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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两夜后,一个个考生从考场中走出,或神情激动,或垂头丧气。
  朱必锴背着自己的行囊朝着人群外走去,忽的感觉自己的右肩被拍了一下,朱必锴下意识的往右看,却听见声音从自己的左边响起,“嘿,老地方,去吗?”
  朱必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幼稚。”说罢将自己的行囊交给随着顾梓方一同过来的侍从,理了理自己的外袍,“去,当然去。”
  ......
  一刻钟后,朱必锴和顾梓方到达几人常来的茶楼时,便见到弘晖笑盈盈的备好茶侯在这里了。
  见朱必锴下意识的扫了扫,神情也由激动变的平静,弘晖嘴角微抽,“我大姐现在很忙的。”
  朱必锴顿了顿,从容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似是忘记自己方才的失态一般。
  “必锴兄,考的如何?”顾梓方笑着问道。
  “能发挥的我都发挥出来了。”朱必锴饮完一盏茶后才觉得周身暖和了不少,“就是这考场里也太冷了些,幸好有阿曦送的护膝,甚是暖和。”
  话音刚落,放在桌子下的腿就被重重的踩了一脚,朱必锴用尽全力忍住自己想要龇牙咧嘴的冲动,艰难的保持着自己的风度。
  “活该。”顾梓方看了眼弘晖瞬间黑下来的脸色,无声的朝着朱必锴做着口型。
  ......
  言归正传,朱必锴开口问道:“听说和郡王福晋腹中是男胎?”
  弘晖点了点头,“把脉的是宫中最擅长女子孕事的御医,这件事情十有八九。”
  朱必锴和顾梓方闻言脸色也都变得严峻了起来,一阵沉默后,只见朱必锴缓缓的说道:“和郡王福晋这个胎如果是男胎,事情就变得更有意思了。”
  说罢,朱必锴同弘晖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沁满了笑意,而顾梓方反复品了几遍朱必锴的话后惊呼道:“是可以出话本子的程度了!”
  “和郡王府,历来受宠的都是李佳侧福晋。”弘晖笑着说道。
  “和郡王府目前有两位阿哥,弘皙阿哥和弘晋阿哥,且都是李佳侧福晋所出。”朱必锴也行云流水的接着说道。
  “最关键的一点。”顾梓方比比划划算了半天,开口说道:“弘皙阿哥今年已经十四了,明年加冠后本是无可置疑的和郡王世子人选。”
  “相差十五岁的庶长子和嫡子,啧。”弘晖缓缓的说道,眼底里的寒光一闪而过。
  “不过,这之后的日子,你可能会艰难些。”朱必锴话随如此说着,但面上没有任何的担忧之色,似是对弘晖充满了信心。
  “我又有何惧?”弘晖一字一句的说道,周身的气场顿开,缓缓的将手中茶盏放在桌面,上挑的丹凤眼微眯,睥睨之意顿现。
  ......
  九月中旬,乡试放榜,位居榜首的,赫然是朱轼朱大人之子朱必锴。
  朝中大臣之子少有坚持科举来考取功名的,本来朱必锴此举就引人注目,而一举夺魁,这让少言寡语的朱轼走路都有些脚下生风。
  而如此同时的乌拉那拉府却是一片焦急的氛围。
  “如何了,前去看榜的人回来了吗?”乌拉那拉福晋焦急的问道,一旁的星辉也破天荒的呆在府中并未外出办差。
  明泽则坐在椅子上,薄汗不停的从额头处沁出,嘴唇也有些发白。
  随着热闹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屋内几人都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只听外面小厮带着喜意的声音说道:“中了,中了!”
  “中了,中了!”乌拉那拉福晋惊喜的重复着,看向明泽的眼神充满着水光,“你这几年书没白读,中了!”
  只见明泽缓缓的起身,“我中了?”
  “恭喜大少爷,榜上有名,第十四名。”小厮面色喜色的接过赏钱,美滋滋的退了下去,只是还不等小厮踏出房门,只听明泽的声音再次响起,“可在榜上见到一位名叫朱必锴的人?”
  “见到了,见到了,今年的解元大人,位居榜首。”
  ......
  世间之事历来x如此,几家欢喜几家愁。
  四贝勒府,正院。
  “福晋,大格格,朱公子高中解元。”魏吉笑着说道。
  随即,阿曦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额娘,他是解元。”
  只见宜筠笑得更为灿烂,“我家阿曦,要嫁就要嫁榜首上的那个!”
  与此同时的户部,苏培盛匆匆来报朱必锴高中解元之事,胤禛听完面色淡然的摆了摆手。
  待苏培盛退下后,胤禛继续翻阅着手中的账目,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眼底满是笑意。
  而我们的解元郎呢?依旧跑到了三人的老地方。
  “恭喜,高中解元。”弘晖和顾梓方起身朝着朱必锴祝贺道。
  只见朱必锴同样起身,朝着弘晖说道:“恭喜,你身后多了个解元郎。”
  “解元郎不够,我身后必得是个状元郎。”弘晖毫不客气的说道。
  “那我再努努力。”朱必锴笑得眉眼都尽是温柔。
  “必锴兄,待你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我们恐怕得在四贝勒府等你了。”顾梓方这句话说完,朱必锴笑得更加热切,“何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不外乎是借此觅得佳妇罢了。”
  “以茶代酒,来!”弘晖朗声说道,茶饮尽,血液仍沸腾。
  三人之中剑眉星目的少年郎,如今十一岁之龄,身边站着的皆是气度不凡之辈,身后已经有了邬思道、朱轼等人的支持,有些命运的轨迹,在大多数人尚未察觉之时就已是盖棺论定。
  第267章 豁出去的惠嫔
  后宫里,延禧宫。
  惠嫔呆呆的半靠在床边,桌子上的饭菜没有丝毫被动过的痕迹。
  “娘娘,您这样已经几天了,您不能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惠嫔的贴身丫鬟莺儿焦急的说道。
  “莺儿,本宫没入宫前,大家都称呼本宫纳兰氏,可如今,纳兰氏呢?本宫的胤褆呢?”惠嫔眼睛干涩,短短三四日,她似乎已经流尽了后半生所有的眼泪。
  “把我儿逼的自请戍边,临走时也不许本宫瞧上一眼,这就是我本宫半辈子换来的吗?莺儿,你说本宫是不是像个笑话。”昔日英姿飒爽的纳兰氏贵女也终究在后宫的沉浮中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样子。
  惠嫔喋喋的笑着,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怎么会派纳兰一族的人去刺杀弘晖?
  “莺儿,去告诉八贝勒,明日来我宫里一趟。”惠嫔缓缓的说道,眼里尽是疯狂。
  ......
  次日,延禧宫。
  “儿子见过惠母妃。”胤禩不知惠嫔叫自己前来延禧宫所为何故,但直觉告诉他,如果自己不来这一趟的话,后果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
  “你来了。”惠嫔今日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但厚厚的粉底也无法遮掩住整个精气神的灰败。
  “不知惠母妃叫儿子来所为何事?”胤禩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不知何故,胤禩自打进了这延禧宫,就觉得心里越来越沉。
  “当初你母妃怀着你的时候,走投无路的求到本宫面前,本宫心软,留下你和你母妃在这延禧宫。”惠嫔缓缓的说道,有些凌厉的眼神穿透胤禩,似是看到了当年的场景。
  “若不是惠母妃出手相助,儿子恐怕活不到今日。”
  “呵——”惠嫔嘲弄的笑着,“若知你现在还会反咬本宫一口,本宫宁可当初没把你们接来这延禧宫。”
  惠嫔就这样幽幽的盯着胤禩,直将胤禩盯的有些发毛,“弘晖遇刺的事情,不是胤褆做的。”
  “惠母妃,后宫不得干政,此事皇阿玛已有决断。”胤禩声严厉色的打断道。
  “怎么,心虚了?”惠嫔用几近疯狂的语气怒吼道:“胤禩,你恩将仇报,真真是好极了!”
  见惠嫔这般模样,胤禩也卸掉了伪装,缓缓的说道:“当初惠母妃收留我们母子,不也是因为额娘貌美,可以多将皇阿玛引来这延禧宫吗?”
  本以为此言会惹的惠嫔大怒,接着失控让自己寻到借口。谁料惠嫔一步一步的朝着胤禩走过来,绕着胤禩转了几圈,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你猜,你那辛者库出身的母妃,是如何怀上你的?”
  “你再猜猜,为何这么多年,你母妃都让你跟在我儿身后呢?”
  “想必你与我儿翻脸,你母妃是极力反对的吧?”
  连着三个问题扔下来,胤禩瞳孔地震,下意识的怒喝道:“休要污蔑我母妃!”
  而惠嫔却笑得畅快极了,仿佛一扫这几日的阴霾,笑得眼眶发红但没有眼泪沁出:
  “胤禩,本宫要知道,究竟是谁对弘晖下的手。”
  “惠母妃觉得,只有儿子一个人出手了吗?”胤禩半嘲半怒的说道。
  惠嫔闻言愣了愣,仰头长笑,天爷啊,我儿自请去戍边,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这皇宫里,十个人里九个人都没有心。
  “老三呢?老三出手了吗?”惠嫔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紧紧的盯着胤禩。
  待看到胤禩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时,惠嫔只觉得自己彻底卸了力气,老三......胤褆跟自己说过老三是坚定支持他的......
  惠嫔呆坐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的开口道:“你说,若是叫皇上知道你母妃是如何怀上你的,你还能有夺嫡的机会吗?”
  话音刚落,惠嫔看着胤禩流露出来的如有实质的杀意,嘴角缓缓勾出了一个笑意,“如今本宫的儿子失去了夺嫡的机会,本宫自然要拉一个人陪他,胤禩,你说本宫拉谁好呢?”
  “你,或者老三,你们两个都背叛了本宫的儿子,你们两者择其一,你自己选吧。”惠嫔抚了抚自己头上的发簪,是自己当初圣宠时皇上亲自送的,如今,却是人心易变,诺言成空。
  ......
  “儿子需要时间。”胤禩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最多一个月,本宫要看到结果,届时这件事情本宫会烂在肚子里,你也握着本宫的把柄。”惠嫔笑着说道,只是这笑意越看越让人心凉。
  “还有,莫要算计本宫性命,若本宫有什么不妥,本宫敢保证,不出半日你母妃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儿子告退。”
  看着胤禩气冲冲离去的身影,莺儿匆匆的从殿外跑进来,只见惠嫔缓缓的卸下了发间的发簪,“收起来吧,放在妆台最高处,以后不带了。”
  “本宫累了,想去休息一会儿。”惠嫔缓缓的朝着内室走去,闭上眼的那一刻,当年的场景重现在眼前。
  当年皇上少年天子,生下来的阿哥们却一个接一个的夭折,当皇上知道自己有孕时,喜的当即跑到这延禧宫来,“为朕生一个阿哥吧,朕相信这个孩子一定能养的住,这就是朕的长子。”
  后来,胤褆出生了,皇上将胤褆为了防止胤褆如同前面几个阿哥一般早夭,不得以将胤褆送出宫外养,可这一养,待胤褆再回来时,皇上已经有了珍之重之的嫡出阿哥。
  ......
  惠嫔下意识的摸了摸眼角,一片干涸,竟没有一滴眼泪留下来。
  罢了,自己这往后余生,就在这后宫里看着,看着曾经负了胤褆的人是如何落败的,熬着,日复一日的熬着,熬到能再见到胤褆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