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小院的方青莳看到木桶里有水,找了个葫芦瓢把山雀粪化开,看到段成德拉弓射箭,那利箭飞出,射中了老虎的一只眼,顿时老虎发狂了一般扑上来。
  时机刚刚好!
  方青莳端着葫芦瓢从院子里跑出来,也不跟段成德打招呼,从旁边把山雀粪洒向老虎,在老虎的嗅觉里,山雀粪的味道简直是致命的!
  老虎再次长啸一声,转身飞快的隐入山林中。
  段成德愕然的站在原地,看看老虎远去的影子,再看旁边的小妇人,眉头拧成了疙瘩:“你引老虎下山?”
  “嗯。”方青莳点头:“想抓个老虎卖钱。”
  这简直是在说笑话了,段成德摆手:“你不行,回去吧。”
  “是啊,我不行,看来只能被婆家卖掉了。”方青莳提着自己的药篓出了小院往回走。
  段成德扬声:“你婆家为啥卖掉你?”
  “为了还债。”方青莳停下脚步,回头:“你住在这里太危险了,山雀粪能退老虎,保不齐能救你一命,今天谢谢了。”
  说完,方青莳不再多言语,脚步轻快的下山回家去,刚进院没一会儿,就听到大门响了,抬头看到四个差役押送着周氏几个人回来,心里这个畅快!
  周氏一看到方青莳,立刻抓住了差役的衣袖,指着方青莳:“就是她!就是她说的!”
  第5章 大白天的就做梦
  差役甩开周氏的手,走到方青莳面前冷声:“跟我们去衙门一趟!”
  方青莳福礼:“差爷,我犯了王法?”
  “你煽动这老妇到衙门去闹事。”差役可能没想到一个小妇人竟问出这话来,狐疑的打量着方青莳。
  方青莳摇头:“我没煽动。”
  “是你说的!你说衙门要给秀才银子,一年十几两!”周氏立刻跳着脚骂起来:“浪蹄子!你个黑心肝的!我们信了你的鬼话,景和被打了一顿板子!”
  方青莳不理周氏,对差役说:“差爷,我夫君李景瑞是县案首为第一等秀才,每年有四两银子和米粮。若不要米粮贴补,可折算成银,一年下来十两多,是也不是?”
  差役听后,点了点头:“是。”
  “那我说的是事实,怎么煽动了呢?”方青莳疑惑的看着差役:“县太爷要让小妇人去做什么呢?”
  旁边的差役立刻说:“每年每月都是按时给了的!这老妇去衙门哭闹滋事!”
  “那也是她不问青红皂白啊,跟小妇人有什么关系?”方青莳看着周氏:“婆母,你去衙门讹诈?”
  周氏一跺脚就要扑过来:“是你说的!你说衙门贪了我儿子的银子!”
  方青莳赶紧躲在了差役身后,带了哭腔:“婆母,你就是杀了我,我没说的也不能认,今儿要说不明白,我这就跟着差役去衙门。”
  事情到了这一步,差役都恼火了,就算是带了这个小妇人去又有什么用?
  其中一个差役问道:“秀才公可在?”
  提到这个,方青莳顿时抹泪:“夫君死在京城里了,差爷啊,我想问一问除了银子和米粮的贴补,是不是还有一百亩田地可以免赋税?”
  李景和知道坏了,一瘸一拐的赶紧拦住方青莳:“大嫂,是我们没听明白,不怪你。”
  方青莳看了眼周氏,掉起来眼泪了,哽咽的说:“婆母啊,景瑞拿走了银钱是他不对,衙门不会收走这额一百亩地的免赋税,咱们跟那些村民换点儿银子吧。”
  差役听到这话,可气得不轻,李景瑞死了,还想占着好处?大白天的就做梦?
  几个差役一商量,不搭理这一家子,回去衙门禀报了。
  周氏又要哭嚎,李景和忍着疼,厉声:“都进屋!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哟呵!
  李景和有了当家做主的心思,方青莳回去自己屋子里,心都畅快了不少。
  那些差役走得急,不说也知道是回去禀报李景瑞死了的事。
  周氏闹这么一场惹了县令,县令定会趁机把这一百亩免赋税的好处收回去。呵,李家人那么多债务压身,李家庄的人又没了这点儿好处,能饶了他们?
  周氏没了主意,看李景和。
  李景和恨恨的看了眼方青莳的房门,压低声音:“大妹和二妹去做饭,娘,我们进屋。”
  “我做啥饭?不是丧门星做饭的吗?”李香芝顿时不干了。
  李景和阴测测的看着李香芝:“不干活,卖你换银子吗?”
  这话,吓得李香芝一哆嗦,想到山里那个五大三粗,奇丑无比的猎户,赶紧往灶房去了。
  周氏进了屋,坐在床上又要哭嚎,李景和不耐烦的说:“娘,现在咱们得好好对方青莳,让她回娘家去借钱来。如果借不来钱,我进山去找段成德来提亲。”
  “她要是不从呢?”周氏心里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儿:“那贱蹄子好像在处处算计我们家。”
  李景和咬了咬牙:“对!所以不能轻饶了她!不从也得从,我大哥刚死,三年热孝得戴!她嫁进来就是咱们家的人,要么方家拿银子!要么卖了她,她还能翻了天去?”
  “成!”周氏也不哭闹了,娘俩商量好后,周氏来找方青莳。
  方青莳正坐在床上等着呢,看周氏进屋,轻轻的叹了口气:“娘,你也别骂也别打了,我回去娘家走一趟。如果能拿来银子咋都好说,拿不来再想别的法子吧,日子还得往下过啊。”
  准备了一肚子花言巧语的周氏被噎得上不来气,看方青莳这幅样子只能点头:“成,这会儿天还没黑,你回去一趟来得及。”
  “是,我这就走。”方青莳起身往外走。
  见她啥也没拿,周氏心里踏实了不少。
  方青莳到了门口回头看着周氏:“娘,我听说老乔家的儿子四处托媒人来咱们家提亲呢,乔铁柱是个能干的,香芝嫁过去不遭罪。”
  周氏气得捂住了心口,好啊!
  自己在盘算把她卖了,她竟大言不惭的要给香芝卖了?贱蹄子啊,真真是气死个人啊。
  看周氏脸色发青,方青莳开心的出门回娘家了。
  刚进二月的天气,薄薄的夹袄被冷风打透了,方青莳脚下生风的直奔靠山村。
  翻过凤岭山就是自己的家,她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恨不得肋生双翅。
  这一趟回来务必要跟大哥和小妹交代清楚,李家想要拿捏自己的娘家,做梦!
  到了家门口,隔着栅栏门就看到在磨药的大哥,眼底蓄泪,怯生生的喊了句:“哥!”
  方静安抬头看过来,赶紧放下研钵到门口,开了大门:“咋了?哭啥?老李家欺负你?”
  “没,没有。”方青莳一把抱住大哥,感受到这份真实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三十多年不见的亲人回来了!
  这可把方静安吓坏了,柔声安抚:“阿莳不要哭,天大的事情有哥在,再哭就把左邻右舍惊动了,听话啊。”
  方青莳咬着嘴唇使劲儿的憋住了动静,松开大哥就往屋子里跑。
  “阿姐。”方清荷就来得及叫这么一句,就被方青莳拼命似的抱住了。
  方清荷吓一跳,求助似的看着大哥。
  “进屋,先进屋。”方静安说。
  进屋,方青莳一只手抓着大哥,一只手抓着小妹,抽噎着止不住眼泪,两世再见亲人,她如何能冷静得下来。
  “咋了?”方静安知道出大事了:“阿莳,你快说。”
  方青莳深吸一口气:“李景瑞死了。”
  顿时,方静安和方清荷都愣住了……
  第6章 闵氏讨债
  “无妨,无妨。”方静安的声音有些颤抖,坐下来看着妹妹,叹了口气低下头。
  方清荷拿了帕子给方青莳擦眼泪:“阿姐,李家是不是让你回来拿银子?”
  “嗯。”方青莳缓缓地说:“他们是做梦!贪得无厌还处处算计,我是懒得搭理他们,回家来躲个清净的。”
  方静安略有些吃惊的看着妹妹,脸都憋红了,才憋出来一句:“哥给你请个脉。”
  “嗯。”方青莳知道大哥怕自己怀有身孕,这话他是怎么都问不出口的。
  坐下来,方静安仔仔细细的给妹妹诊脉,良久才说:“我筹措一些银钱,带你回家。”
  “大哥,不必,李家是断然不会放我回来的。”方青莳太了解李家那些人了,若是大哥露出这样的意思来,只能被李家缠上。再者自己这次回来本就是坦诚说明一切,让大哥和小妹有所防备。
  自己两世为人的事情万万不能说出来,所以顿了一下才说:“大哥知我无孕,却不知我和李景瑞根本没有圆房。再者这人临去京城的时候,在李家庄花言巧语骗了许多银钱。虽披着读书人的一张人皮,内里是真黑心肝的。”
  “阿姐,你说的都是真的?”方清荷不敢相信的看着方青莳:“他难道是知道自己会死?”
  方青莳看着小妹:“人心难测,至少娶我不是当妻的,他们家人不好相处,都等着李景瑞当大官呢。反倒是我过门之后处处都要操持,更像是个丫环。”
  方清荷听到这里气得站了起来:“我呸!让阿姐当他李家的丫环?真是错翻眼皮了!我们虽然没有爹娘庇护,可大哥有医术,你我姐妹二人都识草药,两亩薄田可温饱,还能存银子哩!”
  “许是图的就是这个。”方静安原本还心疼妹妹过门三个月就守寡,听到连圆房都没有,也是动了怒气,脸色阴沉的说:“不回去!若李家来接人,也得问我答应不答应!”
  方青莳心里松了口气,上一世大哥也是想要接自己回家的,可到底礼数规矩压着他不硬气。如今虽说不能那么快离开李家,可大哥和小妹不再因为自己被牵制,李家是一点儿便宜也占不到的!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那就一步步来,李景瑞敢诈死高攀,自己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得不偿失!
  放过李景瑞一家?
  方青莳自问做不到,既是重活一次,从李景瑞诈死那一刻开始,他便是仇人!两世仇人说什么放过?在李景瑞眼里,自己就是当牛做马的李家奴才,说放过多可笑?他都觉得自己不配!
  “阿姐,你歇着,我给你做好吃的去。”方清荷起身往外去。
  方静安也站了起来:“昨儿孙大叔送来一只山鸡,我去宰了。”
  看着出门的大哥和小妹,方青莳抬起手使劲儿的揉了揉脸,真好啊!一切都来得及!
  起身出门,小院里的一切亲切也熟悉,小妹抱柴去了灶房,大哥磨刀霍霍的去后院宰鸡,方青莳到井台提水,进灶房:“小妹,想吃什么?”
  “才不要你忙呢,我做饭也好着呢。”方清荷说。
  方青莳洗了洗手,拿过来木盆打开面缸,看着里面那一点点儿面,轻轻的吸了口气,回头:“烙饼怎么样?”
  到底还是岁数小,听到阿姐要烙饼,方清荷顿时笑弯了眼:“嗯,阿姐烙饼最好吃了,别愁家里面少,明儿我就去卖药材。”
  “今儿这顿够吃,回头咱们一起进山采药。”方青莳笑着把面缸里的面都放在盆里。
  打从自己嫁到李家去,家里的日子过的就紧巴了,每次大哥和小妹去鹿武县卖草药回来都必定到李家,送吃送喝的看望自己,李景瑞临走的时候,大哥还给了十两银子做盘缠,那是他全部家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