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姑奶奶这格局,世上也没谁了!
  还真就被李不言料准了,这是从别院离开后,四人吃的第一顿饭。
  为什么不吃?
  三爷急着追人,不准呗!
  一碗饭下肚,裴笑总算有了点力气,用脚踢踢谢知非的,把头凑过去:“刚刚听见没有,她是怕把咱们扯进去,所以才先斩后奏的。”
  谢知非看着他,眼神不善。
  “知点好歹,人家为你好呢!”
  裴笑夹一筷子白菜到他碗里,余光乜了晏三合一眼,心说就冲着这面冷心善,我也得把人娶回家不是?
  饭吃完,伙计过来收拾碗筷,掌柜则送上了一壶茶,外加六个茶盅。
  桌上四个人,还有两个在边上。
  小裴爷做和事佬:“李大侠,过来喝茶,顺便商量商量事情。”
  李大侠看了眼晏三合,丢给小裴爷一个“我也要敢的呢”眼神。
  小裴爷讨好似的,冲谢知非眨巴眨巴眼睛:要不咱们过去?
  这眼睛还没眨完,就觉得眼前刮过一阵风,人已经不见了。
  扭头一瞧,那小子正往晏三合那桌走过去。
  妈的,男人还是贱啊!
  小裴爷赶紧挥挥手,朱青和黄芪这才纷纷起身跟过去。
  原本空荡荡的四方桌上,一下子坐满了人。
  谢知非看着晏三合,眼神有些扎人,“既然客栈没有房间,直接赶路如何?”
  晏三合回看他一眼,“好!”
  谢知非:“还有一半的路程,一口气?”
  晏三合:“就看你们行不行?”
  谢知非:“我们行,马不行。”
  晏三合从包袱里掏出两张银票,往桌上轻轻一拍,“有银子就行。”
  “一盏茶后,出发。”
  谢知非拿起银票,向掌柜那边走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垂首看着晏三合。
  “刚刚骂人那孙子,要不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成!”
  谢知非转身又走,晏三合随即站起来,“我去外边透口气。”
  桌上三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懵:怎么又突然好了呢?
  唯有一个李不言,意味深长地看着晏三合的背影,脑子里莫名浮出一句老话:床头吵架床尾合!
  ……
  谢知非雷厉风行地添了点银子,换了六匹马,六人顺着官道一路直奔河间府。
  十二个时辰后,河间府三个大字出现在六人的头顶上方。
  终于到了!
  入城门,找个最近的客栈,要上三间房,六人谁也没有多说一句,各自钻房里,沐浴更衣睡觉。
  这一觉,足足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朱青和黄芪眼睛一睁,便去外头打听唐老爷。
  小裴爷则让伙计拎了热水上来,打算再一次沐浴更衣。
  昨天太累太困,就随便洗了洗,洗得不干净。都说人配衣裳马配鞍,衣裳是新的,人也得干净些,得让晏三合看出他的精气神。
  哪知他刚脱光了钻进木桶里,朱青他们已经回来了。
  很显然,唐老爷在当地很有名气,一点都不难找。
  谢知非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屏风后的人道:“你慢慢洗,我们去晏三合房里商量下。”
  “哎,哎,哎……也不等等我!”
  “啪!”
  回答小裴爷的是一记重重的关门声。
  “这小子,赶着投胎呢!”
  赶着投胎的三爷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李不言开的门,他一眼就看到坐得端端正正的晏三合。
  目光对上,晏三合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
  谢知非坐下,自己给自己倒盅茶,润润嗓子道:“打听回来了,朱青你说吧!”
  “晏姑娘,唐老爷住河间府山观县的木梨山,从客栈过去还得走两个多时辰。”
  晏三合:“住山上?”
  朱青点头:“据说是的。”
  晏三合:“山高吗,马能不能上去?”
  朱青:“据说是不能。”
  谢知非:“据说不可靠,到了山脚下再说。”
  晏三合:“花点银子,找个人带路。”
  朱青:“晏姑娘,人已经找好了,就等在客栈外头。”
  做事真是妥帖!
  晏三合:“下楼先用个饭,吃饱出发。”
  “是!”
  朱青扭头就走。
  房里只剩下三人,谢知非屁股坐得稳稳的,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眼神不善地看着李不言。
  啥意思?
  嫌弃我多余?
  李不言心里骂了声“狗男人”,拎起包袱冲晏三合道:“三合,我去检查一下马鞍。”
  谢知非看到晏三合也要跟着站起来,反客为主地冲李不言命令道:“出去后把门掩上。”
  晏三合猛然抬眼看着他。
  他淡淡道:“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第317章 过河
  房间里的气氛忽地沉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晏三合索性偏过脸。
  谢知非进屋前,心里还有些磕磕绊绊,进来后,心一下子就静了,但他不想那么快开口。
  像小时候兄妹两人吵架后,他习惯性冷她一冷。
  果然,晏三合在心里破口大骂:姓谢的,你倒是说话啊!
  心里不耐烦,带出眉头轻轻一蹙。
  谢知非就知道时机到了。
  “静尘这个心魔,能帮到哪一步,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替我多想。我和明亭身上有官位,出门在外多少能帮到一些,不是瞧不起你和李大侠,能省点时间,省点力气不好吗?”
  晏三合听着这话,没吭声。
  “做人,不要太要强,该柔时就柔,该借力时就借力,过刚易折的道理,从晏行的身上你还看不明白吗?”
  谢知非扬一扬眉,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后,柔柔的一层光。
  话是柔的,人也是柔的,晏三合的心却没有柔下去。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千里搭凉席,总有散的那日,我这会借力借习惯了,等散的那一日,我该借谁的力去?”
  谢知非眉一紧,这话叫他太心酸。
  “晏行不是刚,是一身傲气傲骨,一辈子也就为个孙儿朝人低了一次头,别人能欠他的,他不能欠别人的。”
  她忽然轻轻一笑:“我是他一手养大的,我也是这样的,欠不得别人。”
  你不是他养大的。
  你是郑家水米养大的。
  是那个手上破点皮,都要娇滴滴哭半天的人!
  还有。
  你欠的不是别人,我是你哥!
  谢知非暗中咬着牙,把一肚子不能说,不可说的话统统咽下去。
  “晏三合,我是谢家的人,我爹一手调教出来的。我爹那个人,你应该知道,最会审时度势。见势不妙,我比谁都跑得快。
  再说了,你不喜欢欠别人的,难道别人就喜欢欠你的吗?让我还一点,又怎么样呢?”
  话到这个份上,晏三合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