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怎么,有问题?”
  梅娘笑吟吟道:“晏姑娘,这胭脂盒不是时下流行的款式,这个样式,这个做工,已经很有些年头,现在市面上早就买不到了。”
  晏三合:“你能看出来,大概有多少年?”
  梅娘伸出手指拨算了几下,“最少有二十几年,反正自打我用胭脂以来,就没见过这种样式的。”
  二十几年?
  那就是静尘二十岁左右的时候。
  她竟然还藏着那么久远的一盒胭脂?
  这是为什么呢?
  晏三合与谢知非对视一眼,又问:“梅娘,你从这胭脂的盒子,能不能看出这东西是好的,还是差的?”
  梅娘用手掂掂重量,“晏姑娘,挺沉的,越是沉的胭脂盒,价格越贵。”
  晏三合:“那么也就是说,这样的东西,不是普通人家用的?”
  “必须是高门大户。”
  梅娘媚然一笑:“当然,勾栏里的当红姑娘,也能用得起。”
  话落,小裴爷一双眼睛恶狠狠瞪过来。
  梅娘挑眉:小裴爷,这是咋了?
  裴笑瞪眼:别勾栏勾栏的污人家姑娘的耳朵。
  梅娘一看裴爷这副样子,再想想他见着晏姑娘那副殷勤的样儿,哪还有不明白的。
  哟,原来是小裴爷的心上人啊!
  晏三合对两人的眉眼官司浑然不查,“梅娘,你再看看这件水田衣。”
  梅娘一寸一寸看过去,用手摸了又摸。
  “这件水田衣也是有些年头了,而且料子极好,晏姑娘你看这袖口。”
  她指着袖口上的牡丹花。
  “因为水田衣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最初是在高门大户里时兴,所以袖口都绣牡丹、梅、兰、竹、菊这些富贵花。”
  “如今呢?”
  “如今平头百姓也穿,衣袖上就不时兴绣花了。”
  “为什么?”
  “姑娘看这衣裳,一块一块不同颜色的布料拼接而成,已经足够艳丽明亮,哪还需要用花再做点缀。”
  晏三合抬头,再次与谢知非的视线碰上。
  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诧异。
  胭脂是二十多年前的,衣裳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不用想这绣花鞋多半也是。
  静尘用这样一套衣裳做寿衣,显然是有用意的。
  那么,用意是什么呢?
  第245章 说谎
  梅娘见没有人说话,指着绣花鞋问。
  “晏姑娘,这鞋还用看吗?”
  “劳烦也看一看。”
  梅娘拿起鞋子,翻过来,覆过去。
  “做工不用说,只看这密密的针脚就知道了,最要紧的是,这鞋虽然有些年头,但穿的次数,最多不过超过一个巴掌。”
  她指着鞋底,“晏姑娘看这鞋底儿,一丁点磨损的地方都没有,几乎是新的。”
  晏三合点点头。
  “这绣花……”梅娘刚舒展开的眉,又拧在了一起。
  “这绣花怎么了?”
  “绣得真好看,瞧着真喜庆。”
  梅娘是个爱美的女人,忍不住站起来,拿着衣裳在自个身上比划。
  “可惜啊,我如今胖了穿不进去,要是年轻个十几岁,这衣裳往我身上一穿,啧啧啧……”
  她这么一说,晏三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静尘四十出头的人,临终前能穿进这身衣裳,可见身材保养的极好,如同少女一般。”
  “这不太容易做到,虽然尼姑庵吃的是素食,但整天打坐念经,久坐不动,下身是会变大。”
  李不言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我观察过,整个水月庵近五十位尼姑,只有几个二十以下的小尼姑,下身纤细如旧。余下的,都是上身细,下肢略粗。”
  晏三合眼神带着钩子,“你说静尘是天生消瘦,还是刻意保持住了身材?”
  李不言手一摊:“这谁能知道?”
  “等,等,等下!”
  梅娘不仅牙齿在抖,浑身都在抖,“晏姑娘,这,这,这……套衣裳你,你,你们……是从哪……哪……哪里弄来的?”
  李不言:“死人身上啊!”
  “啊——”
  梅娘吓得把衣服一丢,直扑进小裴爷的怀里,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滚开,我娘子还在呢!
  哪里推得动。
  小裴爷吓得赶紧举起手,把自己杵成一根棍子,“三合,我没碰她。”
  你碰不碰她,为什么和我说?
  晏三合见梅娘脸色煞白,整个人抖得像筛子,安抚道:“她和你玩笑的,这衣裳只是有些年头了,并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李不言:“……”说谎!
  裴笑:“……”神婆也说谎?
  谢知非:“……”神婆为什么不能说谎?
  “吓死我了。”
  梅娘松开了小裴爷,拍着胸口,一脸心有余悸地瞪着李不言。
  “姑娘看着挺面善的一个人,怎么心肠这么歹毒?人吓人,可是要吓死人的。”
  李不言:“……”我歹毒?
  晏三合心虚地咳嗽一声,“梅娘,出了这个门,我们刚刚说的话,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当没听见,可好?”
  哟!
  这晏姑娘怕是不知道我和裴爷、三爷真正的关系吧!
  梅娘我要是敢吐半个字出去,赶明儿我就得给小裴爷、三爷磕头认罪。
  “晏姑娘放一百个心,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嘴最牢。”
  话刚落,朱青突然推门而入,“爷,太太在外头,非要看爷一眼才肯走。”
  谢知非原本扬起的嘴角,缓缓沉下来。
  ……
  院门,打开。
  裴笑摇着扇子,晃晃悠悠走出来,“太太怎么来了?”
  吴氏一看是他,强笑道:“来看看三儿。”
  “太太,承宇已经睡下了,太太明儿再来吧!”
  吴氏心头不悦。
  刚刚朱青拦,这会裴哥儿拦,怎么着,她一个做娘的看看自个儿子伤好得怎么样,也不成了吗?
  “我听说,三儿院里来了人?”
  “也不瞒着太太,是外头叫来的。”
  “什么外头叫来的?”
  “就是……哎啊,太太别问了,反正承宇也不会当真,就是叫过来玩玩的。”
  吴氏一张老脸臊得通红,把裴笑往边上一拨,径直冲过去。
  这孩子,什么时候玩不成,把自个的身子玩坏了可怎么是好?
  “哟——”
  梅娘倚着门,“就算是高门大院,也没的深更半夜自个亲娘还往爷门院里跑的,这要传出去,可不大好听啊,太太!”
  吴氏一看梅娘这副浪样儿,气不打一处来。
  想着儿子的名声,她一口银牙咬碎,“老三,你,你身子要紧,别没日没夜的。”
  说罢,自己先臊得不行,转头便走了。
  屋里。
  罗汉床上。
  谢知非半倚半躺,一头黑发用缨带系着,整个人看上去放浪形骸,像极了风月场里的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