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糕……”庄有梨凑上前来嗅了嗅。
  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接着又退了回去:“算了,我还是不尝了。我娘只准我吃船上的东西,不让我去别处乱吃。”
  闻言,江玉珣不由替他遗憾起来。
  这个时代的东南三郡物产并不丰饶。
  米糕是难得的“零食”。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船舱内走。
  江玉珣回来的有些晚,船上众人已经用过了晚餐。
  听到他还未吃饭,庄有梨不禁说道:“……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不吃怎么行呢?还是去叫人给你做点吃的吧。”
  楼船上不比昭都,在这里做饭要麻烦许多。
  江玉珣晃了晃手上的米糕,摇头说:“不用,我现在还不饿。更何况我还有它呢。”
  陌生的甜香传至鼻尖,庄有梨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想到娘亲的话,他赶忙屏住呼吸:“那好吧……”
  -
  深夜,楼船上。
  此时大概九点多,船上众人皆已进入梦乡。
  在外面跑了一天的江玉珣也有了困意。
  然而他刚洗漱完躺下,便意识到了不妙。
  ——完了,我好像有点饿。
  江玉珣忍不住揉了揉肚子,放轻动作从榻上坐了起来。
  并下意识将视线,向船舱外落去。
  要不要出去找些吃的?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便被江玉珣强行压了下去。
  这间船舱外满是内侍官。
  自己要是现在出去,定会生出不小的动静。
  江玉珣纠结了一下,忽然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小案上。
  他刚才买来的米糕摆在那里,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甜香。
  犹豫了不到三秒,江玉珣便推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今晚楼船并未航行,而是停靠在白天那个渡口。
  此处江流迟缓,连浪声都小了不少。
  江玉珣甫一下榻踩上地板,耳边便传来了细小的“吱呀”声。
  见状,他瞬间紧张起来。
  赤脚下榻的江玉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确定应长川没有被自己吵醒后,方才缓缓挪至桌案前,无比紧张地掰了一块米糕送入口中。
  然而……江玉珣忘记了这个时代的糕点制作水平,远远落后于现代。
  敞开放了一会的米糕,竟然变得松散干燥。
  一口下去,还没有尝到甜,他便先被噎到了。
  江玉珣:!!!
  他下意识在桌案上寻找水壶。
  江上行船颠簸,担心水壶坠地生出异响惊扰圣驾,江玉珣所处的船舱内是不设水壶的。
  若想要喝水,只能去舱外找内侍官要。
  强忍着窒息感翻找半天后,江玉珣终于认命了。
  天要亡我。
  ……这一次真的没开玩笑!
  江玉珣忍着咳嗽从桌案前起身,想要推开舱门找水。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吱呀”一声轻响。
  江玉珣瞬间被定在了原地。
  仅着中衣从榻上爬起来吃夜宵的他,下意识拉了拉衣领,并一脸惊恐地转过身向内舱看去。
  明月照亮了舱室。
  一身玄衣的天子,正蹙眉站在门边朝自己看来。
  “爱卿怎么了?”
  江玉珣正欲开口回答,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同时本能地朝天子伸手。
  命只有一条。是噎死,还是丢人死?
  此刻,人生的跑马灯已在江玉珣脑海中亮起。
  应长川缓步走了过来。
  而江玉珣终于在此时,绝望又艰难朝天子开口道:“水……咳咳,陛下,臣想喝水……”
  江玉珣,让皇帝给你拿水?
  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文献资料
  第32章
  江玉珣的眼眶发红,目光从未像此刻般无助。
  他一只手艰难抬起,正随呼吸而轻颤。
  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拍打着脖颈,不过一会原本白皙的皮肤便被他拍得通红。
  ……想要喝水?
  应长川不由蹙眉,并难得恍了一下神。
  顿了几秒,方才明白江玉珣的意思——他要自己替他倒水?
  身为天子,这是应长川人生中头一回被人使唤。
  甚至于……他已经忘记自己上一回亲手倒水是什么时候了。
  月光自窗外照来,江玉珣清晰地从应长川的眼底看到了淡淡的疑惑。
  凉了。
  见应长川蹙眉,江玉珣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应长川可是皇帝!
  我刚才到底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他的视线四处乱飘,几息后忽然落向窗外。
  辰江白浪滔滔,最不缺的就是水。
  ……要不然别等应长川动手,我先自觉跳下去算了。
  江玉珣于刹那间思绪翻涌。
  然而等他反应过来时,那道玄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踪影。
  下一秒,微凉的茶盏稳稳地落于他手中。
  江玉珣:!!!
  顾不了那么多,噎的半死的他迅速颤着手接过茶盏一口饮尽。
  慌乱间,手指也无意识地自应长川的手背上扫了过去。
  “咳咳咳……”
  伴随着轻咳声,天子动作一顿,竟然又默默地替他倒满一杯。
  迟疑了片刻,抬手轻拍江玉珣的后背。
  偷吃夜宵的江玉珣,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
  此时到底入了秋,南地夜里也生出了几分寒意,更不论船舱还为通风而开着窗。
  江玉珣的后背,已被江风吹得泛起了寒。
  唯与应长川手心相触的地方,有一点点的暖意。
  此刻,隔着薄薄的衣料,江玉珣的身体忽地轻颤了一下。
  -
  与此同时,船舱外。
  守在舱外的桑公公在舱内传出异响的同一时间,便将其他内侍官遣走。
  接着独自守在舱外,于原地打起了转来。
  与舱内隔门稍有不同,这扇门虽也轻薄,但内里却填充了不少吸音的织布。
  位于走廊最内侧的桑公公,只能隐约听到一点声响。
  但仅这一点已经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