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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亮
  整条小巷从寂静中醒了过来,炊烟袅袅可见。
  寒风如冰刃,沈婳蜷缩在榻上,睡的安稳。
  梨园外。
  “真不骗你们,我昨儿亲眼瞧见了,同沈娘子站在一处的玉面郎君,衣冠楚楚。”
  张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她也从不是胡编乱造的妇人,所言自然不会掺假。
  王婶闻言,不由咯噔一下。她匆匆看了眼梨园。
  “沈娘子自搬来小巷,便是除夕,也未曾见娘家夫家有人过来。”
  偏偏是上元灯会。由不得不让人深思。
  “沈娘子虽是遗孀,可为人正直,一心思念亡夫,绝对不会同他人私相授受。这种话,休要再提。”
  张婶嗔她一眼:“我这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你是没见沈娘子在郎君面前的那别扭劲儿。俨然就是年少夫妻的斗嘴。”
  “沈娘子轰他走,那郎君便说,过几日再来,让沈娘子在梨园安生住下。”
  她压低嗓音:“这梨园是那郎君名下。”
  她又欢喜的放出重磅消息,将王婶砸的晕头转向。
  “沈娘子的夫君可没死,这不,眼巴巴追过来哄呢。”
  于是,沈婳又有了新身份。
  ——闹脾性而离家出走的小媳妇。
  她容光焕发的起身,正弯腰穿绣花鞋。
  凝珠从外头跑进来,关紧房门,又抖了身上的雪,待暖和后,这才入内室。
  “昨儿的雪倒是大,现今还未停。”
  说着,她斟酌万千后将小巷传遍的话复述沈婳。
  沈婳的鞋从手中脱落。
  她震惊又茫然。
  凝珠见状忙去捡来,安抚的给沈婳穿上:“娘子用完早膳,这事讲清楚便好了。”
  “倚翠姐姐起早给影五做了鸡腿,她答应必不会将子虚乌有之事告知侯爷。娘子也无须介怀。”
  沈婳拧眉,像是陷入了死胡同。
  她对新身份的把握游刃有余,离家出逃的小媳妇自然也不在话下。
  可……
  她只是想到了昨儿许的愿。
  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若河神真灵,我也不拿药到病除这种瞎话为难你。
  ——你我也随意些。
  ——我所求真挚。只要我早死的郎君活过来。
  所以,这他娘的离谱要求也要满足?
  漾漾害怕。
  她心不在焉的洗漱,用了早膳后又喝了药。她怕冷,可又不愿再屋里待着。便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走出去。
  屋外,倚翠同影五正堆着雪人。
  倚翠滚着雪球,影五一动不动
  倚翠继续滚雪球,影五看在鸡腿的份上很谦和道:“别急,你慢慢来。”
  倚翠:好气!
  沈婳眉心跳了跳,她被影五挑衅到了。女娘大手一挥:“凝珠,去帮你倚翠姐。”
  凝珠重重点头,很快加入。
  沈婳躺在成贵搬出来的贵妃塌上。悠哉悠哉的看着。
  有凝珠的帮忙,倚翠那边明显快多了,而影五开始动了。
  不愧是练武的,堆雪人就跟打仗似的。只见残影飞动,一个巨大无比的雪球出现。
  倚翠:……
  凝珠:……
  沈婳:嗯???
  影五很快滚好第二个。还不忘去厨房要了根胡萝卜。
  沈婳也不躺了。
  走过去,雪人比她还高。
  她看向影五,眸子亮亮的伸手。
  影五不明所以,但很配合的将胡萝卜递上。
  沈婳郑重的接过来,又让成贵搬来踩脚凳,借着力道爬上去。亲手将雪人的鼻子给捅进去。
  做好这些,沈婳感慨万千。
  她语气幽幽。
  “从未想过。”
  突然间,语气变得异常轻快。
  “我此生可以堆出这么大的雪人。”
  影五沉默。
  影五不可置信。
  第83章 一无是处
  这几日沈婳屋内那本绣法典籍都要被她翻烂了,她了无生趣的倚着房门,总算瞧见成妈妈垮篮而归。
  里头装着各种新鲜时蔬。
  沈婳胃口不好,她和倚翠一直费尽心思在膳食上做出花样。
  “娘子。”成妈妈上前请安。
  沈婳有气无力的应了声。
  伺候沈婳的这些时日,成妈妈也算摸清了沈婳的脾气秉性。
  蛮横却又最良善不过,时而孩子气。
  也知沈婳闷坏了,她便捡着从外头听来的趣事哄沈婳欢心。
  “外头都传遍了,突厥公主那夜献舞,蝴蝶纷飞,好似能驱走枯叶间的萧瑟,美不胜收。”
  “皇上为了两国交好,当即封妃。眼下成了一段佳话。”
  沈婳抬眼,又不解的垂了下来。
  佳话吗?
  可爀帝同公主都差辈了。
  她道:“五十而知天命,郑千瑜的阿爹便是这般年纪再娶的。”
  老夫少妻,郑千瑜的阿兄便比那继母大岁余。
  当年丰州城骂声一片,都在斥郑老爷老不羞。
  “三娘子她同我哭诉多回,无非都是些继母不似继母,反倒像阿姐。”
  可那继母是个好的,入门后循规蹈矩老实本分,
  也许是看在郑老爷一死,便只能依靠继子养老送终,不管是何缘由,她对郑家兄妹是推心置腹的好。
  “便连我登门,都会亲自招待。”
  “郑家上下一团和气,可流言蜚语伤人,丰州城的百姓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沈婳吐出一口气,她有些茫然的看向成妈妈。
  “明明是差不多的情况,为何轮到皇上便是美名赞扬,而郑家却并非如此?”
  “虽说议论天子是大罪,可我实在困惑。郑家是续弦未曾抢夺。郑姨嫁的心甘情愿,却是不同的境况。是世人的畏强凌弱?还是他们对位高权贵之人总要偏袒些?”
  皇上又如何,没有子民,何来天下?
  也别说纳妃意义非凡。
  将公主指给臣子,只要是和亲,又如何不是好姻缘了?
  沈婳无意一言,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空气凝滞,女娘却浑然不知。
  她视线一转,落到一处。待瞧清那边之事后,心思很快被带跑。
  沈婳拍了拍手里的点心碎屑,起身朝高墙那处而去。隔壁有颗柿子树,光秃秃的很是难看,而这会儿,上头趴着个孩童。
  是张婶的幼子,龄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