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已经猜到近些日子以来一直不修边幅的自己会是怎样一副邋遢模样,可当他看到镜中的自己时还是被惊到了。
  卷翘的棕色头发已经垂到了他的肩膀,方镜不得不用头绳束起长发,然而失去了头发的遮掩后, 一张沧桑的脸就这样清晰无比地暴露在镜中,连续几夜没有睡上安稳觉, 他的眼中已经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眼下的青黑色更是浓郁的如同密布的乌云,下巴还冒出了几根深色胡茬,好像一夜间苍老了十几岁。
  方镜自嘲地对着镜子笑了笑,没有冷亦的他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虽然理智在告诉他冷亦肯定已经脱困了, 可在得知冷亦失踪的那一刻起, 他的大脑就脱离了理智的管控了, 若不是特蕾莎在一旁拉着他,他恐怕早已将方家搅得天翻地覆。
  方镜走出浴室,表情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冷亦,如果你还活着,那你能不能快点回来。
  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似是听到了他心中的悲鸣,那颗机械心脏也在此刻发出阵阵钝痛,他表情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要被撕成碎片。
  就在此时,特蕾莎为他带来了一条好消息:“冷亦回来了。”
  不顾自己尚在滴水的长发,方镜仅是用毛巾匆忙的擦了一下身子,随后立即套上衬衫和长裤。
  他已经一刻都不能等了。
  因为打扮的太过随意,来到加西亚家的时候,门卫直接将他拦下:“这里是加西亚家,可不是一个乞丐随便就能闯进来的地方。”
  若是换做平时,方镜或许还会耐心地等待他们进去通报,然而现在他完全没有心情和他们废话。
  “不想死就给我滚!”
  门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迅速拔出手/枪,一同朝方镜射击。
  “砰!砰!砰!砰!”所有的子弹都被一道无形墙壁挡了回去。
  这还是方镜刻意留手的结果,若非如此,他会用自己的二阶能力金属操纵,将这些子弹钉入他们的脑袋里。
  方镜表情阴恻恻地看着他们:“我再说一遍,滚开。下次我不会再留手了。”
  保安却没有退后的意思,他们立即通报管家,作出了备战姿态,眼看战争一触即发,就在这时,冷亦出现了。
  “都停手。”
  方镜立马收起凶神恶煞的表情,变脸速度之快,保安们都为之啧啧称奇。
  冷亦:“这是误会,这位是我的朋友。下次见到他,你们可以直接放行。”
  听冷亦这么说,保安们自然不再阻拦。
  没了碍事的保安,方镜立即走上前去,一把将冷亦拉入怀中,冷亦的身体很凉,就像是一块亘古不化的坚冰,然而抱着她的方镜却发出一声满足的谓叹,他亲昵地蹭了蹭冷亦的脖颈,朝她撒娇道:“我知道我不该不经你允许就抱你,但你之后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现在让我好好抱抱你。”
  无意间撞破家主的隐秘□□,几个保安立即转过身,装作无事发生,他们都是老管家精挑细选的,很清楚自己该做的和不该做的。
  冷亦倒也不在于被外人撞见,但方镜在众目睽睽下将她抱在怀里,这显然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不过想到自己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他会担心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冷亦并不打算就这样原谅他的越轨行为。
  她推开方镜,语气冷淡道:“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
  意识到冷亦生气了,方镜不敢吭声,他乖乖地跟在冷亦身后,像是一条黏着她的小尾巴。
  进入房间后,冷亦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缓和,看着眼神冰冷地望着自己,方镜顿时慌得六神无主。
  正当他想着该如何挽救自己的过错时,却听冷亦说:“你说怎么惩罚你都可以吧,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方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隐隐对这个所谓的惩罚感到了一丝期待。
  只见冷亦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捆麻绳,然后将他的手腕捆在床头,她系的并不是很紧,像是方镜这种五阶超凡者只要稍微使点力气就能挣开束缚。
  但正是因为约束的不够强力,所以才更考验方镜的自制力。
  方镜大概意识到冷亦要做什么了,又是期待又是害羞地看向她:“你要做什么?”
  冷亦朝他粲然一笑:“我说了要惩罚你啊。”
  接着,她又用丝巾蒙住了他的双眼,视觉被封住后,其余四感变得格外敏锐。
  方镜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衣料摩擦的轻响声,就像是在他耳畔奏起的一首不成调的乐曲,但他清楚地知道声源方向来自于自己的前胸,他的衬衫正在被一点一点的撕开。
  “刺啦——”
  明明是夏季,但他却感觉到了一丝寒冷,那并非来自于气温变化,而是源自于冷亦的眼神,她的眼神就犹如在他身上蜿蜒爬行的毒蛇,被她注视过的每一寸肌肤都难以避免的掀起了微弱的颤栗感。
  方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下一秒令他眷恋的温热红唇就贴了上来。
  冷亦的吻是炙热的,与冰冷的躯体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她轻轻地吮吸他的唇瓣,然而当他想要和她的唇舌嬉戏时,她又会坏心眼的停下来。
  “不可以哦。”冷亦用手指堵住他凑上来的红唇,“别忘了这是我给予你的惩罚,你必须要乖乖接受才行。”
  方镜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呜咽。
  她明明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她,还在这里故意撩拨他。
  可他还不能挣开绳索,如果他这么做的话,或许这辈子都别想和冷亦亲近了,眼下他只能忍耐。
  他一开始甚至还以为这是给予自己的奖励,现在看来,这确实是世界上最为难熬的惩罚。
  他强行压下自己的掌控欲,向冷亦低声祈求:“亲亲我好不好?”
  冷亦轻笑一声:“如你所愿。”
  她低头覆上方镜的唇,同时加重手上的力道,方镜瞬间失神,欲望瞬间喷涌而出,泪水顺着他的缓缓向下流淌,冷亦摘下蒙在他眼前的丝巾,果不其然看到了他因为忍耐而微微泛红的眼圈。
  “很乖哦。”冷亦很满意方镜此刻的表现,她笑着亲了下他的唇,方镜立马追逐而来,吸住她的唇舌。
  一吻过后,方镜已是有些神志不清,他的脸颊两侧已经染上了一层暧昧的绯色,看向冷亦的眼神也变得模糊朦胧,但他仍然记得控制自己的欲望,被束缚的手腕已经被麻绳磨去了一层油皮,但他却始终没有挣脱逃离。
  冷亦笑着解开捆在他手腕上的绳索,心疼道:“哎呀都红了呢。”
  方镜趴在她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颈:“没关系,只要你开心,我怎么样都可以。”
  冷亦笑眯眯地看着他:“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房间内春色渐深,暧昧的喘息声也变得越来越响。
  这一次完全由冷亦来主导,方镜成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秒天堂一秒地狱,如此反复,他的兴致不仅没有磨灭,反而食髓知味,恨不得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随着夜色降临,冷亦的惩罚时间也结束了。
  她坐在床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被揉皱的衣服,显然准备下达逐客令,方镜却仿佛没见到似的,仍然赖在床上不走。
  “今晚让我留下来吧,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都不想我吗?”
  冷亦抿唇轻笑:“留下可以,但你不能碰我,你要是能做到,我就留你在这里过夜。”
  方镜顿时皱成苦瓜脸,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也只能选择离开。
  送走方镜后,冷亦恰好撞上前来庭院散步的塞缪尔。
  看着门口的方向,塞缪尔意味深长道:“看来他已经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了。”
  冷亦收拢笑容,语气淡淡:“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期待的结果吗?”
  塞缪尔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太贪心了,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冷亦毫不相让:“这么说来,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的提醒。”
  现在四下无人,她也不需要和塞缪尔虚伪与蛇了。
  第220章 暗流
  ◎我只是不再爱你了。◎
  原本就不算平和的气氛瞬间变得焦灼起来。
  塞缪尔勾起一道漫不经心的浅笑, 漂亮的异色瞳随之弯起,眼底浮动的细碎波光交织成绚烂的光与影,将他的情绪被完美的隐匿在这幅美轮美奂的画卷之下。
  塞缪尔语气淡淡:“这段时间, 你变了很多。”
  “呵。”冷亦勾起一道讽刺的笑容, 她眼神平静地看向塞缪尔,眼底再也没有他熟悉的深情和眷恋, “其实我没有变,我只是不再爱你了。其实我还挺想感谢你的, 是你给予我了一个能够结识他人的机会,让我意识到,没有你的世界我依然可以活的很好。”
  塞缪尔眸色一暗。
  又是这种感觉, 又是这种事态脱离掌控的感觉。
  其实他一直都很清楚冷亦对自己的感情, 他也很清楚, 自己只要给予回应,冷亦就会对他爱得更加死心塌地,但他本能地排斥这种做法。人都拥有贪婪的本性,只要得到回应就会想要得到更进一步的进展,他不想给自己往后的生活增加不必要的麻烦。既然这注定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那他一开始就不该有所回应。
  所以对于冷亦的情感,他向来抱着视而不见的态度。
  可当冷亦真的放下这段感情时, 他的心情却又变得微妙起来。
  他可以算是从小看着冷亦成长起来的, 他很清楚冷亦骨子里是个多么凉薄自私的人,只要他一声令下,哪怕是面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她也可以面不改色的痛下杀手。
  她对于自己效忠的前提是爱, 如果没有这个前提, 对她而言, 他和寻常人也没什么分别。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他很清楚冷亦的危险性,她不只会张牙舞爪的狮子或者猎豹,而是掩藏在黑暗角落中耐心等待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毒蛇,一旦被缠住,就绝无生还可能。
  但与虎谋皮,焉有其利,眼下她对自己还有价值,他自然要将这颗棋子利用到底。
  见他陷入沉默,冷亦也没有主动开口。
  两人就这样静默无言的站在庭院里,冷亦抬头仰望着高悬于天际的明月,今晚是个难得的月圆之夜,只是可惜,身旁站着的是塞缪尔。
  想到这里,冷亦顿时觉得兴致全无。
  正当她打算离开时,一道小小的身影朝着她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来,克莱蒙尔大概是从树丛里钻出来的,身上还沾着一些鲜嫩的树叶。
  他一把抱住冷亦的腰,亲昵地往她怀里拱了拱:“冷亦姐姐你在这里啊。”
  冷亦蹲下身子,目光温柔地看向他:“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克莱蒙尔摇了摇头:“我听说你回来了,就想来看看你。”
  似是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塞缪尔,克莱蒙尔缩了缩脖子,声音怯怯地跟他打招呼:“哥哥晚上好。”
  塞缪尔只是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不喜欢克莱蒙尔,也不讨厌他,对血缘亲情这方面,他向来看得淡泊。
  这或许是他们加西亚家的通病,无论是父亲还是他的兄弟姐妹,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克莱蒙尔也不例外。
  他还记得小家伙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眼神冷漠且充满防备,就像是一头呲牙咧嘴的狼崽子。塞缪尔之前还以为克莱蒙尔是怕自己回来会威胁到他的地位,但在看到眼下这一幕的时候,他忽然想明白了,小家伙是害怕他挤掉冷亦的位置。
  这就很有意思了,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孩子竟然看得比许多大人还要通透,继续成长下去可不得了。
  可惜,他选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