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能青紫了?
  他皱着眉头放下衣服,满是不高兴的洗漱完毕后,才问系统:“你找我有事?”
  万界互通系统没事的时候几乎不会找他,平日里安静得就像是一个没开机的机器。
  “系统已经攒够下一次精神类药剂的能量。”系统说,“宿主随时可以使用。”
  景长嘉闻言一愣。
  自从他和杨以恒说破后,他就几乎刻意地不再去想弘朝事。
  对他而言,那是他再也无法插手的过去。紧抓着不放,除了放出错误信号,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他唯一能够做的,也仅仅只是利用系统的直播,把一些知识告诉百姓。
  “现在那边是什么时候了?”景长嘉低声问。
  “再过几日,就该秋收。”系统说,“我遵照宿主嘱托,每日直播两次。能量获取如同计算结果,处于稳步下滑时期。”
  它说着“稳步下滑”,语调也没什么波动。景长嘉听着就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比较着急。”
  系统平静道:“万界互通系统是帮助宿主进步的系统。能量的多寡取决于宿主的选择,宿主做出选择,系统没有异议。”
  景长嘉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下楼吃过饭,离开家往学校去。他今天有一节研究生的微分几何课程,早点去学校,如果有学生有问题寻找他,也好早点给人做出解答。
  顿涅瑟斯的冷风比玉京要厉得多。出门没走几步,景长嘉就把围巾拉着盖住了口鼻。
  直到转进了学校,他才再次开口对系统说:“等到了冬天农闲的时候,把每天的两节课换成四节吧。”
  种地是一件能占据人所有时间的事。从春种开始直到秋收,百姓们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所以景长嘉只让系统每天选时间直播两次。
  第一次直播语文课,从小学的识字课开始。第二次则在数学、物理和自然课里选择。
  百姓们识得字了,就会有更多的选择、更多的出路。而其他的,就只是一些种子。
  种子会如何开花、又如何结果。景长嘉管不了也预测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地往那片万万人的大地上洒下种子。
  “课程播完的那天,你记得告诉我。”
  他叮嘱完系统,就推门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了办公室里的电脑。
  进入工作状态的第一件事,依然是查阅邮件。
  他给《数学新发现》的编辑阿莱娅回信时,曾经表达过想要联系论文作者的想法。对方承诺会将这件事转达给论文作者。
  可他现在翻完邮件,依然没有看见论文作者的回答。
  景长嘉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他真的对那篇论文很感兴趣,也很想与对方一同进行下一步的研究。可如果对方一直不联系他,他就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搭建新的混沌模型了。
  而另一边,孟古今再次在图书馆里遇到了封照野。
  这个年轻的学生依然在做统计作业,贝叶斯似乎让他很苦恼,他面前的书除了那本《贝叶斯数据分析》,又多了几本讲模型构建的书籍。
  孟古今不知道该不该找他说话,迟疑间他还是略过了封照野,走向了理工区。
  没多久,就见封照野拿着一张纸走了过来。他似乎是在按照导师开的参考资料找书,慢慢地就靠近了孟古今。
  孟古今紧张地看了一下左右,见四下无人,立刻小声对封照野说:“我需要尽快回国。我的研究有了大突破,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就走不掉了。”
  “哪方面的研究?”封照野轻声问。
  孟古今咬了咬牙,把声音放得更低:“模拟ai芯片。”
  作者有话要说:
  “但教有酒身无事,有花也好,无花也好,选甚春秋!”——《青杏儿·风雨替花愁》赵秉文
  第78章
  自从科技发展进入信息时代开始,芯片就是信息运算的重中之重。而当技术进入ai时代后,就更是如此。
  模拟ai芯片,便是这样应运而生。
  它与传统的数字芯片有着完全不同的构架模式。
  模拟ai芯片是通过模拟神经网络在生物大脑中的运行关键特征,来提高算力、减少能耗。在目前的初步计算里,它一旦成功,其能效能超出传统数字芯片的二十倍。
  是以十几年前,顿涅瑟斯就建立了模拟芯片的研发实验室。
  孟古今作为计算机方向的天才,也早已发现这其中的重要性。
  所以早在他成为顿涅瑟斯的讲师时,他的研究方向就从图形计算逐渐转移到了深度神经网络。更在四年前成为教授时,加入了顿涅瑟斯的模拟芯片实验室,为技术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也正是因为加入了模拟芯片实验室,孟古今才开始生出了回国的念头。
  除了随着时间发展,龙夏能在当前技术里提供更多的算力支持之外,还因为他逐渐感受到了强烈的束缚感。
  技术越是有突破,束缚越是强烈。
  束缚越是强烈,作为一个专业人员提出的技术路线,就越是得不到支持。
  他当年离开德兰塔来到顿涅瑟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却没想到在顿涅瑟斯这样的纯学术中心,他依然再一次的感受到了这样的束缚。
  所以一年前,他试探着放出了想回国的信号,也逐渐开始远离实验室核心,只负责撰写论文。
  但即便如此,那股束缚感却依然越来越强烈。
  从半年前开始,孟古今将所有的精力转向培养学生,不再参与实验室研究。同时也试探着向学校申请探亲假。
  然而假期如同预料的那般没有被批准,束缚也如同预料的那般没有丝毫减弱。
  孟古今开始有些着急了。
  因为他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如果现在不回去。等到技术真正取得大突破时,他就再也没有回家的路可以选择。
  这种芯片最大的技术核心,就是通过控制模拟计算的侧重,去减少数据发送请求。这部分技术最重要的,就是数学模型。技术的突破,依赖的就是数学的突破。
  而顿涅瑟斯的数学是全球最顶尖的。他们拥有全球最多的数学家,卡住他们的新数学模型,迟早会被构建出来。
  他想快点回家。
  从出国到今天,他已经有十六年没有回过家了。
  ……
  初雪落下,也就意味着学校的圣诞假期快要临近。
  因此景长嘉今天加了个小班,准备留在学校指导研究生们的学期论文。
  学期论文的选题早有讲师老师们带着学生们先行做过。轮到景长嘉的,就是一些更深刻的问题。因此讨论着讨论着,天色就黑了下来。
  封照野拎着一个保温饭盒进了小景教授的办公室。见还有学生,他也不需要招呼,自己熟门熟路地就往教室后的小休息室走去。
  因为听说景教授在校内指点学生而趁机跑来的阿利铎留学生,茫然又略带惊恐地一路目送着封照野。
  阿利铎留学生结结巴巴地问:“教、教授,他是……”
  “不用理他。”
  可怎么能做到不理他啊!
  怎么会有个男人在教授这里还有学生的时候,就忽视学生直接走进了教授的休息室啊!
  上帝让他遇见景教授,难道不是某种指引吗?难道他还没来得及毕业,他的漂亮导师就已经名花有主了吗?
  阿利铎留学生失魂落魄地盯着休息室已经关上的木门。
  景长嘉挑着眉看他,见学生一直不搭理自己,就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刚刚说的问题,你听懂了吗?”
  阿利铎人艰难地收回了注意力。
  景长嘉见状,心下叹气:“好吧,我们换个思路再来一遍。你如果没听懂,要及时发问。”
  阿利铎人刚失去一见钟情的心上人,又要面对死都学不会的高等代数,整个人都要哭了。只能蔫蔫道:“哦……”
  等到送走了还在学高等代数的本科学生,景长嘉踱进休息室,就看见封照野在修东西。
  那好像是个眼镜腿。
  景长嘉直接忽略了那个东西,止步在封照野跟前:“你怎么过来了。”
  “有个人发短信说今晚要晚归。”封照野叹了口气,“我就知道那个人肯定要饿肚子了。”他说着话指了指保温饭盒:“给你送饭呢,小景教授。”
  景长嘉一听就乐了:“那也是因为我知道有小封教官在,我肯定饿不着肚子。”
  他说完话拿起饭盒,直接打开。
  一股可口的饭菜香顿时充盈了整个小休息室。
  还未来得及吃饭,办公室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景教授?”
  景长嘉叹了口气,刚要搁筷子,就见封照野站了起来:“我去讲,你好好吃饭吧。”
  他大步离开了小套间,两句话的功夫就打消了外面学生的迟疑,与对方探讨起了微分流形。
  只听两个人探讨的内容,封照野对流形,特别是高维流形的理解非常深刻。绝对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学了一些。
  想到他以前的研究方向,景长嘉就有些情绪复杂。
  他埋头喝了一口饭盒最底下盛着的三鲜汤,被鲜得叹出一口气来。
  送走了最后一位学生,两人并肩踏着月色往回走。到了家,一人钻进书房继续研究手里那组残缺的混沌模型,一个停在了客厅里,拿出工具箱开始捣鼓眼镜腿。
  景长嘉最近在顿涅瑟斯图书馆疯狂补了一些关于机器学习的课程,又在记忆图书馆中寻了一些计算机科学的相关著作日以继夜地看。
  学习得多了,对于那篇论文,也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再回头看那篇论文,就发现它不仅仅是数理上的粗糙,连研究的指向性都是模糊的。
  推进机器学习的能力……那么是从哪方面着手推进呢?
  即便《数学新发现》对成果的要求并不严格,仅仅只是指出一个新方向也有刊登的可能。但景长嘉却莫名觉得,这个论文作者并没有想过稿刊登的样子。
  如果真是这样,他一直不联系自己,也算是有了解释。
  晚上的记忆图书馆,景长嘉照例一边翻阅着计算机科学的专著,一边着手构建新的奇异统计模型。
  当意识到那篇论文可能的研究方向时,它空白的数理难题在景长嘉手里就解答得飞快。
  它们不再是计算机科学的难题,而仅仅只是数学上的一些调皮小精灵。只要被灵感抓住,就会变成正确的算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