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当年在报社遇见的那名青年!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了。
  却奇怪的在这北大荒、在离他弟弟当年下放的很近的家里见到了。
  不是在西部吗?
  不是和未婚夫去了国外吗?
  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儿?”
  奚容见他睁大眼睛突然特别激动的样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对方还上前了一步, 问他的话。
  问他怎么在这里。
  仿佛他们曾经认识一般的?
  可是奚容实在是不认识这个人。
  他的朋友屈指可数, 在农村也认识不了几个人,当年在上海也许有很多熟人,但他见过的人太多了,根本不记得这一号人。
  难道是他某个亲戚吗?
  奚容暗暗松了口气,不是来找肖坤麻烦的好。
  但又想,这人可是上头来访查的人?
  难道是来查他们这些知识青年有没有去干活、有没有偷懒的?
  奚容连忙说:“今日本来是要出工的,但是我身体不舒服告了假,今天我不拿工分。”
  杨克连忙问:“你哪里不舒服?”
  他久居上位,说话的时候自带压迫感,特别是见到奚容十分激动,已经上前了两步。
  他生得和肖坤一样高大,虽不像肖坤一样日日劳作,但是他练的是有招有式的功夫,这些年一直在精进,身体稳扎稳打的壮实和流畅漂亮,动起来的时候像大型的猎食动物一样,压迫感满满。
  气质森冷,不笑的时候很可怕,甚至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奚容,让奚容很不自在。
  奚容又退后了两步,男人已经进了屋。
  奚容不说话。
  杨克这才仔仔细细打量奚容。
  和记忆中的模样一模一样,甚至面色更红润了。
  他比之前更漂亮更成熟了一些。
  但紧接着杨克的眼皮跳了一下,他的瞳孔紧缩——
  因为他看见漂亮青年,脖子上,似乎有粉色的印记。
  “这是什么?!”
  他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非常可怕。
  青年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领子高高的,但并没有完全把扣子扣到顶。
  杨克伸手轻轻一拉奚容的领子,紧接着精致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完全显露在他眼底。
  那密密麻麻的吻痕像是一把刺眼的刀子,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奚容的反应非常大,他重重的把男人推开,耳朵、脸、眼睛脖子都红了,他那么大的动作,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
  他看起来像只奋力挣扎的、被剪了爪子的小猫一样,细瘦雪白的手腕都被抓住了。
  杨克抓住的他的手腕再仔细看。
  无名指上俨然是一枚戒指。
  不止是脖子上和锁骨,抓住的手腕的时候稍微看一眼,他连漂亮双手和指尖都是红红的,手腕上也是一枚枚吻痕,可想而知看不见的地方有多疯狂。
  是谁?
  答案很肯定。
  是他的丈夫。
  对了。
  他们说他有未婚夫的,是去了国外。
  可他怎么在这里?
  他为什么在这里?
  突然有个陌男人来到家里,像只可怕的猎食动物的一样侵犯他的领地,甚至还动手动脚,奚容快要吓死了。
  他又恼又怕,“你是谁啊,怎么动手动脚的,肖坤很快就会回来了!”
  肖坤?
  他男人吗?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这个时候杨克突然想起来了,他好像是来找奚容的。
  据说,奚容就住在肖坤家里。
  长住。
  猛然间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
  一个可怕的猜想悄然萦绕心头。
  他的嗓音几乎有些发颤,“奚容?”
  奚容拧着眉头盯着他,“你认识我?你是谁?”
  这一瞬间巨大的悔恨情绪几乎将他淹没了。
  没想到真的是奚容。
  怎么会是奚容呢?
  那陆君兰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在上海日报工作过?”
  奚容皱眉说:“那年我高中毕业,去那边实习过。”
  对上了。
  完全对上了。
  那年他弟弟杨胜也是高中毕业,他记得他当时为了还伞没有出席他弟弟的开学典礼。
  他记得那时自己并没有见到报社的青年。
  他记得自己并不是问过青年的名字,而是看到过他工位上的名字。
  可是实习生,是没有工位的名字的。
  也就是说奚容当年在实习,坐的是陆君兰的工位。
  错了,全错的,错得离谱。
  他这一刻悔恨至极,恨不得时光倒流,那个傍晚不那么自信矜持,多问一句青年的名字。
  或是还伞的那日他出席了弟弟的开学典礼,奚容是他弟弟同学,那天他一定也在的。
  如果他去了,就能遇见他。
  后来,奚容被下放到乡下,他的弟弟杨胜每封信都苦苦哀求让他把人调回去。
  可是他坚定的不给。
  而他离他最近的一次,是两年前。
  他们只有一门之隔。
  当时他在做什么?
  他在诋毁奚容啊!
  他当时说了多么恶毒的话。
  假设他有一丝听了杨胜的恳求,假设他闭嘴什么也不说。
  也许当时就能见着人了。
  可偏偏,他说了那么重的话、揣测奚容别有用心,奚容当时听见了。
  一言不发躲在门后面。
  知青宿舍里的人说,那天之后奚容就搬来了这里,此后都住在这个叫肖坤的男人家里。
  他们说肖坤力气大,可以干很多活。
  他们说奚容过得很好。
  这是好吗?
  手上、脖子上、锁骨上,甚至的看不见的、被衣服掩盖的身体,不知道有多少吻痕。
  两年了。
  奚容在这里住了两年,听村长说他们都没见过奚容。
  可是被那男人一直禁锢在这里。
  那男人把奚容的活都要干完了,于是就有了理由向奚容索取。
  这两年把人弄成什么样子了?
  戒指?
  他结婚了吗?!
  奚容怎么可能结婚?
  据他弟弟杨胜说,奚容可不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