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的光映照在他漂亮的脸上,冷冷清清又疏离,像那下凡的被供奉的神明。
  但他又光着白玉般的脚坐在他床上,露出一截细瘦雪白的脚踝。
  他中午才碰过,黏手似的,那干活的一下午手都是酥酥麻麻的,皮肤似乎有难以割舍的触碰记忆。
  眼睛很漂亮,看过来的时候没有像老人说过的“勾人”,很纯洁也很干净,像被坏男人骗到了床上。
  但他看一眼又蛊惑得不行,直接是不能动了。
  愣了好一会儿才醒了神。
  肖坤说:“刚上完药,你别的脚掌别碰着,”他把米汤端到奚容面前,“你吃。”
  那碗米汤热乎乎的、很是浓郁,小时候奚容的母亲经常给他吃,他和妹妹一人半碗,两个人吃得很起劲。
  这会儿他确实是饿了,刚才那鱼肉放锅里,香味滋滋的冒着,奚容浑身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
  这几天吃的都是硬邦邦的干粮,这碗米汤真的是雪中送碳。
  奚容双手接住,感觉到那碗米汤的分量,热乎乎的,香味已经飘进鼻腔了。
  “谢谢。”
  奚容的耳朵红红的,礼貌的说:“那我喝了。”
  声音很小,软软的,像是脚掌上挟着软乎乎的棉花踩在人心坎上。
  肖坤笑了笑,连忙回了厨房看饭菜。
  饭已经是熟了,如今只要闷干水汽,只用火石温干即可。
  鱼肉已经煎至两面金黄放好了水在煮。
  从坛子里夹了些酸菜放了些提鲜,等白汩汩的汤煮到和鱼肉持平了就可以吃了。
  “吃饭了。”
  他用把铁架放在地上,锅端过来,连忙洗了手去了房间。
  进去自己有嗅了嗅自己。
  刚才捉鱼的时候仔仔细细洗了个澡,身上没有了汗臭味。
  进去的时候奚容正在穿鞋,肖坤怕他把药蹭掉了,连忙撕了自己一小节干净的汗衫。
  “你等等,我帮你包一下。”
  要是不包,可能会弄脏他的鞋子和袜子,药也是蹭掉了。
  他说包,没等奚容说好,已经上了手。
  在触碰的一瞬间突然有些犹豫。
  中午摸着他的脚踝的触感记忆犹新,现在又碰,怕待会儿放不开。
  但想着奚容肚子饿着,那犹豫只是一瞬间,已经迅速的帮他包扎好了。
  鱼汤的香味馋得奚容已经咽了好几次口水,男人才给他包好,他已经快速穿上袜子穿上了鞋。
  一下午没碰以为不疼了,没想到踩在地上依旧疼得他“嘶”了一声。
  肖坤连忙说:“我抱你过去。”
  又是抱。
  奚容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乡下的习俗,一点界限都没有,动不动就抱和碰人,奚容有点不习惯。
  男人像个热心肠的好人,本来已经扶着奚容的,才说着已经上手抱了。
  奚容轻轻挣了挣,“我自己走。”
  他一说完,就感觉到男人的力道松了下来,没有必须要抱着他,只轻轻的扶着他。
  脚下的水泡虽然疼,但不是太疼了,姑且还能忍受。
  他去外面洗了洗手,而后不用喊已经坐在了凳子上。
  肖坤早就给他准备了碗,把他那个喝米汤的碗洗了一下,又给他盛上了鱼汤。
  “烫,慢点喝。”
  奚容吃饭不是急性子,但他现在被这香味勾得太馋了,无意识的有的儿急切,他好好吹了吹,用调羹舀了一口汤。
  好鲜!
  鲜美的河鱼去了腥,鲜甜的肉味都在鱼汤里,那碗鱼汤白汩汩的和米汤一样浓郁,一口下去咸鲜无比,些微的酸菜更是提鲜,奚容忍不住一连吃了几口。
  肖坤连忙又给他夹了块鱼肉。
  “干净的筷子夹的。”
  似乎怕他嫌弃,特意说了一下。
  他一说,奚容连忙接了鱼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本来不打算和男人多过交流的,如今吃了他的饭,像是关系近了许多,奚容主动说了话。
  “哪里抓的鱼?这鱼好好吃呀。”
  肖坤把碗放下来,认真的和奚容说话,“在下面的北河。”
  奚容愣了一下。
  北河离这儿好几十公里呢,他怎么去了那里?
  他说着又给奚容夹了一块。
  饭不知道怎么着煮的,也特别好吃。
  他力气大,每天有十一工分,工分可以换米和油盐和其他生活用品,他不是大手大脚的人,母亲省吃俭用,他也学了样子,家里的米粮总是足够的。
  奚容一下子吃了两碗大米饭,一碗米汤一碗鱼肉汤,断断续续还喝了大半碗鱼汤,撑得他要命。
  这是这大半个月来第一次吃饱了饭。
  吃完饭,奚容走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大碍了。
  “我想回去。”
  他是不熟路的,想让肖坤送送,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这男人这一天肯定是累得够呛了,还要走这么多路送他回去吗?
  奚容想了想,今天他也睡够了,在这儿坐一晚也没什么,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有彻夜读书的经历。
  刚想说话,肖坤已经蹲在了他面前。
  “我背你。”
  奚容愣了一下,这可更不好意思了,一个成年男人多重,这要是背回去得累得半死。
  他还没说话,男人又说:“我在北河洗过澡,身上已经不臭了。”
  奚容以为是今天他抱自己的时候自己憋着气被他发现了,连忙说:“我没有嫌弃你。”
  “那你过来。”
  他平时不怎么说话,一说话就不容抗拒,奚容被他说得往前走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男人觉得这是同意的信号,他一双大手往背后一轻轻一揽,已经把奚容背了起来。
  “你好轻。”
  奚容还能听见他轻轻的笑意。
  背得真是轻而易举,这男人力气真的大,奚容能感觉那劲儿轻轻的一托,他就到了背上。
  奚容连忙搂住他的脖子:“多谢你了,我往后要是回去了会给你寄钱报答你的。”
  他说完,没有得到回应。
  男人走得快急了,走了好一会儿又慢了点,他在漆黑的夜里,不知道是怎么辨认方向和路途的,一双招子和夜里蛰伏的野兽一样厉害。
  “不用你报答。”
  不知道怎么的,不太高兴的样子。
  渐渐的听见他呼吸粗重起来了,奚容以为他累着了,听了听,又没听见他拿粗重的呼吸声了。
  他脚程很快,一会儿就到了宿舍门口。
  黑灯瞎火的大家应该都睡了。
  肖坤硬生生的把他背到了门口,奚容才是想下来,隔壁的房门已经开了。
  里面的男人,连忙出来。
  杨胜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恼了起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去十里湾找过你了,你没在!容容,这男人是谁?你怎么了?他怎么背着你?”
  第244章 漂亮知青4
  杨胜是托了关系让奚容和自己分配到一个地方的, 他们俩在上海是同学,大学才刚上两个星期就响应号召下了乡。
  杨胜的家底好,哥哥是个有权势的军官, 父母都是体面的工作,前几年他是没在名单上, 但这几年人手缺得紧,又要下乡一拨人, 就选上了他。
  下乡的前一天还和奚容辞了别,没想到在途中就收到了奚容也来这边的消息,他拖了关系让奚容和他分到了一个宿舍, 但没分不到一个村。
  今天晚上回来才知道奚容分去了十里湾,本来以为就是在黄土凹的,黄土凹不远, 人也多, 路也平, 奚容那细皮嫩肉的, 上学的时候要背挺得笔直, 手脚比女孩子都白嫩,一双节骨分明的纤长的手只能拿拿笔杆子,哪里拿过粗鲁的农具。
  一天都挂念着他怎么受得了干农活, 回来的时候拿了两人份的食物等着奚容,等了半刻钟不见人回来,就去黄土凹找人, 一问,人虽然被分到了黄土凹, 但是实际在十里湾干活。
  他也是初来乍到, 不知道十里湾是是个什么地方, 一打听原来是个村里人都不愿去干活的地方。
  这个点还没回来,奚容在上海就有点不认路,他心里担心得要命,便拿了钱托村里一个农夫带路去找人。
  找了一圈什么人都没看见,又怕奚容没走这条路,那农夫说没准人以后回来了又带他回了宿舍。
  杨胜晚上还没吃东西,又来回走了二十公里,他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回了宿舍已经头昏眼花走不动路了,连忙吃了两口干粮,喝了几口干净的水,才缓过气来
  。
  宿舍的人大多数都睡了,大家早出晚归的,没分在一个队的都难以见面,都是来自天南地北,谁也不认识谁,奚容才来一天,没人在意他。
  杨胜生怕奚容出了什么事,准备吃了干粮独自去找人。
  才吃完,就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打开门一看,奚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