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本?”阿巴德再次往前走了两步,随即他摸出对讲机想要呼叫支援。
  就在这时,头等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阿巴德条件反射,又是一枪!偏偏就在这时,他的双眼捕捉到一个飞起的白色物体,子弹顺着视线弹射而出!
  “砰——”
  子弹打在了客机的舱顶,留下了一道焦黑。而被打穿的头等舱羽绒枕,霎时间飞出了无数纯白的羽毛。
  天使一般的羽毛彻底挡住了连接处。阿巴德心中的警报拉满,他想按下对讲机按钮,想立刻叫人过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线银光早已穿过重重羽毛的视觉阻碍,逼到了他的眼前!
  那光如弓矢,又像是奔他而来的月亮。在靠后又骤然分开,于半空划出一道明亮的弧。
  在看清的一瞬间,巨痛顿时侵袭了他全身。
  “啊——”
  阿巴德用力张大嘴哀嚎,手中更用力的想要扣动一些什么。是呼叫按钮也好,扳机也好,只要按下去……
  可从脖子里插入的刀片几乎贯穿了他的脖颈。喷涌的鲜血让他的呼喊变成了垂死的挣扎。打开了保险的扳机也重得好似铁块。
  客舱中部有人同时一跃而起,如一颗炮弹冲向了阿巴德!
  阿巴德喷涌的鲜血如同一汪肆无忌惮的猩红喷泉,在他倒地后,就直冲商务舱顶而去。
  漂浮的纯白与蔓延开的猩红显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商务舱明显骚动了起来。那被喷了一身血的人立刻道:“都安静!”
  他手持着从阿巴德手里夺下来的枪,满身的血像个厉鬼模样。商务舱里的人被他震在当场,拼命的压抑着几乎冲到喉头上的尖叫。
  “各位先生女士,很显然。我们遭遇了劫机。”他冷静的说,“你们也听见了,最大的敌人在经济舱里。在没有被发现之前,为了我们自己的生命安全,我们要保持冷静,不能自己乱起来。”
  众人惊惧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话,却又不敢反抗他。
  他已经顾不上其他人的反应,一抹脸看向正走过来的封照野:“封同学?”
  封照野点了点头:“证件。”
  那人从卫星手机里调出自己的证件,自我介绍道:“我是配合你此次行动的某特殊作战旅特种作战大队队长,你可以叫我雷队。”
  “雷队好。”封照野冲他点了点头,“你守在这里,我去前面看看。”
  刚刚阿巴德开了两枪,就算安装了□□,也已经是不小的动静。可对方的首领却没有再次询问发生了什么。这令封照野感到有些不安。
  雷队也知道事情紧急:“景教授呢?”
  封照野绷着脸转头,就见景长嘉从头等舱里走了出来,他抬起手与雷队打了个招呼:“我在这里。”
  雷队简直要被他这个亮相吓死:“景教授!你怎么没躲起来!”
  “我躲了。安全了我才出来的。”景长嘉说着话,扬了扬手里从伊本那里夺来的枪,“你们两去经济舱,我留在这里。”
  雷队眉头一皱,脱口而出:“不行。”
  景长嘉很平静:“难道你要让他独自一个人去经济舱?还是你独自一个去?”
  雷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封照野,就见封照野一眨不眨地凝望着景长嘉,平静地开口:“还记得怎么开枪吗?”
  “当然。”景长嘉冲他笑了笑,那笑容甚至有些俏皮,“小封教官,我可是你教出来的。”
  封照野抿紧了嘴唇,强按下心中不安,将自己手里的那把枪也交给他:“那你就待在这里。谁有异动,你就开枪。”
  景长嘉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他接过抢,又递给封照野一把小刀片:“我找到了舱里的化妆包储备,把里面的剃须刀都拆了。”
  剃须刀上配备的这些薄而短的小刀片,对普通人来说割个腕估计都费劲的要死。可对于封照野而言,这大概会是最趁手的暗器。
  想到这里,景长嘉又歪着头看了一眼倒在他们背后的阿巴德。
  阿巴德是这三个袭击者里身材最壮硕的那个。他穿着一身黑衣,倒在那里像一头黑熊。这头黑熊现在眼镜摔落,脖子猩红一片,只看得见被割开的伤口,看不见凶器。
  他持枪的手被扎了一根不锈钢水果叉。水果叉染着血,倒映着商务舱舱顶的白灯,有些冷冰冰的诡异味道。
  他收回视线,又看向封照野:“小封教官,你可别阴沟里翻船。”
  “不会。”封照野接过那一把小刀片,又转身弯腰,扛起倒在地上的阿巴德的尸体,与雷队一前一后地往安静得不正常的经济舱走去。
  两个浑身是血的厉鬼离开了商务舱后,这里的氛围明显放松了下来。
  有人试探着问:“请问……你是顿涅瑟斯的景教授吗?我是德兰塔理工学院物理学的助理教授。威尔逊教授与我提起过您。”
  “我是,但我请你不要离开座位。”景长嘉说,“目前我们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紧张,我不希望对你们造成误判与误伤。”
  那人顿时举起双手,以表明自己的无害:“好的,没问题景教授。现在确保大家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景教授?景长嘉?你是不是玉大的景长嘉?”又有人问。
  那是一个龙夏人模样的年轻人,头发挑染了两个色。
  一见景长嘉看了过来,他立刻说:“我肯定是好人的啊,你看那些人都和咱们长得不一样,咱们哪儿会有人干这种事啊。景教授,你说那两个人去和劫机犯打架,能不能行啊?”
  “不管能不能行,你坐好。”景长嘉平静地凝视着他,“我不会用外表判断善恶。你如果要擅自行动,我会开枪。我的枪法可没有专业人士精准,他们能一枪爆头,我可能会一枪打断你的脊椎。”
  “哇,你也太凶了。”那人原以为景长嘉在说笑,可一对上他的眼睛,却莫名觉得……他真的会一枪打断他的脊椎。
  年轻人不安的安静了下来。
  “景教授说得对。我们这些人,估计没谁有能力面对持枪的歹徒。”有个中年人开了口,“大家能买这一班航班的商务舱,平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都该知道在一个自己力所不能的团队里,不拖后腿才是最大的贡献。”
  他说完,又说:“景教授,我是玉京连锁的创始人。我家大业大的,肯定干不出这种坏事。你可以放心。”
  玉京连锁是遍布玉京与玉京周边省市的一个大型连锁超市,其门店多到了一条街都能有几家的程度。
  景长嘉微微颌首:“刚刚雷队的自我介绍,大家应该也都听到了。他是咱们国家特殊作战队的队长,大家应该相信他们的战斗力。所以不要说着想帮忙,又跑去拖后腿。”
  他说了这话,商务舱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虽然谁都没介绍那位“封同学”到底是什么人,但看那位雷队的态度,也知道绝对是个高手。
  他可是被派出来配合“封同学”行动的。
  他们这些长期在办公室伏案,在酒桌上大吃大喝的身体……老实待着就是给人家队长同志最大的贡献了。
  景长嘉平静地看着他们。手里的枪一直没有放下。
  经济舱里又一次传来了一声枪响。
  景长嘉睫毛微颤,但他执枪的手却没有丝毫的颤抖。
  这是封照野他们进去后的第三声枪响。
  他不知道经济舱里有多少劫机犯,也不知道封照野会面临多少困难。可景长嘉清晰的知道,自己的身体再也不是那个在北疆的绞肉机里历练出来的强大体魄。
  他现在只具备短暂的爆发力,并没有任何长期战斗的能力。他只拥有比普通人更快的反应能力,更能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
  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不会成为拖后腿的那个。
  他只需要呆在这里,维持好商务舱应有的平静。这就是他能做的最大努力。
  又有几声枪响传来。
  安静的商务舱里明显蔓延起了一些焦虑不安的情绪。
  景长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明明只过去了几分钟,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那么漫长。
  未知带来的焦虑、恐惧让时间无限拉长。
  他看着隔断了商务舱与经济舱的布帘,只能通过偶尔一扇而过的鞋面,去判断那是敌是友。
  他甚至突然的生出了一些恐惧,有些不敢想如果一会儿撩开帘子,走出来的人不是封照野该如何?
  景长嘉定定地看着那道帘子,对自己说:“我会开枪。”
  他必定会开枪。
  从那道帘后走出来的人,如果不是他的朋友,那就都是敌人。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布帘,望得眼睛干涩发酸,都不敢眨眼。
  经济舱的枪声似乎停了下来。
  下一瞬,他们爆发出了巨大的惊呼!
  那欢喜的、劫后余生的呼喊瞬间冲破了商务舱里的焦虑不安。
  商务舱里的乘客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那个染发年轻人一跃而起:“景教授!你朋友是不是赢啦!”
  随着他的话音,那道隔开两个舱门的布帘被猛地掀开。
  封照野浑身是血的大步走了出来:“嘉嘉!”
  景长嘉浑身一抖,一直不敢眨眼的眼睛顿时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带起的酸意,几乎激起一层生理性的眼泪。
  封照野越走越快,几乎是用跑的走到了他身边:“怕不怕?”
  他望着景长嘉的眼睛,看着那里面蓄起的一层泪光,连心都要揪到一块了。他连忙放低声音,温声道:“都没事了,人都抓住了。”
  景长嘉摇了摇头,把拉开了保险的手枪递给他:“小封教官,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封照野问他。
  景长嘉展颜一笑:“我现在这才叫,临危不惧,从容淡定。”
  他说完话,又将另一把没有拉开保险的枪塞进封照野的衣兜:“你看起来可比我怕多了。”
  封照野望着他,突然张开双手,用力将他拥进怀中,他侧头嗅闻着景长嘉的头发,许久后才道:“我确实很害怕。”
  景长嘉任由他抱着,也反手抱住了封照野,丝毫不畏惧商务舱里八十多双眼睛投来的探究的目光。
  “小封教官,不要害怕。”景长嘉柔声道,“你看,有你在,我就一点不怕。所以你也应该要相信我。”
  封照野低声笑了起来。
  他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我们小景教授当然是最值得信赖的。你回去休息,我去收尾。”
  最后有雷队加入,还打得这么艰难,最主要的原因是封照野要抓活的。
  他那一手炉火纯青的暗器功夫,在飞机上这个封闭又狭小的领域里,几乎想杀谁就杀谁。可要抓活的就非常难。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波前来劫机的敌人,很显然并没有玉石俱焚的气魄。封照野与雷队都心知肚明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但这些事完全不用让景长嘉知道。
  他与雷队从经济舱把唯一活着的两个人,一路拖进了头等舱的单人舱中关押捆好,又与空乘一起,给不幸负伤的乘客们消毒、包扎创口。最后才把死掉的几位拖进了厕所里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染血的机舱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清洁,但幸好,他们已经脱离了公空,正式进入了龙夏的领空。
  伴飞的飞机正在前来迎接他们的路上,不久后他们就将在最近的城市里降落。不必再忍受这样可怕的环境。
  封照野与雷队先后进了头等舱空置的洗浴间里洗了个澡,又从封照野的行李里拿出了干净衣服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