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把她的手拂开。
  “你……真想听吗?”
  汪续心诚,可见很讲义气:“您就帮帮她吧,为了这点事,这人茶不思饭不想的,我看是怕疯了。”
  沈婳咽了咽口水。
  她喃喃:“的确有个法子。”
  “你说!”郑千喻坐正身子,目光炯炯。
  沈婳喝了口茶压惊。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黑压压的,怕是要下雨。
  “都说烈女怕缠郎,想来换上一换也是成的。眼瞧着他都要定亲了,那你也不好含蓄了。”
  郑千喻:“你说得对!”
  沈婳翻出书,给郑千喻看司徒雷天片段。
  后者惊恐瞪大眼。
  “不……不合适。”
  沈婳:“他得偿所愿了。”
  汪续看过来,亢奋不已的一拍桌子。
  “我替你决定了!去!”
  沈婳眼眸亮晶晶的。
  看好戏,看好戏
  没媳妇,没媳妇。
  此刻,雨倾盆而下。像是雷天的眼泪。
  女娘幽幽:“你瞧,老天爷都在帮你做决定。”
  汪续一听这话,愈发卖力的怂恿:“别退缩让我们瞧不起你!大胆的试!弟弟我给你兜底!”
  第459章 百姓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沈婳每日都会在淳氏绣坊待上半日。
  周而复始。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
  后,她关了绣坊。老绣娘全部带着绣了一半的绣品归家,隔三日便有人上门送所需的物品。
  新绣娘跟着她一同回了宅院。沈婳每日都会花半日的功夫授课。
  孙姨一家,也被她接来。
  女娘的一切行为都透着不同寻常。
  纤细染着蔻丹的指尖,加之清水,捏着块磨锭。垂直均力轻重有节的打着圈。
  慢慢磨研,墨汁变的浓稠,这才停下。
  她眸色澄澈,吸满墨汁的狼毫很快勾勒出轮廓。耗时多日,宣纸上的雪团活灵活现,同沈婳上次在崔韫那边瞧见的一般无二。
  做完这些,在用无胶白粉在画稿背部描绘纹路。好方便上棚。
  “娘子。”
  孙姨匆匆入内。稳重的面容上难免惊慌。
  沈婳抬眸。看向她身后的倚翠。甩了甩泛酸的手腕。不乏打趣。
  “正值新婚,老朝我这儿跑什么?”
  倚翠面色一红,将门掩上。
  孙姨面色凝重。
  “如今外头私底下都在传一句话。”
  沈婳笑意收了些许。
  “我知。”
  她不以为然,好似再说午膳吃什么那般随意:“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好赖不识,草菅人命。百姓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梅雨季节,最是会落雨。
  随着她这一声落,屋外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孙姨压下惊恐。却也清楚其中厉害。在见沈婳这般游刃有余的姿态,稍稍心安,也就没敢多问。
  沈婳净手,又细细的抹上香膏。
  “就和您说了吧,免得夜里整宿难眠,您无需挂虑。如今局势动荡绝不会轻易被平息,丰州只是个小地方,即便再小,也势必被卷入其中。”
  这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可见爀帝摇摆不定。衡州那边的官员被处以极刑。也不知期间发生了什么,他最后,选择保全姬妄。
  行刑时。
  周章平的妻子踉跄而来,再无往日的鲜活。发髻凌乱,瘦的枯槁。
  她哭的肝肠寸断。
  “摆平,就是这般摆平的?”
  “这些人处死了又如何,幕后之人,皇家为何不揪?一座矿山,死了多少人?本命不该绝!闹的满城风雨,怨声载道,老天爷,您是听不见吗,为何还是轻飘飘掀过。我夫早亡,是他清廉!不是他活该!”
  悲凉说完这句话,她承受不住的晕倒在众人眼前。
  衡州百姓本就对此不满。明眼人都知,矿山一事没那般简单。当初这些官员被逮捕时,虽慌乱,可那仍旧丑恶不知悔改的嘴脸,可见身后有靠山。
  他们对周夫人本就异常敬重,见此,这些时日压抑的情绪彻底爆发。
  哀者凄凄。
  “我儿子大好年华,逃出了矿山,可还是死了,官府派人送了些粮食和银子,这是买一条人命,还是买我全家闭嘴?”
  有不少人冲过去,红着眼质问。
  “当初知府大人,无端入狱,衡州多少人跑去盛京求情。盛京那些大人物谁管了?人在牢狱为何没了?是谁动了刑?这些通通不论,却只会避重就轻,便是连解释都没。是!我们人微言轻,可要一个真相大白为何这般难!”
  “今之为官,管钱粮收,却不管百姓死。可笑可笑!”
  “真相?只怕这是龙椅上坐着的那人所为。不然,谁敢如此猖獗!我说为何这么久才下令。可见是有意拉长时日,以为时间久了,我们就忘了,便不会计较了。难不成,他还能自己罚自己么。如此的帝王,不把人当人。我看大祁将亡!”
  委任行刑的是金仲的人,当即面上做不虞的眯眼。精明的亮光一闪而过。
  “放肆!”
  “本官顾念尔等家中办丧,不胜哀婉。可若闹事,却断然留不得。”
  “来人,将这些闹事的全轰走,若有人还胡作非为,全抓了。”
  百姓里头混杂了不少姬誊的人,时不时的煽风点火。
  “要抓便抓,我就那么个儿子,再无亲眷,本就无甚留恋,还会怕你不得!呸!狗官。一窝子都是黑心的。”
  “抓?反正不把人命当命了,不如在场的人,你全都砍了!”
  民愤更重。衡州衙门上刻着‘明镜高悬’的牌匾被砸。
  那场几月前被崔韫,金仲安抚下来的动乱,再次上演。
  茗庭雅阁,茶香袅袅,氤氲一室。崔韫不疾不徐的煮茶,动作如行云流水。
  不远处,姬誊同谢珣下着棋。两人议着正事,崔韫未曾多言半句。只半垂着眸细细去听。
  “东窗事发,丑事毕露。天下学子最有风骨,万不耻舞弊一事。盛京有的乱了。”
  “今正言直谏,则近死辱而远荣宠。一朝天子如何能避。”
  姬誊温声道:“给通州,边境那边去信,求朝廷拨赈灾款。”
  “只怕国库空虚。”
  “总要逼一逼父皇他老人家的。”
  给不出,是丢脸,不给,也是丢脸。
  给了,就入他们的口袋了。
  可没坏处。
  说着,他看向崔韫:“你说呢?”
  谢珣动作一顿。
  袁少卿这个参谋也在,你问崔韫作何!
  这些时日,姬誊对崔韫实在看重。即便崔韫爱搭不理。
  譬如。
  ——上次给你送的糖,你若爱吃,我便再送。
  崔韫的回复永远顾左右而言他。
  ——周夫人那边,影十已去伪装。
  由不得他不去深思。
  崔韫的确生的俊美无双。可姬誊他是娶妻了的。他也见过姬誊同韦盈盈相处,眸中的爱慕能瞧出来。
  可谢珣也曾听过一种人的存在。
  郎君爱,女娘也爱的多情种。
  谢珣一僵,棋子跟着下错了地儿。明明这一局,败局已成,可姬誊显然心思都在崔韫身上。竟不曾察觉。
  崔韫的嗓音平淡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