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再过十年,人生赢家落魄到背井离乡,而当年的愣头青却一步一步走得稳当,换谁,都会觉得没脸。”
  这话,不动声色地拍了项老爷一记马屁,谢知非看着晏三合,万千喜欢都在眼中。
  这丫头,其实小时候就很会哄人。
  果然,项老爷听了晏三合的话后,脸色十分的舒坦。
  “自打那次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渐渐的也就把这人抛在了脑后。大约又过了五六年吧,我在醉京湘的二楼拐角处,又碰到他。”
  晏三合:“醉京湘?”
  谢知非忙道:“就是咱们去的春风楼,后来易了主,名儿也就改了。”
  项老爷:“他那样子一看就是发达了,我问他在哪里高就,他一脸得意的对我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项老爷一看他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忽然觉得从前眼瞎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项老爷一抱拳,与他擦肩而过。
  席间,项老爷喝多了酒去茅厕,路过一间包房门口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当时,包房的门露着一条缝,没有关严实,他探头往门缝里一看,大吃一惊。
  “晏姑娘。”
  项老爷:“你猜一猜,安然的身边坐着的是谁?”
  第793章 暗门
  这又如何能猜得出来。
  “项老爷,您直说吧。”
  “安然的边上,坐着的是后来的锦衣卫指挥使玉生烟。”
  玉生烟?
  竟然是玉生烟!
  晏三合第一时间朝谢知非看过去,发现谢知非顶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正向她看过来。
  何止不可思议,简直就是天上掉下块馅饼,砸在晏三合他们的头上,一时间还真有些头晕目眩。
  安然因为做假腰牌被齐国通缉;
  玉生烟很有可能是郑家案子的具体实施者;
  安然和玉生烟在一个包房吃饭;
  是不是就可以确定,那半块腰牌和染血的牛皮,就是安然的手笔?
  答案是:是的!
  首先,安然是齐国人,会齐国的文字;
  其次,他在齐王室呆过,知道齐王室腰牌的特征。
  最后,他有造假腰牌的本事和前科。
  谢知非强忍着惊喜,问道:“项老爷,这么说来,安然被召进了锦衣卫?”
  项老爷:“这个我真不知道,醉京湘那一回,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谢知非:“那他现在是死是活,你知道吗?”
  项老爷:“不知道,更不会关心。”
  锦衣卫三个字,别说在老百姓心里是个忌讳,便是文武百官听了,也都避之不及。
  项老爷一看安然和锦衣卫的人混在一起,最后一丝好感也没了,从此再也没有想过这个人。
  昨儿早上,他去儿子院里溜达,看到纸上画了一朵莲花,总觉得那莲花在哪里见过,可偏偏又想不起来。
  夜里睡到一半,他脑子里忽然闪过土族村寨,过往的一切才又重新塞回脑子里,这才想起来,那朵莲花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翌日天一亮,他就把儿子叫到跟前,问起这朵莲花的来处。
  儿子不敢瞒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出来,他犹豫再三,到底还是走了这一趟。
  项老爷起身,“晏姑娘,我要说的便是这些。”
  “稍等,项老爷。”
  晏三合快步走到他面前,“我这人很少对人说谢,但对您,一定要说一声感谢。”
  项老爷刚要说声“客气”,一看晏三合认真的眼神,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让丁一和黄芪暗中护您一段时间。”
  晏三合怕他拒绝,又赶紧添了一句:“这是晚辈的执念,还请项老爷成全。”
  项老爷虽然一辈子都和木头打交道,但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人也是见过不少的。
  眼前这个姑娘的来历虽然不清楚,但眉眼干干净净。
  一个人端正不端正,看眉眼就知道了。
  他喜欢端正的东西,能挑大梁,大梁架得好,建的屋子才不会倒。
  项老爷慢吞吞道:“那就护一段时间吧。”
  谢知非立刻上前:“项老爷,我和明亭送送您。”
  “项伯,赶明儿您要上香,念佛,请个道士什么的,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裴笑满脸堆笑:“府上有什么为难事,也只管和谢五十说,他要敢说个不字,我替您骂他。”
  项老爷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忽然觉得这一趟走得值。
  人啊,总不能有好事就往前钻,有倒霉的事儿,就往后退。
  天底下的事情,哪能说得定,万一有一天厄运落在项家,他也盼着有人在关键的时候能伸出一把援手。
  “好,就劳三爷和小裴爷送一送。”
  “项老爷,请!”
  “请!”
  ……
  这一送,一直送到巷子口。
  丁一和黄芪大大方方跟在项老爷的身后。
  用三爷的话说,这是无声警告在暗中窥视他们的人,小爷们已经有防备了,敢再来,弄死你!
  等马车离开,谢知非和裴笑一路小跑着往别院走。
  项老爷带来的这个消息太重要了,必须立刻和晏三合商量一下,下面一步该怎么办。
  晏三合就在书房里等他们。
  李不言把冷茶换了,沏了四盏热茶上来。
  谢知非喝了几口,头脑十分清晰道:
  “一会我亲自去找韩勇,打听一下安然这个人,但你们不要报太大的希望,大概率是找不到的。”
  李不言撇嘴:“多半是被杀人灭口了呗。”
  谢知非:“这只是一方面。”
  李不言:“难道还有另一方面吗?”
  “锦衣卫有一种人,这些人个个身怀特殊本事,他们明面上都是普通老百姓,打铁的打铁,杀猪的杀猪,但暗地里,其实是锦衣卫的人。”
  谢知非:“这拨人,在册子上是没有名字的,只有他们的上司知道他们的存在,行话称为暗门。”
  晏三合:“你的意思是安然是暗门。”
  “极有可能。”
  谢知非冷笑一声:“只他一个齐国人的身份,想在锦衣卫立足,就没可能。”
  裴笑一拍桌子:“那就不废话了,先找了再说,谢五十,我跟你一起去。”
  谢知非看着晏三合没有动,春阳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映出他眼里的柔色:
  “晏三合,你的意思呢?”
  晏三合被他眼里的柔色一晃,声音不由的也柔和起来。
  “人不一定能找得着,但他干的活儿,肯定不会只是腰牌和牛皮那桩。”
  顿时,谢知非醍醐灌顶。
  对啊。
  安然有造假的这门绝活,如果他是锦衣卫的暗门,就一定会替锦衣卫做各种各样造假的事。
  顺着这条思路去打听,比单纯的找人更容易些。
  谢知非这才扭头看向裴笑。
  “丁一和黄芪还是在咱们身边比较方便,你再去趟重华宫,项老爷那头还是让怀仁安排人手护着。”
  裴笑:“……”
  怎么找怀仁的事,都是他呢?
  他也有点怵啊!
  谢知非见他不动,心里急,恶狠狠地说:“走啊,还愣着做什么?”
  裴笑刚要一脚揣上去,再骂他个狗血淋头,一看边上的李不言,起身翩翩然道:
  “事急,心不能急,谢五十啊,你还得修行啊!”
  谢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