太啊,你得注意点啊,老太太都没说我家小姐什么,你就不要越过她老人家来教训人了,这样显得……”
  李不言眼中射出寒光的同时,轻轻吐出四个字。
  “特别忤逆!”
  第242章 弹劾
  谢知非回世安院,裴太医就匆匆而来,跟在他身后的,是消失了一天的裴明亭。
  裴太医一看谢知非的伤,气得要拿砒霜毒死他。
  这小子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有他这样的吗?
  谢知非那嘴儿,立刻就跟抹了蜂蜜一样,三言两语一说,裴太医不仅不气,换药下手的时候还特别轻。
  换好药,裴太医嫌弃地看了眼自个儿子,“我去静思居看看晏姑娘。”
  “爹,我跟你一块去。”
  “不用。”
  裴太医伸手点点儿子:“你好好陪着承宇,别玷污了人家姑娘家的闺名。”
  裴明亭:“……”
  那完了,我不仅想玷污人家姑娘的闺名,还想玷污她的人。
  “那你跟晏姑娘带句话,我晚点去瞧她。”
  裴太医没理会儿子,甩袖离去。
  裴明亭便往床边一坐,“谢五十啊,今儿这一天,那叫一个风云跌宕。”
  从小到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根本不用谢知非开口,就知道他心里在惦记什么。
  “上午,陆时穿绯衣把徐来弹劾了,下午顺天府尹就来了好几拨击鼓鸣冤的人,都是控诉徐晟的。”
  裴笑:“汉王带着人去了庄上避暑,现在徐来就是条丧家之犬,到处求爹爹告奶奶呢!”
  “徐晟呢?”
  “你的那些好兄弟都替你招呼着呢,听说吐出来不少条人命官司,弄不好,这小子得判个秋后问斩,就看汉王愿不愿意出手救了。”
  说到这里,裴笑忽然一顿。
  “谢五十,锦衣卫的人你熟,再逼一逼,动动刑,说不定能让徐晟吐一点他老子的事情出来……”
  “万万不可!”
  谢知非:“不要痛打落水狗,会跳墙。”
  裴笑:“你是怕汉王……”
  “是!”
  谢知非想着父亲的话,“这段时间我不去兵马司,你每天去僧录司点个卯后,就过来陪我。”
  “陪你干嘛?”
  “陪我吃喝玩乐,眠花宿柳,打马赌钱……对了,等我伤好一些,顺便做做神公。”
  “神公是个什么玩意?”
  “既然有神婆,就有神公。她那个性子,一天两天还能坐得住,十天半个月只怕能急死,我们一道帮她。”
  帮自个娘子,裴笑心里一万个乐意啊,“得,就陪你。”
  谢知非:“好兄弟!”
  裴笑不像往日般和他玩笑,又道:“今日陆老御史除了弹劾徐来外,还弹劾了一个人。”
  “谁?”
  “大太监严如贤。”
  “什么?”
  谢知非惊得坐起来,牵动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哎啊”一声,疼的冷汗都下来了。
  裴明亭对他的失控一点都不意外。
  严如贤是谁?
  陛下身边第一得意人。
  十二岁净身跟在陛下身边,那时候的陛下,连个王爷都还没封上呢。
  他从端茶递水的小太监开始,跟着陛下南征北战,从未生过二心。
  主仆二人漫长的岁月相伴后,一个封王称帝,一个成了宫里当之无愧的大太监。
  严如贤如今的身份,按理早就可以颐养天年,可陛下还让他在跟前侍候着,足见对他的依赖和信任。
  谢知非心思一定:“陆时弹劾严如贤什么?”
  “弄权,贪腐,还有……”
  裴明亭突然声音一压,“淫乱宫闱。”
  “什么?”
  谢知非惊得半天都没咬出一个字来。
  太监都是些无根的人,最常见的是找几个水灵的宫女对食,做做野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