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成帝本来就心有疑虑,听了宋太医这话,和徐瑾瑜说的直接对上了, 一时是气也不是, 笑也不是。
  好嘛, 他心里记挂着孩子的怕他病痛吃苦,还特意让宋太医一人只负责他的身体, 前头还因为他的病情一直没有气色斥责过宋太医。
  可这会儿,成帝才发现,原来是他冤枉了人家宋太医!
  “宋太医,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成帝闭了闭眼,终于沉沉吐出这句话,宋太医一整个喜出望外,随后忙道:
  “不辛苦,不辛苦,为圣上效劳,乃是臣之本分。”
  “既然如此,宋太医不妨有话直说,依你看,彰儿每日需要锻炼多久?”
  “这……大皇子如今身子尚且虚弱,一日一遍五禽戏即可。待练上半载,再加上旁的。”
  “好,既然如此,冯卓,你去传朕口谕,让彰儿每日在他宫外的凉亭里练一遍五禽戏,让人日日去盯着,每日午饭前给朕禀报。”
  冯卓一听成帝都准备拿大皇子锻炼之事下饭了,顿时心里替大皇子哀悼了一下,随后告辞离去。
  等殿中人都散去,成帝这才一掌拍在桌上:
  “不像话!”
  也就是徐瑾瑜说的隐晦,否则他这张老脸都要丢到新科进士跟前了!
  于是乎,等到翌日,二皇子被郑贵妃召进宫训话,而大皇子一大早起来,连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就被宫人督促着在宫外的凉亭开始练五禽戏了。
  这会儿,大皇子才说完了这一句,一旁的宫人便提醒道:
  “殿下,您该练猿戏了。”
  负责教导皇子的,自然是最正经的师傅,这会儿随着师傅一套动作做完,大皇子不由面露难色。
  方才的鹤戏倒是还有几分飘飘欲仙,可是这猿戏实在是不堪入目。
  纵使师傅的一举一动,张弛有度,可猿猴的天性敏捷好动,攀岩采果种种动作下来,再加上旁边有一个盯着看的二皇子,大皇子顿时觉得自己被耍猴了!
  可在宫人的再三催促下,他还是不情不愿的开始了自己的锻炼,只不过大皇子动作过于扭捏,以至于原本属于猿猴的灵动消失全无,整个人倒是真像一只穿着一副的猴子。
  二皇子倒是没有笑话的意思,他和大皇子年纪相仿,大皇子病弱他也时常关照,这会儿也在一旁指点两下。
  可殊不知,这样让大皇子愈发难堪。
  等一套五禽戏结束,大皇子大汗淋漓,随后接过帕子擦了一把汗,面露厌恶:
  “只有下等人才会喜欢出汗!”
  “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大汗淋漓未尝不是一种痛快。”
  二皇子这会儿倒是缓的很快,大大咧咧的说着,大皇子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扯了扯嘴角。
  子显天生尊贵,又怎会懂他?
  二皇子并未发现不对,等大皇子练完后,直接让宫人重新布置了一下,便让人取来茶点。
  大皇子裹着斗篷,手里捧着一碗热茶,姿态这才变得从容些。
  二皇子懒散的将半边身子倚着桌子,点了点石几:
  “大哥,那徐瑾瑜是不是太克我们兄弟了,本来昨个好好的琼林宴,不说认识认识那些新科进士,那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更不必提,父皇还那么护着他,相比其你我,我都不知谁才是亲生的了!”
  二皇子怎么都忘不了昨日那塞满了胃肠的豌豆黄,这玩意儿从此以后也将成为他这辈子最讨厌的点心!
  而大皇子则是抬眸看了一眼周围,这才淡淡道:
  “子显慎言,此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有损父皇英名!”
  “本来就是!”
  二皇子想要反驳,但还是住了口,大皇子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失望。
  “好了,徐大人还年少,你我年长于他,便不要与之计较了。”
  可大皇子不说这个还好,一说二皇子直接炸了:
  “年少怎么了?嘿!我非得想法子治治他!”
  被比自己年幼之人压制的滋味,他师子显打出生就没有体会过!
  “这……”
  大皇子一时面色犹疑起来,可还不待他说什么,二皇子便直接起身跑了:
  “大哥你就别管了,反正你也不能成事儿!”
  等二皇子跑远后,大皇子这才端起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随后起身道:
  “备水,本殿要沐浴。”
  而另一边的二皇子跑回了了自己的鸿安宫,当时正值二皇子六岁离宫之日,正好郑家打了胜仗,这名字还是成帝特意赐下。
  一进鸿安宫,二皇子便回到了自己的内殿,他在心里盘算了好一阵,才开口道:
  “来人,去把长松给本殿传来。”
  二皇子方才灵光一闪,才想起来自己之所以想要送给徐瑾瑜女子,乃是因为听其说过一句: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要是能有个知情知趣的美人在侧吹吹枕头风,那些出身低微的郎君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正好,他宫里还有一个下面人刚进上来的美人,他还没有碰一下。
  他本是舍不得,可奈何徐瑾瑜本就容貌过人,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这才开口,没想到徐瑾瑜那么不给面子。
  长松被带上来的时候,还有些懵,下一刻,二皇子屏退左右后,便将手边的东西劈头盖脸的冲他砸了下来:
  “你出的好主意!那状元郎根本不近女色,还当着父皇的面儿说他这辈子只娶一人!
  没有尝过女人滋味的毛头小子罢了,本殿不信他有了女人后会不惦记新的,就是害的本殿在父皇面前都下不来台!”
  “这……敢问殿下,您什么时候送给状元郎美妾了?”
  他寻思最近也没有合适的机会啊。
  “琼林宴!”
  二皇子说的那叫一个中气十足,而长松整个人直接呆住。
  二皇子真他娘的挑了一个好时候!
  可是,二皇子是主子,纵使有不对之处,他也不能点出来,是以只忍气吞声道:
  “那许是状元郎未曾见到那位美人……”
  “你可别说了,那徐瑾瑜都比女人美了,他要是姑娘,本殿怎么也得把他弄到手……呸,要他在后院,本殿只怕要后宅不宁!”
  二皇子一想起昨个徐瑾瑜才给父皇建议让大哥锻炼之事,今个父皇就直接给安排上了,真就比枕头风都管用!
  长松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可随后,二皇子便直接道:
  “要不是他,本殿也不会这么丢人,你可还有什么法子治一治他?”
  郑贵妃管的严,平日里内侍官几乎寸步不离,就是长松那句话,都是他无意间听来的。
  长松伺候的时间也不短,这会儿露出为难之色:
  “殿下,这事儿……”
  “这事儿怎么?你办不了?你要是办不了,本殿就把你上值时给小宫女讲故事的事儿,还有本殿为何要送状元郎美妾之事通通告诉母妃!”
  郑贵妃眼里可揉不得一点儿沙子,到时候长松焉有命在?
  长松闻言果然被吓到了,他犹豫了许久,这才低低道:
  “殿下莫不是忘了,状元郎入朝即入翰林,咱们等闲不能伸手啊。”
  郑家乃是武将世家,轻易不与文臣相交,更不必提那堪称文臣大员摇篮的翰林院。
  “那本殿不管!这口恶气,本殿不出,誓不为人!”
  “顺国公刚直,倒是国公世子一向疼您……”
  长松轻轻的提了一句,二皇子顿时眼睛一亮:
  “对啊,我去问问舅舅!一个小小翰林,本殿还能奈何不了他?既然他不怕小人,那这个小人,本殿做了就是了!”
  ……
  徐瑾瑜并不知道二皇子的种种谋划,在考上状元后,他将拥有长达两月的假期。
  这都是用于给一些山遥路远的学子回去告知亲眷之用,而徐瑾瑜本就是京城人士,倒是少了这一番周折。
  只不过,这两日他要忙着在族长的带领下,重修徐氏族谱。
  按族长的意思,徐氏一门上头无人,倒不如从徐瑾瑜开始重新写起,可徐瑾瑜哪里能那么做。
  是以最后二人一番商议之下,只是重新将徐氏宗族的族谱重修一遍,将原本遗漏的族人加上去。
  而本次重修族谱的序言则是由徐瑾瑜亲自书写,族长拿在手里,一连说了几个好。
  虽然族长不同文理,可这会儿脸上的笑容那是怎么都下不去:
  “大郎啊,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儿,就是当初没有因为那点儿银子做下糊涂事儿!
  现在,咱们徐家的门庭也终于有人支撑了,上个月,教娃娃读书的先生们说,咱们徐家的娃娃还是有几个好苗子的。
  自从你中了状元,还有人想要让自家娃娃进咱们徐家的族学哩!还有还有,有了先生后,咱们族人有时候也去听听,听说大壮上回做工差点儿被记错了钱,还是他识字这才发现!”
  而也是那时候,众人这才发现了识字的重要性。
  徐瑾瑜当初交给族长的那些银子,被他用的很好,徐瑾瑜认真的听着,随后建议道:
  “既然如此,这段时间我正好有假,便写一本扫盲书,里面把常用的文字就做以记录,等村子里的孩子们识字多了,大人在家也可能询问孩子。”
  最重要的是,大人能愿意输给孩子,孩子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比大人厉害的机会?
  如此一来,正好可以激励双方的积极性。
  徐瑾瑜的深意族长并不懂,可他知道以状元郎的本事,那扫盲书定是好东西,立刻便满口答应了。
  随后,徐瑾瑜与族长又说了好一会儿话,不多时,门被敲响了,外头传来徐钰瑶那清脆的声音:
  “哥哥,娘让我叫你归家,庆阳哥哥和思武哥哥来了!”
  徐瑾瑜遂起身告辞,庆阳兄与思武兄一道前来,想来是二皇子为何会在琼林宴那般莽撞赠美的事儿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