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笨……”
  “你就是小笨蛋。”
  牧湘在一旁听着兄弟二人笑闹。
  眸中也染上一抹笑意。
  ……
  御书房。
  坐在女帝身边,李元韶心里有些惶恐。
  太女……应该不会把她卖了吧?
  还是说……陛下自己察觉了端倪?
  “元韶看起来很惶恐的样子。”女帝笑起来,拍拍李元韶的手背,“行了,朕都跟天下人说了一年后禅位太女,元韶再与凰儿说什么,也算是对新帝尽忠了。”
  李元韶冷汗涔涔:“陛下,老臣……”
  手被拉着,不敢擅自挣脱。
  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凰儿如今成长了许多,不过,要想揣测出朕的心思,却还不够。”女帝依旧拉着李元韶的手,微微一笑,“放眼满朝,最能揣测出朕之心思的人,就是元韶你了。”
  “陛下……”
  “好了,朕说了不怪你。”女帝侧眸看了看李元韶,“朕明白,你不但是对太女尽忠,也是对朕尽忠。”
  话,一瞬间便挑明了。
  李元韶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老臣风烛残年,还在咬牙撑着。太女初立,陛下又怎能放手……”
  女帝听着,好一瞬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女帝才道:“凰儿想的法子,并不算高明,但她还是拿捏住了朕。”
  李元韶此刻便不好接话了。
  因为她并不知道,太女用了什么法子令陛下回心转意。
  “她说,悠凰给她托了个梦,让她登基之后,拿着一块墨色的古玉去他走的地方见他。”女帝微微叹了口气,“这古玉的事,连元韶你都是不知道的。所以当时,朕真是高兴坏了……彻夜难眠……可后来再一想,悠凰连朕这个九五之尊都靠近不了,又怎能靠近登基后的凰儿呢?”
  李元韶背上又冒出一层冷汗。
  这是多亏了陛下不计较啊!
  否则,太女这可是欺骗帝王的大罪!
  “昨个儿,凰儿一片孝心去了玉凤寺求签,想求她的母皇父君团圆,结果你猜怎么着?”女帝勾唇,“她求了一支上上签!”
  “恭喜陛下。”李元韶忙出声恭喜。
  随后又想:太女不至于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收买玉凤寺那些师太吧?
  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
  “朕查过了,凰儿没做手脚。”女帝笑了笑,“所以,这确实是上天的指示。甚至朕想,也许悠凰接近不了朕这个九五之尊,但凰儿是他的亲生女儿,许有不同……”
  女帝摸了摸袖中那支上上签,想到那最后一句签文,又道:“总之,朕还是愿意相信凰儿的。希望,她不会让朕失望。”
  “太女孝感动天,得上天指示,陛下定能得偿所愿。”李元韶忙说吉利话道。
  “嗯,朕也这么想。”女帝开心地点头,随后就说起了正事:“元韶,你别管着李清了,让他自由出入李府吧。”
  李元韶一怔之后,道:“陛下是想……”
  “朕有了盼头,这盘棋就该另有下法。”女帝微微一笑,“元韶不放李清自由,忻儿身边那位,也不会出手的。”
  大王女?
  李元韶再度一怔后,猛然明白过来,顿时大吃一惊:“陛下是说,大王女夫他……”
  那六王女夫骆璃,不是已经确认为骊山神医之子了吗?
  怎么大王女夫他也……
  第328章 “他信玄学!”女帝没好气地瞪了李元韶一眼。
  女帝看着李元韶大吃一惊的模样,笑了:“怎么?元韶这回没看出来吗?”
  李元韶感觉自家陛下有些得意,顿时微微汗颜道:“老臣自然不及陛下心如明镜,而且老臣一直以为,那骊山神医已经把儿子送到了六王女身边,是以没再想过皇族之中还有与骆璃一样的存在。”
  “那元韶就更错了。”女帝微微一笑,“朕这个大女婿,并不是与骆璃一样的存在。”
  “啊?陛下,这……”李元韶被弄糊涂了。
  女帝看着李元韶一脸懵的样子,笑意愈深:“你啊,也就是在了解朕这件事上下了功夫,其她事情——差得远了!”
  “那自然,因为老臣生是陛下的臣,死是……”
  “行了,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女帝嫌弃地抬手,“朕将来便是死了,也另有想见之人,你别再跟着朕了。你去找你自己那位去。”
  李元韶:“……”
  随后,不免也有几分伤感。
  她不比陛下痴心,但对早逝的亡夫,也还是很怀念的。
  “朕与你实话说吧,虽然朕早就知道骆璃并非真心对老六,但朕确实没怀疑过他骆家公子的身份。因为当初老六来向朕请旨赐婚时,朕是查过骆璃的,身世没什么可疑点。骆璃的确是从婴孩时期便在骆家长大的,许多人都可以证明。”
  女帝说着,一顿:“当时朕就想,他要么是被人利用了、威胁了,要么,只是想攀皇家的高枝儿,横竖朕不会让他欺负了朕的女儿去,他翻不起浪。所以,朕才允了这门婚事。”
  李元韶想到那骊山神医十几年前就开始布局,把刚出生的亲生儿子送到了骆家,捏造清白身世,心中也有些后怕。
  幸亏南阳有陛下坐镇,否则……天下必乱!
  “所以凰儿在查到梅竹馆时,发现你家里那位并非乱党真正的主子。于是凰儿分析起骊山神医之子的身份,并怀疑他就在萧氏皇族之中。”
  女帝淡淡一笑:“朕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人,就是朕那位大女婿。元韶可知道原因?”
  李元韶这回已经开始用力转动脑筋了,也跟上了女帝的思路,便脱口道:“枕边风!还有安振昱在太女出征那四年里犯的事儿!”
  “不错。”女帝颔首,“凰儿回京之后,忻儿处处针对她,甚至三番四次想搅黄凰儿与朝玉的婚事。朕,都看在眼里。你说这背后,没人在忻儿面前煽风点火怎么可能?”
  “陛下说得是,老臣之前以为是因为大王女知晓了太女的身世之后,心生芥蒂,看来,老臣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李元韶道。
  “按常理来说,忻儿知道了凰儿的身世,反倒应该趁凰儿不知情的时候,对凰儿更好才对。不是吗?”女帝微笑。
  李元韶怔了怔,犹如醍醐灌顶。
  不错!
  换做任何人是大王女,比如二王女五王女,她们要是站在大王女的立场,知道了小王女与自己并非亲生姐妹,只是寄养在正宫,那更应该明白——小王女并非嫡出,不可能继承大统啊!
  这个时候,大王女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趁着小王女什么都不知情,把姐妹感情加固,小王女必定对大王女死心塌地,也不会想着跟大王女争那个位子。
  这才是正道。
  可半年之前小王女回京,大王女却是如陛下所说的,处处暗中算计小王女。
  这显然有悖常理啊!
  “所以,朕当时就想,忻儿身边,定有人挑唆。”女帝摩挲着手指,“到凰儿怀疑骊山神医将其儿子嫁进了皇族之中的时候,朕第一个就怀疑到了朕这个大女婿头上,因为他是十岁之后,才随安振昱的正夫从魏家回到安家,认祖归宗的。”
  “之后,凰儿定下大婚吉日,上一任钦天监正却擅改吉时,结果凰儿身边那位龙先生,也懂此道,看穿了此事,导致上一任钦天监正在家中‘暴毙’。”
  “再之后,凰儿大婚当日,骆璃一党出现,不惜牺牲性命也要拖延凰儿成婚的吉时……”
  “元韶,你还没明白吗?”
  李元韶呆呆地、努力地想了一会儿,面色略带迟疑道:“陛下的意思是不是说……大王女夫,有些迷信?”
  “他信玄学!”女帝没好气地瞪了李元韶一眼。
  李元韶顿时讷讷:“呃,老臣愚钝。”
  “你确实老了。”女帝哼了一声,“朕却还清醒着。你大概是忘了,他母亲是怎么当上兵部尚书的。”
  安振昱……
  李元韶呆了呆,猛然想起了起初南阳建朝之后,前朝叛党四处作乱,陛下带着大王女等领兵亲征平叛。
  那应是在白水一战之前的一年……
  当时的安振昱,还只是普普通通一名武将,随陛下一同出战。
  不过,她的正夫,魏家后人,却替她算了一卦,说她此战一定不能往东行,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
  若遇无法决策之时,不必考虑任何因素,往西行就一定是对的。
  果然,安振昱在作战过程中,被敌人逼进一处绝地,遇大雾、过沼泽。
  所有将士都让安振昱往东,东面才能避开沼泽,可安振昱却执意领兵往西。
  最后,安振昱带领大军平安过了沼泽。
  而东边……十万敌军早就埋伏多时了……
  安振昱带领先锋军绕到后方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配合女帝前后夹击,击溃了当时最大的一支前朝叛军。
  立下大功。
  之后回到京城,女帝论功行赏,安振昱一路扶摇直上,最后进了兵部,做到了尚书之职。
  “老臣明白了,魏家后人都接触过玄学。”李元韶恍然大悟,“所以大王女如此忌惮太女,定是大王女夫通过卜卦,发现太女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所以大王女才会处处针对太女。”
  “不过……”李元韶又有些不解,“可现在事实不是证明了,六王女夫骆璃才是骊山神医之子吗?大王女夫便是信些玄学,又怎会与骊山神医有关?”
  “那自然是因为当初朕怀疑上他之后,便派了皇家暗卫跟踪他,从而掌握了证据呗!”女帝瞥了李元韶一眼,轻飘飘地道。
  她从一开始怀疑的便是大女婿安琰,谁知道凰儿和老六给她揪出一个骆璃来。
  再加上暗卫对安琰的盯梢,她这才最终确定,安琰与李清一样,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骆璃才是那群人真正效忠的少主。
  李元韶又一次觉得自己愚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