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轻轻抽出手,走到裴笑面前:“明亭,别理不言,你回去,以后这里不要再来,你的选择才是对的。”
  说完,她扭头看了看身后:“那人,傻死了。”
  那人跟过来,拍拍裴笑的肩:“我犯傻就算了,你可千万不能跟我学,晚点我来你家找你。”
  李不言也过来,脸上再无半点嬉笑之色。
  “我这人要面子,只能接受平局,不能接受输两回。”
  她眸中有最真诚的光:“小裴爷,慢走不送。”
  门,缓缓合上。
  裴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忽然觉得这世道真他娘的荒谬,荒谬到他也想推开那扇门,走进去。
  可是……
  他身后有裴家,有爹娘,有赵怀仁啊!
  ……
  屋里。
  朱远钊、朱远昊走到谢知非面前,两人同时朝他深深一揖。
  谢知非赶紧站起来,一手扶一个:“朱二哥,朱三哥,快不必如此,我不是因为你们。”
  “为谁都一样。”
  朱远墨轻轻阖了下眼睛,“落井下石者常有,雪中送碳者少见,这事的险,是险到了极致。”
  “朱大哥,不说这些,咱们讲正事吧。”
  “好,讲正事。”
  朱远墨目光一偏,“晏姑娘,那件事是关于……”
  “砰!”
  门,被一脚踹开,小裴爷气鼓鼓的走进来,伸手朝谢知非做了一个要掐死他的动作。
  然后往太师椅里一坐,翘起二郎腿,冲李不言冷笑,“你输了,回头记得给我钱。”
  不等李不言开口,他趾高气扬的手一指:“关门。”
  李不言怔愣住了;
  谢知非眼热了;
  晏三合在心里评价了这人一句:对谢知非好得有些过分了。
  朱远墨起身亲自关上了门,亲自走到裴笑面前,冲他深深一揖。
  裴笑端坐着受了,半点都没谦虚。
  废话。
  小爷我为了朱家把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了,一个揖算什么?跪下来朝我三个响头,都不过分。
  “说正事吧。”
  “是,小裴爷。”
  朱远墨坐定,继续前面没说完的话。
  “太子巫咒案发生在元封三十一年;元封二十九年,我祖父去世,他上位做家主,上位后的两年,太子巫咒案发生。”
  晏三合点点头,和她心里拉的时间线一模一样。
  “往下说。”
  “巫咒案是有人把先帝的生辰八字写在人偶上,施以咒法,进行诅咒。”
  朱远墨顿了顿,“姑娘有所不知,皇室中人的生辰八字其实是秘密。”
  晏三合一挑眉:“秘密?”
  “对!”
  朱远墨:“大多人只知道年月日,具体到什么时辰生的,除了本人以外,只有亲生父母和稳婆一清二楚。
  皇子变成皇帝,他的生辰八字更是秘密中的秘密。
  登位那一日,稳婆如果不在了,那便罢了;若是还在,必是要死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将皇帝的生辰八字泄漏出去,让某些人为非作歹。”
  晏三合的反应非常迅速。
  “你们钦天监呢,知道不知道?”
  朱远墨点头,“整个钦天监里,只有正、副两位监主两个人知道。我从他手里接过钦天监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份所有皇室成员的生辰八字。”
  小裴爷等不及地问:“有没有皇帝的?”
  “其中有一张纸上,专门写着皇帝的生辰八字。”
  朱远墨看着小裴爷:“他叮嘱我,这张纸连着你的命,一定要守口如瓶。”
  晏三合坐不住了,蹭的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后,停在朱远墨面前。
  “你告诉我这些,再次证明了太微说的话没有错,先太子巫咒案的确和朱旋久有关。”
  朱远墨眉头皱得死紧,“我想告诉晏姑娘,先帝的生辰八字,他是为数不多知道的人。”
  “我觉得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小裴爷这会在堂屋里坐着,底气十分的足。
  “朱旋久上位后,利用天市把先帝的生辰八字透露给严如贤,严如贤再透露给赵王,赵王利用这个布下巫咒案,逼先太子起兵,最后达到上位目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来,整个堂屋里一片死寂。
  小裴爷见所有人都看着他,心里突然一阵一阵后怕起来。
  菩萨啊,我怎么能这么顺溜地说出这种话来?
  死罪啊死罪!
  “一切都是我们的推断,巫咒案还是要查。”
  晏三合看着朱远墨,语速一下子慢下来,“并且我们还要弄清楚朱旋久为什么要这么做?怎么敢这么做?”
  “晏姑娘,这些都是我想知道的。”
  朱远墨咬牙切齿。
  且不说朱家的家法家规摆在那里,只说“飞鸟尽,良弓藏”这一件事,他是怎么在巫咒案后,做到全身而退的?
  第632章 心善
  晏三合转身走到谢知非面前,目光幽深不见底。
  “怎么查,谢承宇,我听你的。”
  “这事只能秘密进行。”
  “怎么秘密进行?”
  “没想好。”
  谢知非指指自己的脑子,“这事太突然了,到现在还是一头的浆糊,得给我时间考虑。”
  “不催你。”
  晏三合声音愈加的平静,“想知道当年的事,无非就是找出当年的人,还有当年的案卷。”
  “案卷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谢知非果断拒绝:“只要动了案卷的主意,一定会打草惊蛇,还是得从长计议。”
  裴笑赶紧补一句,“晏三合,你忘了连唐岐令春闱舞弊的案卷,咱们都拿不到。”
  “我没忘,我只是提出建议,看看有没有那个可能性。”
  晏三合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
  “朱远墨,我答应了三爷,后面怎么做,都听他的,他说从长计议,就只能从长计议。”
  “三爷的话是对的。”
  朱远墨感激地看了眼谢知非:“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急也急不得。”
  谢知非缓缓起身,“既然听我的,我便有几句话要交待一下,头一件事,就是守口如瓶。”
  朱远墨:“三弟放心,这件事除了我们兄弟三人,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而立那头,我会亲自去叮嘱他。”
  我哥不用担心,他比谁都贪生怕死。
  谢知非在心里回了一句,又道:“其次,朱家我去不得,别院人少清净,三位大哥就往这里来吧。”
  “好。”朱远墨点点头。
  “最后……”
  谢知非揉了揉眉头,想想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祝我们好运吧。”
  这话一落,屋里的气氛又沉下来。
  朱远昊实在受不了这股子沉默,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扔。
  两枚铜板一正一反。
  第三枚在地上转了十几个圈后,竟然立住了。
  他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晏姑娘,你看?”
  晏三合走过去把那枚铜板拿起来,“不用看,也不用测,一切即在人为,也在天定。”
  “说得好。”
  谢知非拍了一下掌,“有一个当年的人,可以先去拜访他一下。”
  晏三合:“唐见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