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又多拿了个袋子,把水果什么的都给顾三丫装了点,挂在她婴儿车把上。她闻言点了点头,不甚走心道:“出摊顺利。”
  而后,潇洒一摆手,躲在阴凉地下,照着路回了家属院。
  顾三丫不来也好,她还得回去午睡呢。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午睡习惯,可得好好保持下去。
  这辈子就靠着睡午觉长命百岁了!
  没有任何压力,不为生计奔波。
  顾明月哼着不成调的歌,走的越发轻松自在。
  顾三丫:“......”
  还真不客气。
  她在后面“哎”了几声,都没“哎”回顾明月,只能拎着这一兜水果回家。
  她推着婴儿车往家走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往回倒了几步,艰难地避过箱子,拐进并不宽敞的水果店里面。
  “老板,你们店有那什么十里、八里,还是几里的西瓜吗?”三丫也有点想不起来那瓜到底是几里的品种了,眉头皱着,眼睛扫过店里堆起来的西瓜。
  天热,看店的只有一个摇着蒲扇,还耳背的阿婆。
  “啥?你要啥西瓜?”阿婆缓慢起身,指着这一排的西瓜,“要本地瓜还是黑美人,那还有好品种,8424嘞!”
  今年瓜进的多,她儿子还特意在门边立了个纸板,从报纸上抄了两句夏天吃西瓜的好处。
  顾三丫看着被拆拼的古黄色纸箱,糊在瓜架栏上,正中央被人用粗笔歪歪扭扭写着几句话。
  “夏天,是吃西瓜的季节......而我们常吃的西瓜除了能解暑,还有以下几种功效......”
  “例如,缓解疲劳、利尿消肿、美容养颜......”【1】
  越看越觉得熟悉的顾三丫:“......”
  她就知道!
  顾二丫,这丫的就是个骗子!
  她这一路都被二丫绕进去了,早就忘了是自己一开始先问的问题。
  水果店阿婆扯了扯她袖子:“大闺女,你相中哪儿个了?”
  “...这个”顾三丫指了个看着像十里八里八百里的西瓜,咬牙切齿地付完钱,放到婴儿车下面。然后,手拎着顾明月给的一兜水果,怒气冲冲地往家里走,走的飞快。
  太晒了。
  顾明月也觉得热,回到家里先冲了个澡,捞了件闻酌基本没用过的花衬衫当睡裙,还是件骚红颜色的印花图案。
  看着都不像闻酌那样人能买回来的颜色。
  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毫无负担地对着镜子涂抹自己这张年轻漂亮的脸蛋,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毫不心疼地用原主的雪花霜往腿上抹,该说不说,原主身上真挺白的。
  洗澡可真是个大工程,涂涂抹抹又将近小半个小时。
  顾明月擦着头发出来,满心都是自己放在客厅的宝贝水果,也没看卧室,光着两个腿摸到客厅。
  刚盘腿坐在椅子上,就听见卧室有动静。
  闻酌从卧室里出来,衣服都没换,手还拎着他那个土得掉渣的皮包,目光落在她身上,下意识转过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明月着实有点惊讶了,她分明记得自己洗澡前家里是没人的。
  “刚才,”闻酌还有些不自在,“怎么不穿好衣服?”
  顾明月看他一眼,放下手里已经擦的半干的毛巾,这是什么新世纪的古板?
  oversize,没见过吗?
  “我穿了呀,”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剥了个荔枝,准备塞到自己嘴里又想起甲方爸爸还在对面,手腕掉了个方向,看向目光不太自然的闻酌,坏心眼的起了挑逗心思,笑语吟吟问他,“还是,老公,你觉得我穿你的衣服不好看?”
  第7章 粉色运动鞋
  闻酌:“……”
  他低头,只见她白亮亮的手腕,一时间竟觉得比剥了壳的荔枝还要水嫩发亮。
  明明还是那张脸,怎么就突然勾人的像个妖精。
  “老公?”
  顾明月手腕举得都酸了,轻“啧”了声,准备投喂自己。
  弟弟还是弟弟。
  年轻、气盛、不经逗。
  闻酌却突转回视线,两人目光猝不及防的撞上,顾明月眼里还有两分未收回的得意。
  “......”
  闻酌微微动脚,两人距离突兀缩短,近到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她头发汽化而来的蒸汽。
  “挺好看的。”他迟钝地回话,故作自然。
  这是他自己媳妇,什么都做过的媳妇,那自己有什么不能看的?
  他想起刚刚顾明月挑逗的眼神,握着她手腕,低头咬走冰凉的荔枝。而后,又慢慢转回头,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到沾着潮湿的衬衫领子,没扣紧的领口透着隐隐的景色。
  闻酌解了颗扣子,屋里还是有些闷,不输阵地看向她眼睛。
  要命。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之前顾二丫睫毛这么长,随着她的眼珠上下扫着,像密密的两把小扇子。
  顾明月轻抬眼皮,手指擦在他衣服上,暗自撇嘴:“好吃吗?”
  假正经。
  “...咳,挺好吃的。”
  话刚落地,“咔嚓”一声,核就在他嘴里咬碎,舌尖霎时弥漫上甘苦。
  顾明月坏透了:“真好吃啊?”
  “.......”
  闻酌僵硬一瞬,胡乱地咽下碎果核,迎着顾明月钦佩的目光,面不改色:“当然。”
  而后,神色如常地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捧着茶缸子,喝了个干净。
  该。
  顾明月啃着冰冰凉凉的榴莲,心情愉悦,再次发出诚挚邀请:“吃榴莲吗?”
  闻酌干过几年跟车运输,也自己跑过车,夏天的时候,南下水果永远卖的最好。
  倒不至于不认识榴莲,只是敬谢不敏。
  他摇头,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的速度却慢了许多。
  他下学早,日子过得挺糙的,后来来了二丫,家里更是节俭。别说是应季水果,就连把新鲜的小青菜都少见。
  可如今,闻酌看着大快朵颐的顾明月,觉得家里有个能吃水果的也不错。
  “走了,”他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随手洗干净,又放回到桌子上,再次看见被人贴心叠起来的传单,停顿了下,“你准备买这个”
  “哪儿个?”顾明月爱惜地拿毛巾擦自己的小手,瞥了眼传单上的门面房招租广告,“不是啊,我是准备去这里玩。”
  她把传单伸直铺平,再翻个面,露出首页上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喜报!特大喜报!”
  “本市首家特大游乐场即将开业!”
  闻酌:“?”
  “呀!”
  顾明月低头看了下传单,突然想起来自企恶君羊易乌儿儿七舞尔吧宜己忘了个事,又急急地踩着拖鞋下了凳子,扒拉出一根黑色油笔,对着传单上的日期,圈在挂历上,还打了个五角星。
  “我刚都忘圈日子了。”她满意的看着日历,又看了眼传单:“月底开业,还有两周时间。”
  闻酌:“...你...”
  他停顿了下,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和之前真不一样了。”
  他似有感而发,眼里并没有过深的探究。
  “你不也是,”顾明月转头看他,身影贴着厨房的窗户,里面有大片夕阳透过的光辉。她就站在那里,立在发黄的糊墙报纸边,驾轻就熟转着指尖的黑笔,“日子总是不断向前过的。”
  闻酌静视她片刻,没由来的不喜欢她这幅沉稳到略死气的样子。
  “屋里有给你的东西,”他刻意停顿了下,果不其然见她眼露惊讶,又嫣然笑起,而他也略弯了下唇,开门走了出去,“夜里睡觉锁好门。”
  “好哦,谢谢老公。”
  这几天听她喊老公次数比过去几个月都要多,闻酌忍到出门后,才摸了摸仍会发热的耳根。目光瞥见门口的奶箱,脚步微滞,停默片刻。
  隔着一扇门,顾明月没起身送他,听到门落锁的“咔哒”声,敛去脸上的笑。又坐了会儿后,才想起来进屋看闻酌给她送的东西。
  卧室里的凳子边放着一个鞋盒,上面印着耐克logo,打开里面是一双粉色的运动鞋,还有一盒疑似擦鞋膏的小盒子。
  鞋面嫩嫩的颜色,适合小姑娘。
  九十年代的年轻人,尤其是学生,谁要有双耐克的运动鞋,绝对是令人惊羡的存在。
  上辈子顾明月没上过几年学,98年的时候,她可能还在漫山遍野捡柴火、挑水、喂猪,别说一双耐克的运动鞋,就是一双没烂不用打补丁的旧鞋都足以让她眼前一亮。
  后来,她第一次舍得花钱买运动鞋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签单子偶遇客户,每天五点半就在那条环湖公园跑道上晨跑,偶遇客户将近两个月,才得了个下午半小时的见面机会。
  一路爬上来,有时候活的真比狗都累。
  顾明月只看了眼,便没什么表情的合上鞋盒,随手放回了原位。
  开着电风扇,她躺在床上,准备补个傍晚觉,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散,闻酌为什么要送自己鞋?
  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