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见状也举起酒杯站了起来,“二哥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康熙看着阿哥们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时不时的扭头与德妃说笑着。
  巩青灵膳桌下的手紧紧的捏住了绣帕,皇上对自己所有的恩宠都仅限于灵犀殿,出了灵犀殿,皇上的目光总是会在德妃娘娘身上打转。皇上是宠爱自己,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爱,能支撑自己完成主子交给自己的任务吗?
  ......
  康熙酒喝着喝着目光便开始往皇孙那边绕,那里坐着的是大清的未来,康熙视线一个人头一个人头的掠过,最终紧紧的定格在了弘晖的身上。
  康熙的眼神越来越幽深,招手在梁九功耳畔说了些什么,只见梁九功面容含笑的直直走向弘晖的方向。
  “弘晖阿哥,皇上唤您过去呢!”
  弘晖见状便起身朝着最上位走去,走至康熙面前才停下脚步,“皇玛法唤我?”
  康熙笑着点了点头,“喝酒吗?”
  弘晖摇了摇头,“孙儿只喝过一点果酒。”
  康熙看着如此实诚的孙儿,笑着让梁九功给弘晖倒上了些果酒,“来,咱们爷孙碰一杯。”
  “嘭——”酒杯相撞的声音响起,康熙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蔓延开来。
  这是他的孙儿,将来无论在哪个位置,都能做出一番大事的孙儿。
  ......
  “皇阿玛,儿子给皇阿玛敬一杯。”弘晖刚回到自己的位置,胤裪便瞅准了时机,从座位上起身,同一时间,胤禩脸上的笑容弧度变大。
  “今日瞧着精气神不错。”康熙看了胤裪一会儿,才憋出了一句话。
  胤禩随之站起道:“十二弟如今也该有个继福晋了。”一副贴心哥哥的模样。
  而胤裪则继续与胤禩唱着双簧,脸上带上了几分羞涩,“去年皇阿玛已经让德妃娘娘给我挑选了。”
  句句没提德妃的失职,却又句句在提德妃的失职。
  ......
  “嘭——”同样是碰撞的声音,不过这次声音的来源却是胤祯的膳桌,胤祯听出胤禩和胤裪的双簧,直接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而胤禛那边虽然动静没有胤祯这边大,但脸色还是瞬间阴沉了下来。
  胤禟嘴角微勾,这两人真是昏了头了。
  德妃略有些“无措”的看了眼康熙,嘴唇上下张合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得化为了一句:“现在还没给胤裪挑选好继福晋人选这事儿啊,的确是本宫的不是。”
  胤裪闻言连道不敢,见x自己目的达到后便老老实实的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
  只是康熙的脸色却越发差了,略带安抚的眼神投向德妃,让一直注意着康熙举动的胤禩心猛的一提。
  ......
  宫宴结束,永和宫。
  康熙本就有几分醉意,在巩青灵殷切的目光下,康熙却迈进了永和宫的大门。
  “今日老十二的事儿,委屈你了。”康熙拉着德妃的手,闷闷的说道。
  “皇上,臣妾哪有委屈不委屈的,臣妾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德妃笑着说道,周围全是温柔的气息。
  “朕知晓,你一直在给老十二寻继福晋的人选,是朕想让你挑京外官员的贵女,所以你找着才慢了些,这件事情应该怪朕。”康熙目光幽深,八岁登基,有些事情不是康熙看不明白,是他不愿意去看明白。
  但一旦触及到康熙的底线,康熙就会不择手段的将火苗掐灭在尚未燎原之时。
  ......
  当晚,康熙宿在了德妃宫里,康熙做了一个无比真切的梦。
  康熙在梦里自己跪在了皇玛嬷的灵前,皇玛嬷新丧,康熙悲痛欲绝,亲自守灵。
  梦里有一个小娃娃歪歪扭扭的走到了康熙的跟前,唇红齿白,瞧着机灵极了。
  “你是哪家的孩子?”康熙语气里是自己都未曾见过的温柔,想伸手抱抱小娃娃,却被小娃娃躲开。
  小娃娃指着孝庄皇太后的灵柩,“这是我的老祖宗。”
  康熙笑了,“那你跟我是一家的。”康熙连朕字都没带,倏然,康熙竟在这小奶娃的身后看到了独属于帝王的紫龙之气。
  “你......你阿玛是谁?”康熙话音里有些颤抖。
  “我只知道我是爱新觉罗家的孩子,我还没选好阿玛呢。”小娃娃有些苦恼的抓着脑袋,身后的紫龙之气越发浓厚了。
  小娃娃想了几息便将烦恼抛之脑后,跪着给孝庄皇太后磕了三个头。
  康熙思忖着小娃娃的话,难不成这小娃娃还未出生?
  “照道理说,你见我也应该磕头。”康熙满心都是欢喜。
  而小娃娃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一般靠近康熙,“咦,你身后有紫紫的东西,好漂亮,我也想要!”
  康熙低笑了几声,抱起了小娃娃,轻声的说道:“你也有。”
  小娃娃惊喜的扭头往自己的身后看去,“真的哎!”
  康熙紧紧的抱住怀中的小人,“你什么时候能选到阿玛呢?”
  只见小娃娃悄悄的凑到康熙的耳朵边说道:“偷偷告诉你,我其实已经选好阿玛了,但我阿玛年岁不大够,我得再等等。”
  康熙脸上的笑容扩散至每一处皮肤:“既如此,你应该叫我皇玛法。”
  第242章 先生教我
  次日,康熙醒来时足足愣了一刻钟的时间,早朝完后便匆匆的来到了孝庄皇太后生前居住的慈宁宫,慈宁宫内一切如旧,每日都有宫人小心翼翼的打扫灰尘。
  康熙坐在宫殿内,拼命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皇玛嬷,孙儿......孙儿梦到了一位皇孙,他身后的紫龙之气比孙儿更甚......”
  康熙说着说着眼角便有些湿润,“皇玛嬷,孙儿抱了抱他,他......他给您磕了三个头,说您是他的老祖宗。可是梦醒后,孙儿记不得他的样子了。”
  “皇玛嬷,大清日后只会比现在更加强盛,孙儿日后也能笑着见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了......”
  ......
  自那日起,康熙突然加大了对皇孙的培养力度,尤其是集中在了几个年岁稍长的皇孙身上。
  ......
  四贝勒府,邬思道一瘸一拐的来到弘晖院子里时,弘晖正在仔细的阅读历史古籍。
  “大阿哥喜欢看古籍?”邬思道笑着问道。
  “高汲,给先生看座。”弘晖放下手中的书吩咐道。“以史为鉴知兴替,以史正人明得失,以史化风浊清扬,所以我喜欢看史书。”
  邬思道闻言点了点头,邬思道看着眼前的弘晖,开口道:“大阿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弘晖未曾有一刻的迟疑,朗声道:“想成为令大清国力更加强大,百姓更加富足的人。”
  “大阿哥鸿鹄之志,既有鸿鹄之志,就要拼尽全力去实现,区区皇孙的位置,装得下吗?”邬思道笑着说道,这是第一次,邬思道在弘晖面前直言不讳的论及胤禛的心思。
  弘晖愣了愣,对于阿玛的心思,弘晖说不知晓那是骗人的,何况胤禛在弘晖面前也从未有掩盖之意,可如今被邬思道赤裸裸的挑明......
  只见弘晖眼光明亮,微微一揖:
  “先生教我。”
  ......
  邬思道突然笑了出声,艰难的杵着拐起身,“大阿哥这句话让在下想到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在弘晖灼灼的目光下,邬思道缓缓的开口:“纵览自秦以来各朝历代君主,能说出“先生教我”这四个字的,都名留史册。
  如今能听大阿哥说这一句,在下死而无憾了。”
  “先生走的路见的景都比我多,我身在京城,对百姓疾苦十不知八九,还望先生教我。”少年脊背挺直,如同大清的蒸蒸日上。
  ......
  几日后,正院。
  “最近邬思道常去弘晖院子里。”宜筠笑着说道。
  胤禛闻言也一副早就知晓的模样,“邬思道此人精于筹谋,有他在弘晖身边,弘晖成长的只会更快。”言语间,竟是未有丝毫的介怀。
  “你也任由邬思道教给弘晖一些旁的东西。”宜筠这些话明面上是站在胤禛的立场来说,实则是在提前替弘晖把话说清楚,若是胤禛此时都直说了不介怀,那之后便不能借此对弘晖产生芥蒂。
  母亲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宜筠不否认如今胤禛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可弘晖是自己的命根子,宜筠所有举动首先都是出于对弘晖有利的角度来的。
  而胤禛则像是明晰了宜筠的心理一般凑到了宜筠的耳边,郑重的说道:“我以后的家业,都是弘晖的,无妨。”
  他爱新觉罗胤禛的嫡长子,就该有鸿鹄之志,若是连想都不敢想,那便白瞎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栽培。
  ......
  直到晚膳时弘晖方才来到正院,看着弘晖明显有些疲惫的神色,宜筠顿了顿,“谷荷,以后晚上给弘晖备上一碗参汤。”
  而用完晚膳后,正准备回自己院子里继续用功的弘晖却被宜筠笑眯眯的拦下了。
  “弘晖,额娘耽搁你一些时间,额娘想与你说说话。”宜筠叫人将阿福抱了出去,胤禛也笑着带上弘晏和乌那希去了院子里,彼此心领神会的将空间留给了宜筠和弘晖。
  “额娘说哪里的话。”弘晖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是儿子最近太忙了,都疏于陪伴额娘了。”
  宜筠摇了摇头,如今弘晖也大了,她不能像抱着阿福一样将弘晖揽进怀里了。
  “你是额娘的长子,额娘在你身上花费的时间最长,也最疼爱你,所以额娘有些话想跟你说。”宜筠缓缓的说道,语气里有些无限的爱意。
  弘晖一瞬间觉得自己似是有了儿时伏在额娘膝上的那种感觉,弘晖觉得周身舒适极了,身上和心里都暖洋洋的。
  大抵是,额娘从未掩饰过对自己的偏爱,让自己无论何时都有了最大的底气吧。
  “额娘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腰缠万贯的富豪,富豪甚是喜欢自己的一个孙儿,于是因为这个孙儿将家业传给了孙儿的阿玛,那孙儿的阿玛本也不是个弱的,只是做实事不喜张扬,不料却被自己儿子的光芒掩盖,众人提及他时,只说是借了儿子的光。”宜筠看着弘晖变得严肃的脸色,开口继续道:
  “长此以往,加之奸人挑拨,最终父子相斗,两败俱伤。”
  弘晖听完后嘴抿了抿,宜筠一看弘晖的小动作便知晓弘晖的心里作何感想,“额娘只是讲了一个故事罢了。”
  “额娘,儿子知道您的用意了。”弘晖内心震了震。
  宜筠笑了笑,“额娘虽为后宅妇人,可也知晓过犹不及的道理。你阿玛疼爱你,所以你做事无需向你阿玛隐瞒,坦荡为上。但做事之前要三思而后行,将你阿玛的感受反复的思量思量。”
  “多谢额娘提点。”弘晖本就机灵,宜筠一说,弘晖便知晓了宜筠的用意,感激之余也多了几分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