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轼放下手中弘晖的功课,捏了捏鼻梁:“夫人怎的突然开始操心必锴娶亲的事儿了,咱们先前不是说好了待必锴中举后再说吗?”
  “是,成亲可以待中举后,那在中举之前也可以定亲嘛!”朱夫人想到前几天随嫡姐一起来瞧自己的侄女,出落的水灵灵的,便不可避免的起了心思。
  “再说了,必锴自中了秀才之后也迟迟不见再次下场,每每跟你提你也帮他打掩护。”朱夫人眉间轻蹙,尽显江南风情。
  朱轼心中苦笑,四贝勒和弘晖阿哥......必锴能与弘晖阿哥亲近,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但瞧着自家夫人毋庸置疑的神色,先定亲也并非不可为之......
  “婚嫁之事乃是大事,人选还是要与必锴商量。”朱轼一边喝着雪梨汤,一边沉声说道。
  而此时站在书房门口本欲推门进去的朱必锴神色莫辩......
  ......
  傍晚,躺在床上的朱必锴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大格格的一颦一笑。
  ......
  次日,朱府正院。
  “儿子给额娘请安。”朱必锴挂着一双黑眼圈来到了正院,平日里这个时辰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府外的儿子今日竟来了自己的院子,朱夫人有些啧啧称奇。
  “今日怎的这个时辰来额娘这儿了?”朱夫人招呼下人给朱必锴上一盏汤水,一边问道。
  而朱必锴脸色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呐呐了半天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朱夫人瞧着半天不见朱必锴回应,便笑着将话茬接过去,“你今儿个来的正好,前几天你姨妈带着你表妹来京了,现下还在京城里呢,我瞧着你表妹如今出落的顶顶的好看,不若找个时间你带你表妹去京城四处的铺子里转转?”
  “额娘——”朱必锴有些焦急的叫停了朱夫人的话,朱夫人瞧着自己儿子这个模样,心里也越来越疑惑。
  “额娘,儿子想在中举后再成亲。”朱必锴手指微缩,彰显着身体主人的紧张。
  “那可以先定亲嘛,定亲不妨事的。”朱夫人眉眼弯弯的说道。
  “额娘。”朱必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睛里盛满着朱夫人少见的慌乱之意。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话头一说出口,朱必锴接下来的话就说的更利索了。
  “额娘,我有喜欢的人了,但是我现在没有什么好拿得出手的,所以想等中举之后再去求娶。”
  与朱必锴所预料的不同,朱夫人并未反对或者羞恼,而是伸手将朱必锴扶起,“你虽然十四岁了,但额娘尚不曾为你纳妾,也不曾给你备下通房,你懂得什么是喜欢吗?”
  未曾有一分迟疑,朱必锴重重的点了点头,“喜欢,真的喜欢。”
  真的喜欢,从那年广宁寺见到的第一眼,清冷的女子配上红梅,一眼入心底。
  朱夫人闻言眼眶却有些濡湿,“额娘并不是一定要你娶你表妹,额娘只是看你年岁到了,你表妹又是个合适的人选。既然你不喜欢,额娘便不张罗了,你快同额娘讲讲是哪家的姑娘。”
  是哪家的姑娘啊,撬动了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儿子。朱夫人用帕子悄悄的拭了拭眼角,这小子与当时老爷求娶自己时候一般无二。
  ......
  朱必锴走出正院时,只觉得心里的小鹿疯狂乱撞,满脑子都是额娘那句:“四贝勒府的大格格呀,额娘知道,是个纯善但又果断的,额娘喜欢。”
  而院子里的朱夫人也笑得温柔极了,“嬷嬷,幸好我没给必锴院子送过通房,也没给他纳过妾。”
  “夫人心善,您当时在老夫人手里吃了那么多苦头......”身边的老嬷嬷一想起来当初老夫人的手段,还好老爷果断带夫人去了任上......
  朱夫人捻了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嬷嬷,原来必锴是相中了四贝勒家的大格格,怪不得这小子偏要等到中举之后呢!”
  真好啊,朱夫人内心感叹着。至于能不能顺利娶到人,朱夫人有些不怀好意的摇了摇头。宫宴上自己见过几次四福晋和大格格,瞧着四福晋与大格格之间的亲近模样,瞧着是不会让大格格去抚蒙的,但这得宠程度,想娶的话估计得吃不少苦头......
  当朱夫人笑吟吟的将朱必锴心悦四贝勒家大格格的事情说给朱轼听后,朱轼手中的笔不自觉的一动,一个重重的墨点出现在纸面上。
  “夫人,咱们的家底够吗?”
  “应该......够吧......”
  ......
  而另一边的朱必锴则焦急的等啊等,终于等到弘晖下学的时候,忙不迭的拦下了弘晖的马车。
  望着马车里的一头雾水的弘晖和顾梓方,朱必锴第一次丢掉了自己在这个“小团队”里历来保持的风度。
  “我心悦阿曦,待我中举后便求娶。”
  弘晖闻言,眼神瞬间便的锐利,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射向朱必锴,朱必锴也毫不退缩的对上了弘晖的眼眸。
  霎时,空气中似有火花擦起,一旁的顾梓方悄悄的缩了缩身子。
  一刻钟后,弘晖倏然开口:“就这么点诚意?”
  “只要阿曦点头,刀山火海我都会八抬大轿迎她入府。这辈子只有她一人足矣。”
  弘晖顿了顿,正欲说些什么,朱必锴立刻再次开口:“一切以阿曦的意愿为主,若她不愿,我不会强求。”
  弘晖依然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拉着顾梓方重新上了马车。
  待朱必锴有些沮丧的低下头时,顾梓方身手敏捷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拍了拍朱必锴的肩膀,“必锴兄,你没发现你全程是如何唤大格格的吗?”说罢便窜进了马车里,马车扬长而去,留下朱必锴呆愣的站在原地。
  唤的......唤的阿曦......
  弘晖没有出言纠正自己的称呼......
  意识到这点的朱必锴突然俊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意。
  阿曦,阿曦,阿曦。
  第207章 富察府的后悔
  回到四贝勒府后,弘晖的心情便有些复杂,于是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梓方,你说必锴哥哥是真心的吗?”弘晖靠在窗边双手撑着脑袋,望向天空中皎洁的明月。
  而在一旁同样姿势的顾梓方闻言嗤笑道:“反正我今日是第一次见他那般急切的模样,失魂落魄的。”
  弘晖闻言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认真的。”
  顾梓方瞧了弘x晖一眼,内心不由得给朱必锴竖起一个大拇指:
  果然真诚是永恒的必杀技,古人诚不欺我。
  ......
  富察明婉的事情除了影响到皇家之外,对富察府的影响也极大。
  “老爷,你说明月被带去哪了?”觉罗氏神色恹恹,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老了几岁。
  “是皇上的口谕带走的,那带去何地就不是我们能置喙的了。”李荣保也同样一脸疲色。
  “最近这府里乌糟糟的,惹得人心烦。”
  自打富察明婉的事情出来后,陆续有富察家嫁出去的女儿回府哭诉,哭诉自己被婆母上了规矩,或是哭诉自己在圈子里抬不起头。
  府里未出嫁的女儿,也只有富察明月由于不在府中未受波及,其他的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
  于是便整日整日的去老夫人的院子里闹,弄的整个府里都乌烟瘴气的。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若是当初明月说起这个事情时众人使法子绝了富察明婉的心思,便不会有今日的闹剧......
  “额娘。”来人是李荣保和觉罗氏的三子傅宁,如今已经六岁,生的唇红齿白。
  “我想姐姐了,可以去找她吗?”傅宁歪着头,黑黝黝的眸子映射出觉罗氏的慌乱。
  “什么姐姐,从那个不孝女离府的时候,你就没有这个姐姐了。”李荣保噌的一下起身,气冲冲的走出院子里,背影也显得有些僵硬。
  “额娘,姐姐以后不会回府了吗?”傅宁的语气里有几分哽咽。
  觉罗氏有些语塞,“额娘也不知,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没做完的话快些回去做。”
  傅宁垂着脑袋走出正院,与急匆匆走向正院的傅清撞了个满怀。
  “怎的走路也低着头?”听着傅清关切的语气,傅宁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擦了擦眼角,“二哥,姐姐是不是不会回府了?”
  傅清闻言一顿,“听谁说的?”
  傅宁指了指正院的方向,继续无精打采的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嘴上还不停的喃喃着:“以后也没有人偷偷给送喜欢吃的糕点了......”
  而一旁的傅清也扭头朝着与正院相反的方向走去,身后的小厮见状欲说些什么,只见傅清自嘲一笑:
  “想知道的消息已经知道了,就不必多跑一趟了。”
  ......
  不同于富察府的后悔或者一些其他微妙的情绪,富察明月在庄子里这几个月过的可谓是“苦不堪言”。
  每日辰时便要起身,从识别草药种类开始,秀兰夫人向来对庄子里的姑娘们要求严苛,对于富察明月更为尤甚。
  富察明月已经数不清这几个月自己因为背错草药特性被打了多少手板,但富察明月却觉得自己过的尤为充实,和十几位姑娘待在一起苦学,没有丝毫闲心去担心自己会被喜欢或者会被厌恶。
  “今日完成的不错。”秀兰夫人的笑脸富察明月只在来庄子的第一日时看到过,其他时候秀兰夫人纵然嘴上说着夸赞的话,但脸色依然是紧绷的。
  秀兰夫人看着富察明月缓缓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是个有天赋的......
  ......
  另一边,四贝勒府。
  大格格最近也念叨了富察明月几次,但由于宜筠告诉大格格富察明月如今课业也颇为繁重,大格格才熄了去瞧富察明月的心思。
  由于没有富察明月一块,大格格显然也变得不大爱出门了,整日一闲下来就围着小阿福转。
  “阿福,来大姐这里。”大格格拍着手示意阿福走到自己跟前。
  当阿福颤颤巍巍的快走到大格格身边时,弘晖手臂一横将阿福抱起来,又极为丝滑的放进了宜筠的怀里。
  大格格愣了一瞬,眼神有些不善的看向弘晖,弘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
  “路过时候瞧见的,觉得很衬你,就买回来了。”弘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木钗。
  木头是上等的檀木,上面雕刻着大片大片的梅花。
  大格格一眼便觉得喜欢,于是也不计较弘晖方才的动作,“这种木钗瞧着也别有一番韵味。”边说边顺手插在了自己的发间,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更加的清幽淡雅。
  弘晖尽可能的让自己不去注视那个碍眼的木钗,脸上挤出一片笑容,“你喜欢就好。”
  “来,我瞧瞧。”宜筠的声音响起,弘晖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宜筠笑眯眯的接过木钗,仔细的来回瞧了一遍,又笑眯眯的递给大格格,看着木钗再次被大格格带在发间,宜筠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起来。
  “对了,大姐,过几日我与梓方想去圆明园玩,不如你叫上富察小姐一块去?”弘晖憋了半天,咬咬牙开始说出了口。
  大格格闻言刚要出口说富察明月课业繁重,宜筠便出声道:“我瞧着妥当极了,阿曦,正好你最近一直待在府里,到时候提前给明月那边去个信儿,你们也几个月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