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没有等来援军?”
  步六:“援兵晚了两个时辰。”
  晏三合声音发抖:“为什么晚?”
  步六:“因为去黑山城的路上,要过两个隘口,隘口只能容一人一马走过,耽搁了时间。”
  晏三合:“所以将军就这么战死了。”
  “是!”
  步六眼眶一热,泪险些落下来。
  当汉王率领的援军赶到黑山城的时候,城门大开,一具具尸体堆积如山,空气里弥漫着的,是浓浓的血腥味。
  郑家军所有人,个个像疯子一样,拼了命的往城里冲,寻找老将军的身影。
  忽然,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下来,目光凝聚在不远处的一堆尸体上。
  那堆尸体的中间,跪着一个白发老人。
  老人低垂着头,身上插满了长剑,血将他的盔甲都染红了。
  他的右手死死的握着旗杆,旗杆的上方,挂着支离破碎的一块布。
  风吹起破布,上面中用金字烫写着的一个“郑”字。
  老人的白发也被风吹散,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郑家军所有人心头一痛,腿一屈,直直跪下去。
  “老——将——军!”
  震耳欲聋的叫声响彻整座黑云城,把步六的耳膜震得突突的响。
  他两行泪水滑落下来。
  将军啊,不是说好回了京,咱们爷俩要好好喝一顿的吗?
  第841章 三点
  往事如风,拂面而过。
  讲述者沉浸在回忆中,不能自拔;
  聆听者心潮澎湃,恨意顿生。
  将军百战死,死于战场,正是死得其所。
  前提是没有阴谋!
  若有,那郑玉一生保家卫国,封狼居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晏三合于冷笑中,默默替步六再添了半盅茶,等他缓一缓情绪。
  步六缓的很快,几个呼吸之间神色就恢复平静,眼中那一点水汽也散得干干净净。
  “晏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
  晏三合:“叶东是什么时候自刎的?”
  “大军班师回朝的半路上。”
  “你们怎么确定他是自刎殉主?”
  “将军战死后,他话也不说,东西也不吃,做什么都愣愣的,跟丢了魂似的。”
  步六颓然,“其实整个步家军最伤心的人就是他,除了将军外,他和陶家三兄弟也要好,尤其是陶老二,有人说……”
  他犹豫地看了眼晏三合,想着这些腌臢事要不要……
  “他和陶老二是一对?”
  步六错愕片刻后,点点头:“是。”
  那他的死,就不仅仅是殉主,还有一层殉情的意思在里面。
  晏三合:“你亲眼看过他的尸身?”
  步六:“偷偷看过一眼。”
  晏三合:“确实是自刎吗?”
  步六有一瞬间的茫然,还真不确定,反正就看到脖子上有一个极深的伤口。
  “晏姑娘怀疑他是被人杀死的?”
  “习惯性问一问。”
  晏三合话锋一转:“严如贤和汉王在搬师回巢的路上,都有什么表现?”
  步六冷笑连连:“那姓严的天天缩在马车里,吃的喝的都由他干儿子端进去。”
  晏三合:“他还带了个干儿子来?”
  步六:“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太监,也不知道有没有满十岁,服侍他的三餐起居,挺机灵的,我瞧着也是个媚上欺下的主儿。”
  晏三合:“那小太监叫什么?”
  步六想了想:“好像叫严什么……对,叫严喜。”
  晏三合:“这人现在在哪里?”
  步六挠挠头,“听说后来跟了太子,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晏三合立刻道:“步将军派个人去隔壁帐里问问三爷,太子身边有没有一个叫严喜的内侍。”
  步六起身走出主帐,对门口的侍卫交待了几句,又折回来坐下。
  晏三合接着问下去,“那么汉王呢?”
  步六:“汉王也不怎么露面,就是露面了,身边也都是他的侍卫。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根本见不着,能远远看一眼,就不错了。”
  晏三合:“汉王对老将军的死,可曾在大军面前表现出一丝的自责?”
  “做戏谁不会。”
  步六冷笑一声:“内里到底有没有,那就只有他自个心里明白,反正我是没瞧出来。”
  话落,帐外有人说话。
  “将军,谢大人说严喜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内侍,从前很得殿下的宠,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后来因为严如贤的关系,有些失宠,这几次进太子府,都没见着他的人。”
  “知道了,退下去吧。”
  “是!”
  步六放柔了声音:“晏姑娘打听严喜,是想……
  “是想见他一面。”
  步六知道三爷和太子的关系,心说这就是三爷一句话的事,不难。
  晏三合起身:“走吧,我们去看看三爷他们都问到了什么?”
  步六小心翼翼地看了晏三合一眼,“晏姑娘,老将军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吗?”
  “目前……还不好说。”
  晏三合声音低得像耳语。
  ……
  谢知非见晏三合来,有些吃惊,这么快就问完了吗?
  晏三合示意他继续,自己则在角落里坐下。
  一连听了五六个人,晏三合心里有数了,朝谢知非递了个眼神后,去了裴笑那边。
  从裴笑的大帐里走出来,晏三合朝跟在身后的步六道:“带我去看看那些萎了的马。”
  “晏姑娘跟我来。”
  两人围着马厮走一圈,已到了午时。
  “晏姑娘,回帐里用饭吧?”
  “好。”
  晏三合在烈日下晒了好一会,浑身不舒服,回到帐里连喝了几杯冷茶,才缓过一点劲。
  谢知非他们还没有结束,她就自己简单用了一些。
  吃完莫名觉得困,她往竹榻上一倒 ,头一歪便睡着了。
  醒来,睁开眼,发现帐里一片昏黄。
  身边坐着一个人。
  那人伸手摸摸她的额头,“醒了?”
  晏三合声音暗哑:“你们都问完了?”
  谢知非笑道:“这都什么时辰?再不问完,你该骂我们几个做事像乌龟了。”
  “什么时辰?”
  “酉时一刻。”
  晏三合吓得坐了起来:“我竟然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嗯。”
  谢知非想着他们几个在边上用饭,这人还睡得香甜,又补了一句:“打雷都叫不醒。”
  “这几天累了。”
  晏三合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小裴爷他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