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莳点头:“对,去接镖,段大哥一起去吗?”
  “我手里有一些猎物也要卖掉。”段成德确实不放心方青莳,总觉得一个小妇人做事不牢靠。
  方青莳笑了:“刚好一起,回头定好了走镖的时间,也免得我还得爬上山去找段大哥了。”
  两个人绕过了李家庄往鹿武县去。
  好巧不巧,李景和背着柴回家,刚好看到了段成德和方青莳的背影,只让他气得眼珠子快冒出来了,大步流星的回到家里,把柴往院子里一扔:“娘!你做的好事!”
  周氏刚送走了两个闺女,正满心欢喜的等着两个闺女赚月钱回来,听到这话顿时不愿意了:“你竟敢如何跟为娘说话?到底是不读书不知礼数!你大哥可没你这样!”
  李景和被踩到了痛处,冷笑:“我也没他那么坑人!你非要撵方青莳出去单过!这下可好了,那段成德带着方青莳去了鹿武县!回头那两个人凑到一起了,你啥也捞不到!”
  周氏听到这里,一跺脚:“贱蹄子!敢养汉子?我就把她浸猪笼!不守妇道,我有都是本事治她!”
  李景和冷哼一声:“你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不见使出来?我算是看出来了,段成德一准看上了方青莳!那天还在我面前假惺惺的当正人君子呢!我就觉得他们俩怎么还成了救命之恩了,呸!”
  周氏眉头紧锁,突然一拍大腿:“他看上就行了?你去周家庄一趟,我听说周家庄的周员外多年无子,这几年前前后后抬了不少年轻的姑娘进门去做妾,不行就把她卖了!”
  “能行?”李景和狐疑的看着周氏。
  周氏冷笑:“有啥不行?一个嫁过人的破烂货!回头给点儿药,让周员外尝尝甜头,还不是咱们说多少钱是多少钱?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你吗?让那个贱蹄子肚子大起来,周员外还不满心欢喜的接回去?”
  李景和唰一下脸就红了,啥也没说提着柴往后院去,走到后院停下脚步,脑子里就是方青莳的模样,如果自己……这想法一起,李景和只觉得浑身燥热,有些坐立不安了。
  “阿嚏!”方青莳打了喷嚏,揉了揉鼻子。
  段成德回头看了眼:“李家小嫂子是身体不舒坦?”
  “段大哥,你往后叫我方青莳就行。”方青莳摆手:“我没事,你去市集吧,我接了镖到手去找你。”
  段成德点了点头,甩开大步进城了。
  方青莳可没着急去接镖,而是到官妓坊那条街打探消息去了,让她奇怪的是官妓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按理说身份如此高的沈良玉跑了,别说官妓坊了,就是县令也扛不住,必会上报朝廷定夺的,可事实上是如此静悄悄。
  这就让方青莳更笃定了,沈良玉被送到这偏僻到不起眼的鹿武县官妓坊里,本就是有人一步步铺垫好了的。
  这倒是让方青莳放心了,虽然不知道是何方贵人为沈良玉遮掩了这些事情,至少没人追查沈良玉的下落,就不会连累自己一家子。
  心情大好的她去了东城。
  鹿武县的有钱人都住在东城。
  这里的人,除了街上叫卖的小贩,铺子里的伙计外,都是穿着细棉布和绸缎的富贵人。
  当然,这些在方青莳的眼里算不得什么,上辈子自己见过的大世面可不少,小小的鹿武县任何一个人都不至于让她露出怯意。
  来到东城郑员外家大门外。
  郑员外是鹿武县第一大户,人丁兴旺,买卖众多,七个儿子个顶个都厉害,到了孙子这一辈只有郑宝珠这么一个宝贝孙女。
  郑宝珠长得美,据说是鹿武县第一美人儿。
  长到了十六岁,泾河府知府周玉儒为长子周承嗣提亲,两家本就是亲戚,这亲上加亲的婚事自是没啥说的。
  再者商贾和官家联姻,两家都非常重视,特别是郑员外,嫁妆极其丰厚。
  不过上辈子,郑家的嫁妆在青瓦寨被劫走了不说,郑宝珠也被抢到山上当了祝横山的小妾,后来听说郑宝珠不堪受辱自缢身亡,郑员外和周玉儒为了报仇,荡平了青瓦寨。
  方青莳看着郑家高大的门头,忍不住一声叹息。因为被荡平的青瓦寨,一夜之间把郑家杀了个鸡犬不留,周玉儒的人头挂在了泾河府衙门上。
  那一段惨案方青莳亲眼所见,她后来收了祝玉红在自己身边,祝玉红就是青瓦寨最后一个人,这些人也都死在了祝玉红的手里。
  重来一次,方青莳并不是善心,而是在这样的惨案里找到了商机,能赚钱还能免除一场血流成河的惨案,她觉得这事儿必须做。
  郑家门口的家丁盯着方青莳,这小妇人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了!
  “小哥,我要求见郑员外。”方青莳上前福礼。
  家丁上一眼下一眼打量方青莳,看着一身粗布衣裳的方青莳,摆手:“走走走,这可不是要饭的地方。”
  方青莳也不跟家丁计较,而是站在门侧静静地等着。
  不一会儿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郑家大门口,丫环撩起帘子,家丁赶紧过去放下了马凳。
  郑宝珠搀扶着郑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
  “老夫人。”方青莳上前,规规矩矩的福礼。
  郑老夫人珠圆玉润的脸上有疑色,打量着方青莳。虽穿着粗布衣服还带着补丁,可这人倒是眼神坚定,一点儿不慌张。
  素有大善人的美称,郑老夫人笑了问道:“小娘子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吗?”
  “老夫人,我并没有遇到难处,是来为郑家排忧解难的。”方青莳看着郑老夫人。
  郑老夫人哦了一声,问道:“这话从何说起啊?”
  方青莳看了眼带着幕篱的郑宝珠,微微垂首:“我有门路护送郑大小姐的嫁妆平安过青瓦寨,并能保证郑大小姐平安。”
  听到这话,郑老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
  前几日专门派人去青瓦寨拜山,可奈何青瓦寨的匪首非但不答应,竟还要让自己的乖孙女上山做压寨夫人。
  这事儿昨儿才派人去通知泾河府知府,那边还没消息传回来。
  这小妇人能解郑家的燃眉之急?
  郑老夫人沉声:“小娘子,请屋内说话吧。”
  第20章 郑家接镖
  方青莳跟在郑老夫人的身侧,落后半步。
  到了后宅,郑老夫人请方青莳进了自己的院子。
  方青莳注意到郑宝珠在门口停下了脚步,郑老夫人缓缓地点了点头,郑宝珠默不作声的福礼退下。
  郑家家规森严,也许正是这份规矩,才会让郑宝珠在青瓦寨一死以全节。
  该说不说,郑家的宅子很大,一层层进来的时候方青莳还是留意了里面的布局,东大西小说的是家里辈分排下来该分到的宅子。除此之外正院分前后,前院不见丫环婆子,后院不见家丁仆人。
  虽说是商贾之家,但郑家的规矩是按照官家或是文人来的,甚至更严苛。
  郑老夫人的屋子里伺候的年轻丫环四人,婆子看到两个,这些是能露面的仆从,这份气派只怕鹿武县知县家里也是没有的。
  落座之后,丫环奉茶。
  看到粗布带补丁的方青莳,丫环都纳闷了,这样的人竟也堂而皇之的坐在了老夫人的屋子里,可真是少见。
  方青莳不在意丫环的打量,谁让自己现在太穷呢?
  “小娘子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或是说得了什么人授意吗?”郑老夫人一开口,便直切要害来了。
  毕竟,家里的事情别说郑宝珠不知道,就是家里的主子们也是不知道的,知道这件事多棘手的人只有三个,郑员外、郑老夫人和郑家下一任当家人郑家大爷。
  郑老夫人目光温和,但眸底一片清冷,可不是外界传言中和善如活菩萨般的大善人。
  方青莳微微垂首:“郑老夫人,我是得了一些消息,不过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还不清楚,今日来是想要搏一搏富贵。”
  郑老夫人微微眯起眼睛:“哦?”
  “我手底下有人,虽不是什么绿林好汉,但也都是常年钻山打猎的猎户,都是穷人,得了这么个机会就想要来问一问老夫人。若我带着人护送大小姐平安过青瓦寨到泾河府,人无恙,嫁妆丝毫不少的话,能给我们多少酬劳?”在这种情况下,方青莳完全没必要卖关子,开门见山直说了。
  郑老夫人的手搭在腕上的佛珠上,低垂着眉眼:“小娘子,这可是要命的事。”
  “富贵险中求,有道是胆小怕胆大的,胆大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方青莳说。
  郑老夫人笑了:“郑家信不过你和你的人。”
  “那就不打扰老夫人了,告辞。”方青莳起身福礼欲走。
  郑老夫人看着方青莳转身干脆利索,轻咳一声:“难道你不该再透露出一些让我信服的消息来?”
  方青莳停下脚步回头,就那么看着郑老夫人,犹豫了片刻才说:“青瓦寨都是吃生米的人,这些年来做事干脆利索,不留余地,又因为地处两府交界的地儿。所以到如今别说道上的人,就是官府也给几分薄面,不愿意碰这个烫手的山芋。”
  郑老夫人微微点头。
  “而我既然敢来郑府,登门自荐,必不是嫌命太长。”方青莳抿了抿嘴角:“可惜老夫人不信我。”
  郑老夫人缓缓起身走过来:“你若是遇到了难处,需要银钱度过难关的话,尽可说。”
  “老夫人误会了,我是谋生,不是乞讨,在我看来这是买卖,买卖做不做得成都不伤和气。可对于郑府来说,这不是买卖,因为除了我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敢接这个差事,还敢保证一定会平安无事。”方青莳再次福礼。
  郑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可以说是阅人无数了。
  眼前的小妇人虽衣着寒酸,可这份谈吐委实少见,这不免让郑老夫人更疑心了,她甚至觉得是青瓦寨派人来试探郑家底细的。
  “若郑老夫人信不过,我倒是有个两全的法子。”方青莳缓缓开口。
  郑老夫人挑眉:“说来听听。”
  方青莳点了点头:“嫁妆先行,我会保证嫁妆平安过青瓦寨,连箱子的漆皮都不会掉一点儿,大小姐可以先走或者是后走,再不济绕路也可以。”
  “你知道的不少啊。”郑老夫人淡淡的说。
  方青莳勾唇一笑,知道的太多了,不过郑家执意不用自己的话,只是也不强求。不过是曾经发生的事情再发生一遍罢了。
  郑老夫人叹了口气:“罢了,被你说中了,确实无人接郑家这一趟买卖,我请老爷过来商量。至于护送的酬劳,郑家只求平安送达,余下的都好说。”
  方青莳这才又落座。
  很快,矮胖的郑员外和大儿子一起过来了,当他们看到年纪轻轻的方青莳的时候,顿时觉得是胡闹了。
  不过老夫人坐在这里,两个人也不能拂袖而去。
  郑家大爷打量着方青莳,问道:“小娘子哪里人士?”
  “婆家是鹿武县李家庄李家,娘家在凤岭山靠山村,姓方,名青莳。”方青莳说。
  郑家大爷看了眼郑老夫人:“母亲,这会不会太儿戏了?”
  “还有别的法子吗?”郑老夫人眉头紧锁:“不如这样,我们明日嫁妆就送过去。若能平安过去,婚期时间来得及,就用她再护送宝珠的花轿。虽说会麻烦一些,但能把事情圆全过去才是正经的。”
  方青莳没吭声。
  郑员外捋着胡须:“小娘子的夫君是李家的举人吧?”
  “是。”方青莳并不意外郑员外知道,毕竟举人嘛,那都是当地大户豪绅愿意攀附的人,不过自己嫁给的这个举人,呸!
  郑员外笑了:“我倒是不知道李家还跟青瓦寨有渊源。”
  “郑员外眼观六路,肯定也知道我夫君暴毙在京城的事情了,李家跟青瓦寨没甚关系,是我跟青瓦寨有交情在。否则也不敢托大登门接这一趟买卖了。”方青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