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胤裪才堪堪赶了回来,一回来便直奔养心殿。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康熙注视着眼前几乎无甚存在感的胤裪,沉声说道:“今日之事你怎x么看?”
  胤裪呆愣了片刻,有些无助的垂了垂眸,“皇阿玛,富察氏不过是骤然小产心下悲痛,一时有些失心疯,说了疯话罢了,是儿子没有看管好她,让十三弟平白被卷了进来。”
  康熙闻言对胤裪的识时务心下满意,又想到胤祥和富察氏之间的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冷哼道:“他可算不上是平白被卷进来的。”
  “皇阿玛,富察氏......富察氏儿子就带回府里了。”胤裪也不为自己喊冤,也不为自己抱屈,但正是这般作态却让康熙所谓的慈父之心大发。
  “富察氏德行不修,依然不配为皇子福晋,你且一纸休书将其休了便是,朕之后为你寻个更好的福晋。”康熙圣口一开,算是给胤裪的补偿。
  “皇阿玛,富察氏毕竟嫁于儿子多年......”胤裪有些焦急的开口想为富察氏求情,却被康熙挥手制止,“这是圣谕。”
  “待休了之后,富察氏,赐自尽。”康熙平淡无波的声调便决定了一个皇子福晋的生命。
  ......
  待胤裪离开养心殿后,康熙才没好气的叫了胤祥起身,看着胤祥腿都直不起来的样子,康熙板着一张脸轰胤祥回府,背地里却叫了御医跟上回十三阿哥府。
  “皇上,您心里还是心疼十三阿哥的。”梁九功笑着说道。
  而康熙闻言斜睨了梁九功一眼,笑骂道:“老东西,就你鬼精!”
  康熙伸展了一下四肢,朝着后宫的方向走去。
  此时归根结底在于富察氏,富察氏私德不修,实为大罪。老十三顶破天也只是在富察氏尚在闺中的时候与富察氏有过交集,但之后肯定没有,他相信老十三的为人。
  但这事毕竟脸上最没有光的是老十二,若不罚一罚老十三,老十二那边康熙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唉!康熙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儿子多了就是难一碗水端平哟!
  思及此,康熙的脚步朝着永和宫拐去,得跟德妃商量商量,这次可要给老十二指个好一点的福晋。
  嘶,康熙脚步又瞬间顿住,脸黑成了一张碳,一旁的梁九功正在疑惑皇上为何走走拐拐停停的时候,康熙咬牙切齿的说道:
  “梁九功,去告诉老十三,明日甭管膝盖上的伤好没好,就算是爬也得给朕爬去兆佳府,跟马尔汉好好解释解释,要不然就马尔汉那犟驴性子,小心他自个儿的福晋飞喽!”
  儿子什么的,一个个的都是讨债精!
  ......
  十二阿哥府,胤裪心情颇好的坐在书房里,一旁的郭沉脸上的伤口也都上了药,看起来有些滑稽。
  胤裪看了一眼郭沉的模样,懒懒的开口道:“富察氏那边都处理好了吗?”
  郭沉闻言立刻回道:“回主子爷,都处理好了,当时奴才就把福晋接回府上了,没经手过人,药渣也处理干净了。”
  胤裪嘴角弯起一抹邪笑,“真是恶有恶报啊!”
  嫁于自己却仍对老十三抱有不该有的幻想,真是愚蠢!不过终于处理完了,胤裪只觉得十二阿哥府的空气都变的清新了起来。
  “今日在皇阿玛跟前儿露脸,只是个开始。”胤裪再次轻轻拨动手腕上的佛珠,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而胤祥作为此次事件实际上最大的受害者,次日便由下人们抬进马车里赶往兆佳府。
  兆佳府看门的下人听闻是十三爷到来,神色都有些奇妙,“这......我家老爷说了,若是十三爷来了,就请十三爷原路返回。”
  胤祥闻言嘴角微抽,得,皇阿玛真是料事如神啊!
  胤祥在门口等了一刻钟的时间,见马尔汉铁了心的不迎自己入府便准备打道回府,谁料一道沉静的女声响起:“十三爷且慢。”
  只见兆佳氏着急的从府里跑了出来,后面跟着的马尔汉满脸的不情愿。
  “是府上失礼了,还不快请十三爷进府。”
  ......
  屋子里,胤祥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兆佳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听马尔汉冷哼一声:“不知十三爷与那富察氏是何种关系,我马尔汉嫁女儿,可不会嫁给与兄嫂不清不楚之人!”
  “阿玛!”兆佳凝雨抬高了音调,马尔汉见状立刻偃旗息鼓,只是面上的不善清晰可见。
  “十三爷,我阿玛是个粗人,平时说浑话说惯了,您别介意。”兆佳凝雨说话不疾不徐,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昨日之事纯属意外,我与那富察氏之间没有什么的。”胤祥闷声的说道,天杀的富察氏,若不是皇阿玛先一步了结了她,自己定然是不会让这个女人死的痛快!
  “噗嗤——”兆佳凝雨笑了出声,“十三爷,我从未信过富察氏所说的话,您不是那种人。”
  胤祥闻言直愣愣的看向兆佳凝雨,倏然,一抹笑容绽放在胤祥的脸上。
  对面的马尔汉与兆佳凝雨两人都有些看呆了,父女俩对视一眼:果然是惊艳绝伦十三爷!
  第205章 胤禛心思
  四贝勒府。
  胤禛坐在书桌后面,仔细琢磨着富察氏的事情,而邬思道坐在对面神色也是一片凝重。
  “主子爷,咱们的人就一直在十二阿哥府外面四处散着,没有发现有药渣之类的东西。”苏培盛弯着腰,大气也不敢出。
  胤禛眉头紧皱,“李氏那边也还是没找着下落吗?”
  苏培盛闻言呐呐的点了点头。
  “主子爷,您确定这些事情里面有十二阿哥的手笔吗?”邬思道开口问道。在这之前,邬思道平时的时间都用来盯着其他几位露头的皇子身上了,这位十二阿哥......邬思道还真是没有特别关注过。
  胤禛闻言嗤笑道:“富察氏当日状若疯癫,老十二又偏偏那个时间出府,富察氏这才得以顺利出府,他也撇清了自己的干系。”
  “我这位好弟弟,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如今瞧着也是走老八那一路子的。”
  “我自来不信巧合。”
  胤禛身体向后微倾,心中有了猜测,而与此同时,邬思道再次开口道:“既如此,那便是十二阿哥手里有一批身手了得之人。”
  胤禛神色莫辩的点了点头,“先继续派人看着吧。”
  胤裪手里有小部分势力,这个猜测结果让胤禛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自小被抱去苏麻喇姑处抚养,相当于皇阿玛从一开始就断了胤裪夺嫡的路。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点势力也是苏麻喇姑留给胤裪自保的,想必苏麻喇姑也没想到这点势力能让胤裪起了旁的心思,果然人的欲望是会被无限放大的。
  “主子爷是想等十二阿哥露头?”邬思道迅速领悟到了胤禛的意思。
  “他想走老八的路子,老八能不算计他?正好我也想瞧瞧这两个弟弟谁棋高一着。”
  ......
  次日,胤禛、胤禟和胤誐前往十三阿哥府看望“无辜受害”的胤祥。
  看着躺在床上疼的龇牙咧嘴的胤祥,某九爷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美妙:“十三弟,你说你这......啧......被一个女人算计成这样......”
  胤祥看着胤禟幸灾乐祸的表情,嘴角微抽,俊脸也憋得通红,“我不是被富察氏算计的,我是被......被十二哥算计的。”
  而周围几人似是对胤祥的自证毫无反应,仍然自顾自的开始聊前几天堂堂十三爷被未来老丈人拒之门外的事情。
  直到胤禛看着胤祥如同一只沮丧的巨型犬一般,方才止住了话头,清了清嗓子:“老十,你那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胤誐立刻闻言收起了嬉皮笑脸,“老十二有些奇怪,但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说来听听。”胤禟自小与胤誐几乎穿着一条裤子长大,自然知道能得到胤誐这样的评价,说明老十二绝对不是个简单的。
  胤誐感受到周围三个人都目光灼灼的等着自己的“高见”,顿时神气了起来。
  起身先是理了理几乎没有褶皱的衣服,又甩了甩自己的辫子,正欲喝口水清清嗓子时,注意到周围三道目光开始变得不善,善于审时度势的胤誐瞬间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开口说道:
  “若说老十三府上是个筛子的话,那老十二府上除了富察氏的院子,就像个铁桶一般。”胤祥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若说九哥府上不管是内侍还是婢女样貌都得挑上佳的,那老十二府上都是歪瓜裂枣,都找不到一个能入眼的。”胤禟闻言看向胤誐的眼神开始变得深邃。
  丝毫没有察觉到已经在短时间内“得罪”了两位爷的胤誐,张口便开始“得罪”最后一位爷。
  “若说四哥是书房常客的话,那老十二就像是钉在了书房,而且......我去老十二府上几次,都觉得阴森森的,好像有人在暗地里盯着我似的。”胤誐边说还边说了一个瑟x瑟发抖的动作。
  “噗嗤——”胤禛忍不住低笑道,随后给了胤禟和胤祥一个眼神,确认两人会意后快速的起身走了出去。
  几息后,屋内胤誐的呼救声响起,胤祥连膝盖上的伤都不顾了伸出长臂卡着胤誐的脖颈,胤禟迅速的专挑胤誐怕痒的地方袭击,而屋外的胤禛伸手掩了掩嘴角的笑意,“苏培盛,回府。”
  而屋内的胤誐还在呼叫四哥,殊不知他四哥早就悄然离开。
  一刻钟后,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的胤誐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恨恨的朝着两人说道:“我要告诉四哥!”
  胤禟和胤祥点点头,神色丝毫不见慌张。
  胤誐气急败坏后突然意识到什么,睁大眼睛说道:“那四哥那边的意思是想怎么处理老十二这边?”
  “意思就是让你继续关注老十二。”
  胤誐看向胤禟和胤祥的神色瞬间有些微妙:果然是两个没用的,四哥最后还是得靠自己!
  ......
  四贝勒府,正院。
  听完胤禛惟妙惟肖的形容后,宜筠笑得都有些上不来气儿,“十弟瞧着大大咧咧,实则观察的比谁都细致。”
  于是,未来的雍正帝闻言,给了胤誐一个十分精准的评价:“十弟有着天生趋利避害的本能,并且对有害的人或事有着极其敏锐的觉察。”
  总的来说,大智若愚。
  “那李氏和武氏的事儿?”宜筠抱起听见自己笑声摇摇晃晃走过来的阿福,爱怜的亲了亲阿福的小脸。
  胤禛附在宜筠耳边嘟囔了一阵儿,宜筠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这就是所谓的借力打力?”
  而胤禛则脸色挂着纯良的笑容,加上一双丹凤眼黝黑黝黑的,宜筠有些没眼看,这模样与弘晖简直是一模一样。
  “倾倾,你要知道,皇阿玛无论如何都不会将皇位传给亲近蒙古的皇子。所以老十二无论怎么蹦跶,都起不了浪花。”
  “啊呜,啊呜......”胤禛话音刚落,阿福便开始咿咿呀呀起来,似乎是在附和胤禛的话,胤禛从宜筠怀里接过小儿子,眼里的柔意倾泻而出。
  “阿福也觉得阿玛说的对,是吗?”
  “啊呜,啊呜......”
  第206章 真的喜欢
  康熙四十六年十月,朱轼府中,朱夫人端着一盏雪梨汤进了书房。
  “老爷,必锴如今都十四岁了,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朱夫人声音清婉,眉目间也尽是书香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