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晏三合面目严肃,刚刚那股不舒服极为强烈,以至于她不得不快速退出去。
  小裴爷用胳膊蹭蹭谢知非:兄弟啊,以后这朱家,看来咱们得少来,要来也得带着开过光的佛牌来。
  兄弟又没有理他,眼神落在晏三合捏着茶盅的手指上。
  手指泛着青白色,表示她捏得很用力。
  为什么要这么用力的捏着?
  “你看什么呢?”
  小裴爷两次没和谢五十的眼神勾搭上,心里很不满意两人的默契,胳膊肘用力一蹭,正好蹭到谢知非手臂的酸筋上。
  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姓裴的,再没轻没重,小心我抽你。”
  就在这时,晏三合突然指着他们屁股下的门槛。
  “这门槛上就有阵。”
  小裴爷先是被谢知非吓一吓,接着又听到晏三合讲了这么一句话,屁股顿时像扎在了钉子上,倏的一下弹了起来。
  “砰——”
  头一下撞在门框上,眼前冒出无数颗星星,他“哎啊哎啊”的惨叫了两声,虚弱道:
  “这朱家人有什么毛病吧,门槛上还布了阵,谢五十,快扶我一把,快!”
  谢知非起身扶住他的同时,暗下稍稍松了口气:原来,她那么紧张,是发现了门槛上有阵法!
  这时,门里传来脚步声。
  谢知非转身看着来人,低声为晏三合解释。
  “大嫂扶着的人是朱老爷的太太毛氏,朱老爷在世的时候,很惧内。”
  晏三合缓缓起身,目光扫过朱氏时,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
  母女二人走近,站定,毛氏二话不说一把握住晏三合的手,哽咽道:
  “姑娘,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晏三合冷冷抽出手,用颇为不满意的口气冲朱氏道:“怎么瘦成这样?”
  朱氏先是一愣,随即眼眶便热了。
  上回老三许久不见她,也是说的这话,口气也是有些冲,还带着些埋怨。
  但朱氏心里清楚,这才是真心话。
  她勉强笑了笑,“我怎么都没想到,晏姑娘你……”
  你小姑娘家的,竟然还会化念解魔。
  朱氏还是从谢而立的嘴里,听到了“化念解魔”这四个字,震惊之余,细细一回想,发现原来一切早有征兆。
  为什么她刚到谢家,就只往老爷书房里去?
  为什么她能住静思居?
  为什么老太太、老爷待她,热情中透着讨好和小心翼翼?
  为什么她常常神秘失踪许多天?
  原来,这丫头不是普通的姑娘家。
  “对了,我哥他们正在撤阵,母亲怕晏姑娘等急了,拉着我就先来了。”
  朱氏看了看身侧的妇人:“这就是我母亲。”
  晏三合这才冲毛氏点了点头,道:“府里为什么摆这么多的阵?”
  毛氏叹了口气:“不瞒姑娘,我也是今儿个才知道府里有阵,朱家规矩是传男不传女,很多事情女人是不能知道的。”
  “不仅不知道,也不能多问,问了我哥他们也不会说。”
  朱氏又强调了一句,“这是朱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
  晏三合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晏姑娘。”
  毛氏一边观察着晏三合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道:“你看我们家……”
  晏三合冷冷打断:“一切,等看过了人再说。”
  一时间没有人敢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有这么干巴巴的等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
  好在没等多久,谢而立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个灰衣男子,正是朱府老二爷朱远钊。
  门口站着这么多人,朱远钊一眼就看到了晏三合。
  他上前行礼:“晏姑娘,你再进门来试试。”
  “这是朱府二爷。”谢知非小声解释。
  不用谢知非解释,晏三合也知道这人是朱府二爷,长得和朱府三爷颇有几分像。
  时间是治疗一切伤痛的良药。
  两个月的时间,朱远钊除了脸色发灰,眼神发暗,别的似乎没什么变化。
  当然,晏三合也没见过他从前的样子。
  她跨过门槛,站了片刻,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于是冲朱远钊点点头:“前边带路吧。”
  朱远钊没有再说话,转身就走。
  晏三合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转过身对朱氏道:“大嫂不要跟过来,扶太太去正堂等着。”
  朱氏一怔。
  晏三合:“阴气重。”
  阴气重的地方,不利于孩子、老人。
  朱氏知道晏三合这话是冲着母亲说的,心里又一暖,“娘,咱们往这边走。”
  小裴爷一听阴气重,赶紧扯住谢知非的衣角,用力的捏着。
  两个童子身,阳气最足,阿弥陀佛,百无禁忌。
  谢知非看了眼衣角上的手,想骂句什么,又觉得还是省点唾沫吧!
  一行人默默往里走,沿途一个下人都没瞧见,显然朱府是清了场。
  走到一处院落,却见院门口的白灯笼下,背手站着一人。
  那人又瘦又高,似乎风一吹,就能把人吹跑了。
  晏三合毫无征兆的,又停下脚步。
  第484章 冰窖
  晏三合化念解魔,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院门口那一位,是晏三合从未见过的。
  如果谢三爷的那张俊脸,能迷倒无数大姑娘小媳妇,那么眼前这一位,在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比谢三爷还出众。
  哪怕现在瘦得跟个竹竿似的,看着有些显老,但精致的五官告诉晏三合:此人曾经有一副好皮囊。
  朱远钊回头对晏三合说:“是我大哥。”
  晏三合微微有些吃惊,朱府大爷和他两个兄弟长得完全不一样。
  “你大哥像谁?”
  “我父亲。”
  这么说来,朱老爷也有一副好皮囊?
  晏三合走近了又发现,朱老大的皮肤异乎常人的白,甚至白得有些不正常,但瞳仁却异常的黑,又黑又深。
  晏三合在打量朱老大的同时,朱老大也正在打量她。
  饶是他心里预想过很多次,也想不到神婆会是这么一副柔柔弱弱,冷冷清清的模样。
  “晏姑娘,终于把你盼来了。”
  “为什么在府里摆阵法?”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朱远墨苦笑连连。
  “晏姑娘远在云南府,我父亲的心魔又这么凶险,家里死了一个又一个,我和二弟也是没法子,就在府里摆一些挡煞的阵法。”
  他停了停又道:“姑娘也知道,朱家执掌钦天监,略懂一些奇门遁甲。”
  “有用吗?”
  “至少我现在还能喘气。”
  朱远墨冲晏三合抱了抱拳,一脸歉意道:
  “没出门迎姑娘,还请姑娘见谅,我这身子不宜走出朱府,我二弟他最近也极少见人。”
  晏三合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朱远墨又冲谢知非抱了抱拳:“谢三弟,这一路辛苦了。”
  “没什么。”
  谢知非回礼:“朱大哥瞧着瘦了好多。”
  朱远墨又只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