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山县是温市下属的县,刚修的省道经过,交通便利。
  扛箱子的伙计瞅她一眼,撇了撇嘴:“那你眼神可真够差劲儿的。”
  猜错了。
  顾明月:“......”
  凡事碰运气的,她都没撞对?过一次。
  “不是吗?”
  “肯定不是,也不知道你们是听谁说的。亦山县那卖的都是便宜货,刚建起来的小厂子,能有我们这料子?”伙计语气轻蔑,颇为瞧不上。
  顾明月趁机多打?听了几句,伙计下意识顺着聊了几句,又听见里面店员喊着帮忙递衣服。
  屋里又进了一批人,他说了几句,开始有些不耐烦。
  “要买你们就赶紧掏钱,嫌贵你们出门右转,前面那两条街都是卖亦山货的。反正我们家的东西都是正儿八经地从客林县进回来的,纯棉的料子。”老板不在,他卖东西的热情也不高
  顾明月抓重点:“客林县的货啊。”
  客林县?
  顾明月回忆了下地理位置,是温市隔壁市属下的县城。
  两地的距离可不近。
  或许也正因为有这噱头?,这家店的衣服价格可比周边都高了几块。
  高磊对?客林县也有印象,昨儿那大?哥还跟他提起客林县来着,语气里满是骄傲。
  “当然啦!”伙计恨不得把衣服伸到?她眼前,“除了客林县,哪还有这品质。”
  外乡人都不懂,听风就是雨。
  “你们到?底要拿几件?”
  顾明月放下被硬塞到?手里的衣服,轻松摆手:“不急不急,我们外地人刚来第?一天,都还没相好款式呢。”
  伙计:“......”
  他就知道。
  外地生意难做,来时麻烦,买时纠结。
  尤其是刚来的生脸,基本都没多少?成单量。
  除非是那种来逛好几天的,问?价都问?烦的,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一个大?单。
  “那你们先往边站站。”伙计“咣当”一下,又把衣服给挂了回去。
  顾明月笑了下,简单听别?人讲了会儿价就带着他们出来了。
  出来继续逛,又走了几条街,大?同小异地运用着套路,问?出不少?货源地。
  但重叠度最高的就是亦山和客林县。
  走出市场大?门的时候还是下午,天上挂着个太阳,但气温却不是很高。
  顾明月坐在门口公交站牌处歇脚,手时不时地碰了下膝盖。
  高磊拎着东西走了一上午,手一揩,满头?的汗。
  袋子里的水装多了。
  死?沉死?沉的。
  “顾姐,咱们现在去哪儿?”
  “看天意。”
  “啥?”高磊现在不想看天意,只想把那个怕渴装了三大?瓶水的自己给掐死?在傻意里。
  他们批发市场里也有卖热水的,三五毛钱就能卖一茶水瓶。
  不用你走,都会有人走街串巷的推着板车或者骑着三轮车卖,甚至在公厕不远还有固定摊位。
  高磊为减轻重量都快把自己喝成水牛了。
  “滴——”
  喇叭声由远而?近。
  那个时候,街上车少?,开车的人都霸道,汽笛声永远比车先到?。
  “天意来了。”贺雪拿笔记本扇风。
  一条街初转的时候只觉款式众多,挑花了眼;可当你转了个三五七八圈,眼睛就会自动锁定既定的重点。
  ‘简单的事情重复做’【1】,她好像有点明白顾姐的意思了。
  顾明月眼睛随着声动,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疾驰而?来的客车,转了下手腕的表带。
  “走啦。”
  早点办完,早点回江市。
  温市的深秋太冷了。
  第85章 #大哥#
  客车没有单拉的, 他们在站点等?的早,也只能头一拨上车。
  一排三个位,选好位置后继续等车满。
  贺雪晕车, 顾明?月选了个前面?的一排,让她靠窗坐。自己坐在中间,买完票,闭着眼眯了会儿。
  上?来的人少,高磊个子又高, 嫌空间小窝憋的慌, 就把包放在顾明月旁边的座位上, 自己去了后面?一排。
  空荡荡的,能?伸展开?腿脚。
  瞧着贺雪不舒服,他又从兜里摸出个橘子递过来。
  “哪儿来的?”贺雪握在手里,凉凉的橘子皮透过手指传过来。
  “包里带的。”
  贺雪挺意?外的, 知道?顾明?月再睡,声音放的很轻,朝他感激笑?了下。
  “谢谢啊, 你还怪细心的。”
  什么都备的有。
  “不是,闻哥吩咐的。”高磊悄悄用手指了下顾明?月, “顾姐不是怀孕了吗?得多照顾点。”
  他包里一半东西都是听闻哥安排装的。
  不过,他顾姐也确实不容易。长这么大,他是真没见过这么拼的。
  能?帮一点是一点。
  “闻哥跟顾姐的关系可真好。”即使是看习惯的贺雪, 心里还是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就被触动。
  高磊摆了下手, 坐了回去:“你跟高石以后肯定也这样,那家伙最老实了。”
  贺雪不好意?思起来, 转过头看向窗外,微红了脸, 装没听见。
  顾明?月闭着眼,右手突然?动了动,轻搭在左手手腕上?,隔着衣服,屈指碰了碰表面?。
  秒针滴答答地转着。
  等?客上?齐是一件极其漫长的事情,司机为?了省油钱,直接拧灭了油门,脚翘到?玻璃上?,人半躺着听收音机。
  咿咿呀呀的戏腔从驾驶座缓缓传来。
  售票员坐在前门口的座椅上?,眼睛往下撇着,看见里面?有人出来就开?始招呼。
  “拎包的,走不走?回客林县的啊。”
  有的人“咣当当”地拎着行李上?来,也有的人摆手或者不搭理,自顾自地路过客车。
  批发市场的客车不缺人坐,爆满更是常有的事。
  售票员都懒得下车扯着嗓子喊,喊了几声,就嗑着瓜子跟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八卦。
  该来的看见车牌就会自己上?来。
  他们这是回城车,有一定的固定客源。
  果不其然?,都没等?到?天黑,车上?就已经拥挤起来。
  狭窄的过车道?挤满了两边放着的各种行李包裹。
  “往里走走啊。”
  前面?已经坐满了,刚上?车的人拎着东西想往后走,可却被自己前面?的人堵在了上?车门。
  “咋走,都堵满了,你要能?走你走!”
  “哎,你咋说话的,你堵我前面?我咋走?”
  眼看着前门就要发生冲突,售货员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瓜子屑。
  “别吵吵,马上?就走了。大家都把东西往自己脚底下放放,别挡路。”她从堵着的地方走过去,脚踢着人袋子,“放不下的就拿下去放我们车厢里,都是老乡的,一箱货也就多加个五毛一块。别耽误大家时间。”
  货加的不贵,也不是按单件加的。
  做的都是批发生意?,基本被售货员劝了几句也就同意?了。
  这年头都不跟售货员抬杠。真说别了,她可是能?把你给赶下车的。
  车厢重新被疏通,高磊趁机挪到?了最外侧,微躬着身子,准备回到?自己那一排。
  “大兄弟!”
  他都没走出座位就被昨儿见过的大哥给认出来了。
  大哥一行四个人,一个瞅着前面?有个落单的位就坐了,剩下他们三正愁没个好座位。
  他眼睛扫过高磊旁边闲置的座位,先把自己的包给扔里面?了。
  “又遇见你们了,咱们可真有缘分?!昨天还没跟你们好好聊聊就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