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去年春的事了,为何托到如今才来找?
  这一年半的时间都睡死了?还是说到现在才突然想起来。”
  从第一眼之后孟婧瑶就没有多看那婆子一眼,她说话难听,也随她。
  上不得台面的人,自己现在与她计较那些根本没用不说,还拉低了自己的身份和素质。
  随着她质问的话,沈枞也有话问马超,直接把婆子忽略。
  “你说那块地是你的,你拿出证据来,地契呢?”
  去年春的时候庄子上确实收了一些地,是夫人出嫁之前三爷让他寻摸着收的。
  但在这个庄子上周围真的没有多少能收的,唯一的两家加起来也才七亩多地。
  其中正好有一家姓马,随不是眼前的这个马超,但一笔写不出两个马字,其中肯定有关联。
  而且,地契在自家夫人手里,
  提到地契,那一家人又变了神色,尤其是一手牵一个孩子的妇人,她神色间闪躲游移。
  甚至,还有害怕的感觉。
  发现孟婧瑶在看她,立马就低下头,根本就不敢与孟婧瑶对视。
  因为她站在男人和婆子身后,是以两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这几人,应该是一家子人,妇人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完全可以看出来没有,就是习惯了平时也没有她发言的机会。
  偏偏,她这忍气吞声唯唯诺诺的模样,还被儿子看不起。
  小男孩儿嫌恶的看她一眼,哼一声,甩开了她的手。
  妇人明显是不放心想去拉他,又因为男孩儿的嫌恶眼神而退群。
  看着妇人,孟婧瑶都不能想象她在家的日子是如何过的。
  或者,那个地方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家,只是一个能让她遮风避雨的地方。
  但更多的风雨,也是那个地方里的人带给她的。
  这种人,可悲又怜,却也不值得可怜。
  人生在世有千百种活法,全看个人想要如何活。
  唯有自己下定决心去做,去改变,才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就在孟婧瑶自己翻转这些的时候,马超和婆子已经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
  孟婧瑶没心情闲空在这里等他们临时商议,当即便又质问他们。
  “你们没地契,说不说来,那就请回吧。”
  而马超他们既然是来找事的,又如何会让人这么就回去了,他们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呢。
  那位可是交代清楚了,今天姓沈的在这里招待客人,趁今天人多她脸皮挂不住就容易拿回地来。
  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再想拿回地,就更难了。
  他们既然敢来,还敢说见官的话,那就肯定是有证据在手。
  之前是怕沈家贺家家大业大欺负人,现在有人给他们撑腰,当然要搏一把。
  姓沈的要怪,只能怪他们得罪了人。
  母子俩被孟婧瑶催促着,决定孤注一掷。
  “我们虽然没有地契,但我们有转让文书,时间可比你们的买卖时间更早。
  所以,那地就是我的,你们抢了我的地,地不仅要还给我,还有这一年半的收成,也要赔给我。”
  他地里产出的粮食,自然也该归他所有。
  沈枞走下台阶,要看所谓的转让文书。
  “空口无凭,把你说的文书拿出来。”
  可马超明显是防备着沈枞,“看是可以,但得我拿着你看,你不许碰。”
  他们这些地主老爷最是狡猾,要是再抢了他的文书毁了,他的地就真的拿不回了。
  沈枞答应下来,“你拿着我看。”
  马超一边从胸口取出折叠的文书打开给沈枞看,一边又说。
  “你别想糊弄我,我可是问过张老三了,他家是在第二天下午跟你签的买卖契书。
  当时我大伯就是跟他一起,他签完了走,才是我大伯签。”
  第154章 不太聪明
  去年春的事,孟婧瑶那时候还没有来,但她能确定一点。
  去年秋上的时候他们第一次到庄子上来查看,那时那块地确实是三表嫂的。
  三表嫂的人品她是相信的,绝对不可能抢谁的东西。
  再一个她在庄子上这一年的时间了,可以确信沈枞的人品。
  那时候三表哥初次提议要建个跑马场,三表嫂就说要用那块地来着。
  她记得,当时还在那附近遇上了一个村民,那村民还和声笑颜跟沈枞打招呼。
  附近有其他村民看到他们,并没有人表现出憎恶,从这一点上来说也表明了沈枞的人品。
  孟婧瑶看一眼他,见他神色沉稳并没有慌张之色。
  沈枞不慌不忙的看完了马超手里的文书,确实是一张土地转让的文书,而且所转让的正是他说的那几亩地,也是他们现在跑马场的一部分。
  他不急,马超母子俩可急得很。
  见他都看了半天还不说话,自己也说了那些话,他连个反应都没有。
  这就让他们心里没底,七上八下忐忑得很。
  忍不住催促,“文书你也看了,上面还有我大伯的名字和手印,绝对是真的。
  当时写这份文书是请的我们村读过书的老童生,那老童生还在,就算是上了衙门他也能作证。”
  这样一说马超又增了几分底气,他也是故意提的衙门,为了吓对方。
  他其实也不想去衙门,对那个地方下意识的害怕,也抵触。
  像他们普通老百姓,一般有事都是自己协商解决。
  要是自己解决不了的,就请村长或者族老主持公道。
  一般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事情发展到村长族老这里也就解决了。
  要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回去惊动官府。
  甚至有的人,一听要去官府立马就退缩了,宁愿吃亏也不愿意去。
  包括他马超也是,他现在还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多半都是仗着手里有文书,背后有大人物承诺了要给他撑腰。
  因为他说得有鼻子有眼,连门房看着都心中打鼓。
  不过他是庄子上的老人,内心还是更多偏向主人家。
  孟婧瑶没动也没再说什么,她在等沈枞。
  被马超再一次催促的沈枞,终于是开口,话说得慢条斯理。
  “你这个文书确实没问题,这上头说的那几亩地,也是在我们庄子上新建跑马场上。”
  他这话一出,马超一家的神情立马就放松下来。
  在这一刻,他们已经认为那几亩地肯定能拿到手,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就连一直低着头的妇人也抬起头来,眉眼放松,嘴角有微微的笑意。
  下一刻,沈枞话音一转,神色也凌厉起来。
  “只是,在你们签这张文书的头一天,你大伯马桂已经把地卖给了我们庄子。”
  在马家人一脸错愕的神色下,沈枞接着道。
  “你们所张老三确实是在文书后一天来签的买卖契书,那天你马桂也来了。
  但他并不是来契书,而是来感谢的。
  说了感谢之后,他也就走了,之后再没有来过。
  至于你们之间的协议又是怎么一回事,那就不管我们的事了。”
  这样的结果马家当然不可能接受,“空口无凭,你说是头一天就是头一天,你把证据拿出来看。”
  马超反过来要沈枞拿证据,也是跟沈枞学的,不然凭他自己,这时候脑子都是混乱的。
  经他一提醒,婆子也跟着叫嚣让沈枞拿证据。
  “你说是就是?我们这是证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你呢?你说时间不对,那你有什么证据?”
  若是换一家人来,沈枞还真不一定就能记得这么清楚,毕竟事情太多,他哪还能记得住具体的时间。
  但他们把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一个个说了清楚,他的记忆也就逐渐清晰起来。
  他是记不住具体时间,但确实记得清楚,马桂比张老三先来。
  本来张老三还嫌价格给低了,以为他们庄子上是着急买地,他能多拖上几天趁机涨涨价格。
  隔了一天他又来,当时沈枞还当是他看着马桂同意,他怕拖太久黄了,这才又主动来的。
  最让沈枞记忆深刻的是,马桂是第一个都卖了地得了银子之后还来说感谢话的人。
  买卖交易银货两讫的事,哪来的感谢之说?
  但是沈枞纳闷,现在他算是有点能明白了,大抵就是专门做给他这个侄儿看的。
  证据,他当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