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被插着电源在充电,脖子上的摄像头纪录着一切。
  少年蹲在电脑手指如同在优美的琴键上敲动一样,笨拙的机器人将影像传递进自己的储存卡里,本能的纪录了下来。
  奚容花了好几天,仔仔细细给009改了程序,让他变得更聪明,更贴近人。
  再次插上芯片的一瞬间,009 的脑袋好像不由的扭动了一下,像人一样在活动筋骨。
  奚容还给他设定了一定的情绪。
  009的语气虽然还是冷冰冰的电子音,但明显交流起来更容易了。
  “容容。”他伸出冰冷的机械手,随着说话还能做出一定的肢体语言,“谢谢你给我换了芯片,我想,我还想要个更大更大的储存卡,像人类一样。”
  他喜欢别人喊他“容容”,像父亲和母亲的呼唤,仿佛能给予他爱。
  奚容说:“我还不知道那东西怎么做,可能要花点时间,你等等。”
  009 困惑的守着奚容,在他的世界里奚容是神一样的存在,他能授予他灵智初开,如同点化一般的,居然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奚容给他重新的设定里,两个人是好朋友,是相互玩耍相互陪伴的,他也是家庭陪伴型的机器人,奚容起床之后会马上给他铺被子。
  他的脸没有五官,但是奚容有时候从他的肢体语言中能看得出他表达的情绪。
  奚容太需要情绪这种东西了,他无数次给009 完善了这一项,为此苦读了许许多多的书,完全掌握了精准连接怎么控制躯体的理论,009 的身体被他拆开过无数次,修修改改几乎将他的构造都改了一遍。
  甚至重新设定了一个芯片存放的位置。
  能够轻而易举拆开的后脑拿到芯片实在太危险了,这东西是009 的灵魂,一定要藏在一个别人难以的拿到的地方。
  但是如果别人难以拿到,奚容也拿不到,芯片并不很完美,奚容要学习的知识实在太多了。
  009说:“网上有很多资料可以学习,我刚刚下载了一些,容容看这些需不需要。”
  奚容看到资料的时候十分惊讶。
  他没有想到009 居然自己连接了电脑,甚至入侵了机密资料库。
  这不是网上共享的资料。
  有一些不能公诸于世的技术都在里面。
  大多数奚容看不懂,他只专攻计算机。
  奚容看了一眼资料,连忙去给009 擦屁股。
  009 说:“容容别担心,我已经消除了所有痕迹,甚至熟知了对方的程序,我们很友好。”
  可能对于ai来说,对方的防毒软件是和他们一样的东西,他们甚至能交流。
  但奚容不知道009 能做到这种程度。
  奚容检验了一下009 的芯片,发现他居然完善了自己之前没有解决的漏洞!
  009双手摆动,看得出他很高兴,“多亏了容容,我才能这么聪明。”他轻轻地碰了碰奚容,“我一定会更接近人类,以后会一直陪伴在容容身边。”
  “滴”的一声,009的闹钟响了,他是手掌轻轻的盖住奚容的眼睛,“休息时间到了,容容不能熬夜。”
  009 已经控制了房间里的浴缸自动系统,刚好给奚容放了水。
  他在床边等奚容洗完澡。
  把床铺得整整齐齐的,加热自己的手掌在床上摸了摸,让床上暖和一点,希望奚容能够暖和的睡一觉。
  他坐在床边,等待着奚容入睡前拥抱他。
  他的皮肤是模拟人类的皮肤,有一定的温度,医生也建议奚容多和他接触,说是能治病。
  奚容是那么恐惧和他人接触。
  然而又是那么渴望爱。
  在狭小的屋子里,和自己的机器人拥抱,依恋的从他的怀里汲取温暖。
  像是在怀念逝去的父亲,又像是在想念母亲。
  009俯身的时候轻轻的,他拥有了更接近人类的情绪,拥抱的时候在努力给予奚容依靠和温暖,他似乎能体会到美丽的小主人细腻的难过。
  “我会一直陪着容容。”
  “我是容容的好朋友。”
  他知道那是孤单。
  如果自己是人类就好了,小主人似乎更希望人类在爱他。
  这样就不会孤单了。
  他从网上能看见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绚烂多彩,他看见视频里很多人类在肆意的笑,但是小主人的有时候会笑,却从来没有那么开心。
  他被锁在屋子里,给人类工作。
  他查到了那个男人的信息,是奚容的继父,他伪装成奚容给他母亲发信息,希望她能来看看他。
  但好久好久了,还是没有等到。
  奚容一定是想念他的母亲的,但是他的母亲一点也不想念他。
  奚容有时候会和009 拥抱,有时候觉得太孤单了,009还会陪着他一起睡。
  电能充足的机器人可以供给皮肤发热,让被窝里更温暖。
  他不需要睡眠,也没有关机的打算,他有自己的休息时间。
  但不是现在。
  他把奚容抱在怀里,用柔软的被子垫着,希望他能舒服点,希望他能温暖的入睡,给予他有人陪伴的感受。
  在黑暗的夜里,脖子上了摄像头一直打开,纪录着奚容每天夜里是如何入睡,在高清的镜头里能看见奚容脸上的绒毛,他认为自己的小主人完美无暇,是世上最美丽的人类,是他的神明。
  但他又是那么脆弱,他只能以冰冷的钢铁躯体在向美丽的小主人传达关怀和爱意。
  他看过许许多多人类的表情和肢体,也能理解那些情绪,他努力在和人类更接近。
  甚至学到了一些狡黠的心思。
  奚容的继父被发放在“坏人”一列。
  屋子里的摄像头已经被他控制,每次打开他都会把录像传递过去,不允许奚容的继父窥探他。
  他们一起防控坏人,一起看电影,也会一起完善他的芯片,一起运作了好多好多程序,甚至可以拥抱入睡。
  他以为可以陪伴到永远。
  奚容说:“你很想成为人类的话,我试着给你做出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好不好?”
  他美丽的小主人简直是个天才,也许是小时候有绘画基础,他的父亲曾花了很多钱请了家教培养他,各方面都有发展。
  在长大之后,再拿起笔能稍微记起一点,奚容还在网上学了许多技巧,学了一段时间,开始给009画样貌。
  “你喜欢什么样的容貌?”
  “容容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他想要拥有奚容最喜欢的容貌。
  奚容听他这么说,更加慎重了,画了很多很多版,甚至还学会了建模,仔细对比五官的协调性,做了好多个模型,还是没有画出最好的给009 。
  这个时候他的继父的公司正在研发乙女游戏,按市场的风向乙女游戏在风头正盛,很赚钱。
  这一类程序公司做得已经非常成熟,目前公司员工正在建模,却没有满意的。
  这天来给奚容送饭,突然发现在他建模。
  每当他来的时候009会很聪明的伪装成弱智,但他的线没有连接奚容的电脑,无法给奚容关闭,继父进来的时候009 不断的喊:“主人主人。”
  奚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继父已经坐在了他身边,“容容画得还不赖嘛,叔叔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才能。”
  岂止是不赖,这几个模型的水准极高,容貌和体型都是极佳,比例堪称完美,是他看一眼都觉得惊艳的程度。
  已经看过了好几版模型,什么样的有,但是看到奚容电脑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几个能赚到爆。
  如今的游戏产业利润简直比堪抢钱。
  继父把奚容做的几版模型都拿走了。
  奚容简直要哭了,“这是我给009 做的模型,叔叔想要我给你给你做其他的。”
  他即使这几版并不是给009 最终版本的模型,但是也很接近奚容的设想,他知道009想要成为人类,人类的脸是独一无二的。
  009已经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希望自己的朋友开心。
  继父笑得异常温柔,“其他的以后容容继续做,但是目前公司正需要这个,009只是个机器人而已,需要脸做什么?”
  在他眼里奚容只是个小孩子,即使今年已经满十八岁了,但是在他眼里和孩童没什么两样。
  强行拷贝奚容根本拦不住。
  但是这次出现了意外。
  “啊!!”
  他被机器人踩了一脚,右脚差点被踩碎了。
  奚容吓得喊了起来,009一惊,连忙放开了脚。
  奚容喊道:“给你,叔叔这些都给你!你没事吧?”
  他看见自己的继父已经慌忙打电话,看向009 的眼神充满的杀意——
  “机器人设定的第一条是不准伤害人类,奚容你是不是反了,对这个破机器人做了什么?是不是改了编程?”
  奚容撒谎说:“我昨天晚上忘记给他充电了,可能运行不太好,叔叔对不起,你要多少模型我都给你,你不要怪他!”
  继父眯着眼睛盯了那机器人一眼,他忍着痛,又温和起来了,“容容别担心,我不会怪他的。”
  他又是撒谎又是着急,神情一眼就能被人看穿。
  从小被养在家里,没有见过几个人,单纯如稚子,什么心思一眼能看穿。
  他这个机器人一定有猫腻。
  很快就有人赶到,医生也给继父治疗了腿,他拿了模型就走,并没有对009怎么样。
  他走后奚容松了一口气,但是009 悔恨不已。
  因为他最近进化得太快了,他的程序早就不是最初的样子,他自己信奉的第一条就是:以奚容的安危和一切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