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晏三合震惊,屋里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朱旋久做家主后,这院子就开始修缮了。
  换句话说,太太在这个院里住了很多年了啊!
  晏三合深吸一口气,“他是怎么做到,把阵法布得人不知,鬼不觉的?”
  “晏姑娘,因为这个院子不是风水局的主阵。”
  这时,朱远钊缓缓接话,“主阵在祖坟那头,这里只是主阵里的一个小阵,起的作用很微小。”
  “不是……”
  晏三合:“……你们清明上坟,七月半烧纸,也没查觉到吗?”
  朱远钊看了眼大哥的神情,硬着头皮道:“晏姑娘,这个阵除了替他挡掉反噬和天罚以外,其实还有一个作用。”
  “是什么?”
  “用来保护朱家儿孙后代。”
  朱远钊指指大哥,三弟:“我们都是朱家人,这十几年都被八门阵保护着,所以根本察觉不到。”
  “换句话说……”
  晏三合声音冰冷:“朱旋久牺牲了毛氏一个人,来维持你们朱家所有人的安荣?”
  朱远钊死死的咬着牙齿,从齿缝里咬出一个:“嗯!”
  还是人吗?
  李不言瞬间怒火冲天。
  毛氏远嫁到朱家,替他生儿育女,操持内宅,辛辛苦苦几十年,结果在朱旋久心里,她连个朱家人都不是,就是个挡灾的工具?
  晏三合一记眼风扫过来,李不言握着拳头,咬着牙,把怒气拼命往下压。
  朱远墨幽幽看了李不言一眼,“这只是地下的,还有地上的。”
  “地上还有?”李不言恐惧道。
  朱远墨点点头,“地上也有八个门,也是八门阵,除了死门外,别的门上都种着一株蒲公英,一共有七株。”
  小裴爷刚喝了一口热茶压压惊,忙问道:“朱大哥,蒲公英有什么说法?”
  朱远墨没有回答,而是朝朱远昊看一眼。
  朱远昊推门走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上多几株草。
  他把草忿忿往地上一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几株草上。
  晏三合一眼就看出了不对,“这蒲公英的叶子,看上去像是一根针啊!”
  “就是针。”
  朱远墨脸色苍白,满手心都是冷汗,“每一根针,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都直刺向这院子的主人。”
  晏三合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会怎样?”
  “活着时,我娘是他网中之鱼,笼中之鸟,任他宰割,这辈子都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死后,我娘还要替他下十八层地狱。”
  朱远墨眼眶慢慢泛红,“这在风水上,叫七杀阵。”
  八门阵里套着七杀阵?
  屋里接二连三的倒抽凉气声,空气瞬间凝成了刺人的冰碴。
  所有人,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要多狠毒的心,才能对枕边人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这也是我娘会越来越老的原因,因为她所有的精血,气血都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地耗光了。”
  朱远墨的泪,终于流下来,“本来……本来……她应该还有三十年的寿命。”
  少了三十年?
  我的娘咧。
  谢知非和裴笑胆战心惊的对视一眼,都有种想拔腿就跑出朱家的冲动。
  晏三合颤着声道:“这才是太太还剩下十个时辰的真正原因?”
  朱远墨:“是!”
  晏三合:“和心魔并没有多大关系?”
  “即便没有心魔,他死后,我娘也活不过半年,都耗尽了,什么都耗尽了。”
  朱远墨缓缓闭上眼睛,脸上呼之欲出的是浓烈的恨意。
  “晏姑娘,你说对了,他厌恶的人是我娘!”
  八门阵;
  七杀阵;
  这已经不是厌恶了,这是在谋“命”害命。
  毛氏十二岁第一次遇见他,十八岁定情,夫妻同床共枕了三十多年,到头来却是这么一个下场。
  披着一张人皮的狼,缓缓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这面目惊得所有人瞠目结舌。
  太他娘的可怕了。
  第599章 付氏
  何止可怕啊!
  晏三合看着朱远墨的脸,想着毛氏和她说过的所有的话,心里说不出的寒凉。
  “现在,终于可以明白为什么太太生你难产时,朱旋久毫不犹豫说出‘保大’两个字。”
  小裴爷一拍桌子,怒道:“因为他还没有坐上家主的位置,太太死了,谁来旺他?他又该和谁人借运?”
  “朱远墨。”
  晏三合:“哪怕他算出来是个儿子,在当时的情况下,你这个嫡长子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晏姑娘,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朱远墨声音说不出的痛苦。
  “不说出来,又怎么能把他披着的人皮,一层一层的扒掉,不扒掉又如何化念解魔?”
  晏三合语气严厉。
  “把太太安排到这个院里,说是最利于她的身体,自己却依旧住在海棠院,实际上呢?实际上有八门阵、七杀阵等着呢!”
  “我呸!”
  李不言气得咬牙切齿,“还找借口说毛氏打呼,又说不想让毛氏跟着他受苦,满嘴谎话。”
  晏三合:“算出自己大限将至,还恬不知耻的让太太去庙里烧香,替他祈祈福,太太心疼他,初一、十五风雨无阻的往庙里去。”
  谢知非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接话道:“太太压根不知道朱旋久是做多了亏心事,是怕死后入地狱呢。”
  晏三合:“他生病,不让太太侍候,嘴上说是心疼,实际呢?实际他还想利用毛氏的好命好运,让自己多活一点时间。”
  丁一蹭的站起来,“太太如果有点事,你们朱家儿孙后代可就没有人护着了!”
  说完,他才发现不对,看看四周,又赶紧缩着脑袋坐下去。
  妈啊。
  我跟着晏姑娘胆都变肥了,都敢跟朱家人叫板了?
  晏三合:“什么对太太言听计从?
  假的。
  什么到死心心念念的都是太太?
  假的。
  什么几十年的夫妻恩爱?
  假的。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统统都是假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所有人只觉得一阵阵的寒气扑面而来。
  何止是朱家人,就连谢知非他们的脸色,都难看得形容不出来。
  尤其是朱未希,她大概是真被吓到了,整个人都在打颤,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
  朱远墨看着自家亲妹,有心想安慰几句,可怎么安慰呢?
  一个时辰前,他们三兄弟也都瘫坐在雪地里,想哭哭不出,想喊喊不出,仿佛有一只大手,死死地掐着他们的喉咙。
  最后,三弟倒在雪地里,四肢蜷缩着,嘴里发出唔唔的、像野兽受伤的声音。
  这是他的嘶吼,也是所有朱家儿女无法言说的痛。
  是真的痛啊!
  就像万箭穿心一般。
  那可是他们的亲爹啊!
  “朱远墨,你们的父亲朱旋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外表儒雅温和,实际心肠恶毒之极,那只从天而降,冲进井里的乌鸦……”
  晏三合停了下,“说不定是哪个被他害死的亡灵,迫不及待的想要揭穿他真面目。”
  小裴爷打了个哆嗦,“我怎么觉得是大老爷。”
  李不言点头:“你的觉得,就是我的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