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许久,她才打开了物件。
  这是一个很小的黑木匣子。
  而黑木匣子里,装着两块小小的虎符。
  合起来,是一个完整的虎符。
  虎身之上,刻着一把青铜宝剑。
  这是……
  萧慕凰瞳孔猛地一缩,瞬间站了起来!
  前朝那支十分厉害的青铜军虎符!
  萧瑾卿怎么会有!
  ……
  事关重大,萧慕凰思来想去,最后去了程府见程老太傅。
  因为她身边现在可商量可信赖之人,无非就是龙蕴、李元韶、程老太傅三人。
  但前朝青铜军虎符,事关重大,她不能也不敢跟龙蕴和李元韶去商量。
  唯有程老太傅,如今以她老泰山的身份,是绝对不会泄露给任何人半个字的。
  而且程老太傅是前朝太傅,对这支青铜军想必比其她人都要清楚得多。
  待萧慕凰与程老太傅在书房里坐定,萧慕凰拿出前朝青铜军虎符给程老太傅过目之后,程老太傅就眼闪泪花,摩挲着那两半虎符,哽不成声了。
  但程老太傅很快就拭去了眼泪,歉然道:“王女见谅,老臣并非怀念前朝,只是……想起了当年的皇太女。”
  萧慕凰点头:“本王明白,老太傅是重情重义之人。”
  程老太傅苦笑了一声,道:“老臣只是个俗人,无法力挽狂澜,只能怆然退隐。随后又不得不顺应天命,效忠当今陛下。”
  萧慕凰正待说点安慰的话,程老太傅却将虎符还给她,神色凝重地道:“六王女,不可小觑。”
  萧慕凰握住虎符,心中一凛:“老太傅的意思是……”
  “陛下登基前一年,六王女早产,出生起便十分孱弱。”程老太傅深深地看了萧慕凰一眼,“老臣虽在深山之中,却也时常收到一些旧友的信件,所以知晓一些内情。”
  内情?
  难不成萧瑾卿身上还有什么隐秘的内情?
  萧慕凰心头狐疑,面上却点着头,听程老太傅继续讲下去。
  只听程老太傅道:“当年陛下领兵……起义,收服一些势力时,免不了会被提出联姻。而陛下遇上的最强作战军队,便是这支青铜军。虽然陛下最后胜了,但青铜军却并未灭亡,她们蛰伏了起来,而陛下也没有对她们乘胜追击。”
  联姻……
  青铜军……
  萧慕凰心里琢磨着这二者之间的关系。
  “六王女的生父,当年是陛下的侧夫,但陛下登基前一个月却病逝了。”程老太傅看着萧慕凰,低声道,“且,陛下登基多年,虽对六王女爱护有加,可并没有追封过六王女的生父……”
  萧慕凰一震,坐直了身体:“老太傅的意思是说……”
  “陛下乃南阳开国帝王,身边之人多少也牵扯到前朝,尤其这后宫……难说。”程老太傅喟叹一声,摇了摇头,“若非是王女,老臣是绝不会说起这些的。”
  “本王明白,本王也是感觉此事事关重大,所以也只敢来老太傅面前说。”萧慕凰说着,又连忙问道:“老太傅可是觉得,本王这位六王姐的生父……就是青铜军的什么统领人物?”
  程老太傅淡淡一笑:“自然,否则六王女怎么会有完整的青铜军虎符?”
  本来这青铜军虎符,设计时便是两半。
  一半在帝王手中,一半在军队将帅手中。
  只有帝王将自己的一半交给将帅,两块虎符合二为一成为完整的虎符,才可调动军队。
  但六王女不可能是前朝后裔——女帝不可能做这种事。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六王女的生父,可能是当年青铜军将帅之后!
  而女帝当年为拉拢青铜军,娶了六王女的生父!
  所以,六王女才能得到青铜军的虎符。
  程老太傅所想的这些,萧慕凰很快也想明白了。
  她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前世萧瑾卿会早早请辞离京,原来萧瑾卿有退路!
  退到青铜军的保护地带,萧立忻一时半刻便奈何不得萧瑾卿。
  何况那时候萧立忻早已经内忧外患,前有程老太傅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天下文臣激愤;后有李清虎视眈眈,估计也给萧立忻找了不少麻烦,便更没有空去理会一个离开京城的萧瑾卿了。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失道者寡助’了。
  萧慕凰忽然眸色一凝:“那六王姐的生父岂不是被……”
  “不可说,不可说。”程老太傅连连摆手。
  此事毫无证据,胡乱猜测可不是她程昱的作风。
  萧慕凰顿时心领神会,便也不再去管这十几年前的风风雨雨,只看着手中虎符,道:“六王姐如今将这青铜军的虎符交给本王……当真是想让本王去争位?”
  还是……另有心思?
  青铜军,当真只听虎符的调令,而不是效忠萧瑾卿这个统领后人吗?
  “那就要看王女怎么用它了。”程老太傅含笑道。
  萧慕凰一怔,随后抬头:“老太傅的意思是……”
  “一把锋利的刀可以杀人,但要是用得巧,它也可以救人。”
  用得巧……便可以救人……
  萧慕凰手掌缓缓合拢,紧握虎符,微微眯起了眼眸。
  第146章 陛下心中有一个人
  后宫。
  皇贵君殿。
  “奴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门外的声音,惊醒了刚刚进入梦乡的皇贵君。
  他忙披了外袍下床,到门口福身跪迎:“臣侍给陛下请安……”
  “快平身。”女帝大步上前,稍稍弯腰,将皇贵君扶了起来。
  “谢陛下。”皇贵君起身,轻声道:“陛下怎么突然过来了?”
  陛下从来不曾这样过……
  难道,是因为诺儿的事?
  “朕刚批阅完奏折,抽空来的,打扰你休息了吧?”女帝笑道。
  皇贵君一边随女帝往殿内走,一边抿唇轻笑:“陛下肯来,臣侍只会高兴,何来打扰一说?”
  女帝侧眸看了看皇贵君,视线掠过男人的眼睛,唇角微微勾了勾。
  待两人到榻边落座,女帝才看着皇贵君,道:“老五的事情,朕怕你不高兴。”
  提起五王女萧一诺,皇贵君笑意淡去一些。
  但他很快打起精神,轻叹道:“是诺儿错得太离谱了,臣侍不敢去见陛下,也是怕陛下不高兴。毕竟……诺儿从小和芮儿一同长大,是臣侍没有教好她们。”
  女帝摇摇头:“这怪不得你,朕知道。你对两个孩子是同样的管教,当年若不是你细心照顾,老五哪里能走出那等阴影……”
  说着,女帝又感慨了一句:“老五六岁时报复那宫侍,被你罚跪打手心,之后跑来跟朕告状说你待她不好,朕就知道这孩子难管……却是没想到,她都娶夫生女了,性情还是这么乖张。”
  那时,她看着手心通红跪在她面前的一诺,只上前将人拉起来,说了一句‘你犯了错,你父君若不打你,才是真的待你不好’。
  再往后,一诺长大了,渐渐地就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了。
  皇贵君苦笑一声:“诺儿不比芮儿,她小时候吃过很多苦,都成为了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提到阴影,女帝便拉过皇贵君的手,轻轻拍了拍:“那只猫的事情,你怎么这么多年都没跟朕说起过?”
  “彼时百废待兴,陛下国事繁忙,臣侍怎能用一只猫来使陛下烦恼?”皇贵君失笑地摇头。
  那时他还不是皇贵君呢。
  而正宫,又岂是他惹得起的。
  陛下登基十六年,身边没纳过新人,他们这些早年嫁给陛下的夫郎,一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他早就习惯了。
  “朕看忻儿,不太行。”女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皇贵君眸色微动,并未接话。
  “芮儿行事又过于稳重,而帝王需要有大刀阔斧的气势。”女帝接着说道。
  皇贵君依旧没有接话。
  “至于老三老四,一直都是跟着忻儿的,没有野心。”女帝又说,“老六身体不好,老七嗜武好斗。呵,朕这江山,倒是一时半刻选不出继承人了。”
  皇贵君好笑地抬眸:“那礼亲王呢?陛下就唯独没提礼亲王了。”
  “她还有一关没过。”女帝看向皇贵君,“也许,过不了。”
  “哪一关?”皇贵君怔了怔。
  “弱水三千,帝王不能只取一瓢。”女帝淡淡说道。
  皇贵君听到这句话,笑意微微淡去。
  这一点,不是像陛下吗?
  “不过,程昱教出来的孩子,是个好的,有容人之量。”女帝笑了笑,“只要凰儿自己不犯糊涂就行。”
  皇贵君想到程府那小公子,又想到赏花宴上传出来的事儿,心中淡淡一哂:但凡有容人之量的男子,要么,是强颜欢笑掩饰伤痛,要么,并非真心喜爱毫不在意。
  不过那程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