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魈将院们一开,外头火光冲天,仆人们忙得不可开交,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府里乱起来了。
  支魈抓住一个下人,问:“怎么了?”
  那下人说:“不知道,老爷让备好马,收拾细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更吵闹的在外面,除了奚府以外的,整个京都都闹喳喳的,支魈连忙去找奚老爷。
  大半夜的奚老爷穿了一身正红的官服,支魈心在狂跳,“老爷,怎么了?”
  相比外面的下人慌乱惶恐,奚老爷的眼神镇定而清明。
  “太子反了。”
  支魈眼皮跳了一下,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
  “勾结了藩王进京都谋朝篡位,京都无强兵,一更天的时候兵马已至宫外。”
  奚老爷定定的看着支魈,“你快带容儿走,去雁北投靠忠勇候,太子已经派人来扣押家眷,如今二房三房四房也已经在收拾细软,我已经备好了马车和细软,你带着容儿和若干侍卫,赶紧跑!”
  支魈眼眸微动,“这乱是一时还是?”
  奚老爷缓慢摇头,“恐怕要许久。”
  “您不一起走吗?”
  奚老爷的眼眸在黑暗中像闪烁的灯火。
  “吾与陛下共进退。”
  他说:“支魈,我知道你是个忠奴,容儿就交到你手上了,你要务必保住他!”
  支魈说:“我发誓,我将誓死保护少爷,我这条命是少爷的,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少爷受一点伤。”
  第116章 少爷的贴身书童18
  奚容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里。
  他一向睡得死, 现在实在是太颠簸了就算马车里垫满了软垫,也被颠醒了。
  “支魈?支魈!”
  外头支魈很快就回应,“奴才在, 少爷别怕,若是冷了里面有汤婆子和狐裘。”
  奚容往前爬了两步, 打开车门掀开帘子,迎面就是刀子般的风雪吹了进来。
  荒山野岭的, 支魈点着一盏有琉璃罩子的煤油灯在赶路,马车跑得飞快。
  外面下雪了。
  奚容连忙关上门,在马车里面, 被靠着门问:“怎么回事啊支魈?”
  支魈的声音在风雪里听怎么清楚,好像在给奚容说话。
  奚容把耳朵贴在马车门板上听才听见了一些话。
  “太子谋反了,正在抓家眷, 老爷让我带着您先去雁北的忠勇候府躲一阵子, 少爷您放心, 奴才一定会保护好你!”
  奚容怕他听不见, 在马车里大喊:“我爹呢?!我爹呢?!”
  也许是外面的风雪太大了, 支魈可能没听见,也许是在回应,但是风声把他的回应也盖过了。
  一会儿只传来支魈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少爷盖着被子......暖和。”
  车厢里比起外面当然是暖和得多,但是也冷,即使是盖着狐裘也是冷的, 奚容在马车里直打多说,今夜的开头他还和支魈暖呼呼的躺在一张床上互相取暖, 如今在冰天雪地里, 里面的温度和外面没差多少, 即使盖着狐裘都是冷的。
  那支魈在外面得多冷?
  “我拿个狐裘给你?”
  只听见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哐当哐当的,支魈都没有回应了。
  奚容的心一惊,连忙喊,“支魈!”
  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应,“少爷,奴才在。”
  奚容的心重重放心,“外面还冷,我给你个大衣穿着。”
  支魈说:“我记得那边有个山洞,很快就到了,我不冷的。”
  奚容在马车里又冷又担心,他的背脊贴在门板上,隔得很近和支魈说话,“还没到吗?”
  “快了快了。”
  说是快了,还是赶了半个时辰。
  等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奚容才松了一口气。
  停在了一个大山洞的口子里。
  那洞口恰巧很大,可以容一两马车进入。
  这地方里面很空旷,可以藏人。
  奚容连忙打开门,他打了个哆嗦,支魈恰巧点燃了火折子,奚容一瞧,支魈的头发都结冰了。
  整个人都冻得成了一个冰人,身上都是冰雪,满脸通红,唇色煞白。
  奚容说:“快点生火!你好冷啊。”
  支魈缓缓露出个苍白的笑,“奴才不冷。”
  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他,支魈满脸是血,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擦,说:“奴才不疼。”
  奚容牙齿咯咯的打了个颤,“快生火,我冷!”
  支魈这才连忙卸了马车,用墩子把车放好,“少爷先别下来,地上脏。”
  他似乎还想在管一下奚容,奚容真是怕他冷死了,大声的命令他,“快生火!”说着,把已经没什么温度的汤婆子放在支魈手中,“快啊!”
  支魈连忙去检柴生火。
  这洞应该曾经住过人,有几个木腐木在里面,支魈用火折子点燃了杂草,不一会儿就升起了火。
  刚想去管奚容,迎面就是一件大狐裘砸了过来。
  奚容说:“把湿衣服脱了,先裹着狐裘,别废话,赶紧!”
  支魈在昏暗的火光里深深的看了奚容一眼,很是听话的脱了湿衣服,放在火边烤。
  他把火边打扫的干干净净,从马车下拿了个小墩子下来,裹着狐裘去抱奚容。
  “少爷,可以下来烤火了。”
  支魈的头发还在滴水,但总算缓过劲来了。
  奚容把手微微张开,支魈轻轻一抱就把他抱了下来。
  “今晚咱们要在山洞里渡过了,少爷冷不冷,再过来一点。”
  奚容打了个寒颤,抱着凳子再过去一点。
  “我爹呢?”
  支魈摇了摇头,“奴才不知道,老爷命令我带您去雁北,家里安排的妥妥当当,二房三房四房也走空了,老爷自己肯定是安排好了,兴许是让咱们去雁北汇合。”
  支魈说是这样说,但是看那晚的神态就知道,十有八九凶多吉少。
  奚容听支魈这么一说,总算放下了心,他爹那么多办法,肯定会没事的。
  于是问:“里雁北还有多远?”
  支魈说:“咱们离京不到一百里。”
  奚容狠狠在扯了根茅草,“你说太子这是不是疯了,他明明是储君,还谋什么反?害得大家颠沛流离,我科考还没放榜呢!”
  支魈说:“说不定就是个疯子。”
  奚家有武功的侍卫几乎都派来保护奚容,护送他们走的。
  没想到半路真的遇到了人来抓家眷。
  侍卫几乎是死光了,支魈带奚容出城出得相当艰难。
  他确定是听见那个领头将军说:“主子说要奚少爷活的,别弄疼,其他人都杀掉。”
  派的不是一般的人,是精兵。
  支魈捡了根长枪杀了好几个人才带着奚容出来。
  奚家的护卫断后,但也是凶多吉少。
  他其实特别记得路,小时候从这条路来过,也因此记得怎么走,又曾看过地图。
  七八岁的时候被管家带来奚府,远远看见这边有个隐蔽的山洞,就记了下来,这次本来是碰运气的找,因为实在要找个落脚地停一下了,要不然他和奚容都得冻坏。
  好在是没有记错,山洞就在这里。
  支魈还般了个大石头堵住门口,风就少了很多。
  洞口虽然没有办法完全堵住,但是已经比刚才好多了,而且这地方隐蔽,若没有人专门来找,是找不到的。
  一晚上的风雪也盖住了痕迹。
  这地方姑且能过一夜。
  两个人烤了一会儿火,身上终于暖和了。
  支魈见奚容昏昏欲睡,连忙说:“少爷快去,睡觉,奴才守着就行,”
  奚容说:“你也睡,马车里冷,我一个人睡太冷了。”
  支魈的衣服在外面烤着,身上只穿着件没湿透的里衣,裤子都在外面烤着,裹着个狐裘算是没有伤风败俗。
  他瞧了眼奚容,“我这样上去怕冒犯了少爷。”
  奚容根本想不出哪里冒犯了,他打了个哈欠,“快上来吧。”
  支魈连忙把火灭了,裹着狐裘,把奚容一抱抱上了马车。
  怕那马走动,车墩子放下了可以把马车立起来,两个人在里面睡也很牢固。
  支魈把奚容抱上马车的时候几乎把床上的被子都搬来了,还带了两件大狐裘,若干珠宝玉石和银票,桌子上的点心也没落下,抽屉里的蜜饯也带上了,就是怕会遇见这种情况,荒山野岭的会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