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明天我们商场盘货,你早走的话可以顺路把我捎过?去。”
  闻酌小?心地往盆里添了些热水,心思?全在水温上?,怕烫着她。
  “嗯。”
  闻酌其实并没有休息的概念。
  之前在五一路上?都是每天待着,有事就直接不?来了。时间自?由,也没有人管他。
  现在的休息一般也都随着自?家媳妇动。
  “明天几点下班?”他本来以为顾明月会休息,还想着提前忙完回?来,再给?她买些东西。
  他总觉得月亮怀孕受委屈了。
  “六点。”
  商场开业时间已?经固定?下来,晚上?除了贺雪他们几个经理轮班外,顾明月的上?下班时间基本固定?下来。
  轻松不?少。
  “别乱跑,”闻酌把热水瓶放回?厨房,不?放心地叮嘱她,“等我来接你。”
  顾明月弯弯眼,答应地又?乖又?开心:“知道知道。”
  结果第二天中午,他刚从施工的楼层中下来,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顾明月。
  穿了件亮色的棉服,头发?都被盘起来,只剩一缕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
  脸上?挂着明晃晃地笑,正欢快着朝他挥手。
  很是招人。
  不?少人扛着东西走过?都要再回?头看看
  阿伟跟在他后面,头上?戴了个安全帽,摇头晃脑,还咧开嘴冲他笑:“哥,嫂子、嫂子来了!”
  闻酌从大步从钢板上?跨下来,没搭腔,长腿几迈就走到顾明月身前。
  “怎么?来这了?”
  他把手里的安全帽给?她扣在头上?,高大的身体像堵墙般挡在她面前,挡去不?少目光。
  “谁送你来的?”
  也不?嫌危险。
  “若兰的司机把我送到路口,我走过?来的。”
  “你自?己?”闻酌想伸手碰碰她脸的温度,又?觉得自?己手脏,低头用额头轻碰了下她的,“冷不?冷?”
  “不?冷,”安全帽太大了,顾明月一仰头就往后掉,不?大舒服,“我跟高磊他们一起。”
  “折腾。”
  闻酌嘴上?这样说,但动作却极其诚实。
  两手帮她小?心扶正,往远处一瞧,高磊带了个人。
  两个大男孩正扛着一大口铁罐走来,周身缠着保温棉布。
  “喝粥了。”高磊天生嗓门大,“过?节的,闻哥跟顾姐请大家伙喝粥了。”
  阿伟眼睛发?亮,抱着自?己的橘色头盔就跑过?去。
  “什么?粥什么?粥?”
  “八宝粥喝吗?”高磊把罐子搁在了工地围栏外,“还有一罐子是咸肉粥,搁路口呢,豪子盯着呢,你赶紧找个人带过?来。”
  “好嘞。”阿伟就喜欢干这事。
  天冷,大家伙都想喝点暖和的,热热身子。
  不?然,等西北风一吹,脚底板子都是凉的。
  “走走走,咱们搬粥去。”阿伟薅了个弟兄,“别看了,肯定?留的有你的。越往下盛,粥越稠。听我的,准没错。”
  粥确实是越往下盛越稠,但顾明月一向舍得下本,盛出来的每一碗都不?是稀汤。
  工地上?人多,饭都得提前做好,端过?来的时候常常馒头都是凉的了。
  但在盒饭还外能加碗稠糊糊的热粥,大家伙都高兴。
  闻酌不?大关?注这些,还以为顾明月是来找他吃饭的。
  没想到,她却还张罗了那么?一出子。
  “这又?是什么??”他看高磊跑过?来给?顾明月递了个饭盒,随口问了句。
  高磊挠了挠脸,嘿嘿傻乐着跑走。
  “这是我跟彭姨早起学的,”顾明月朝他扬了扬手里的饭盒,笑起来,“闻先生,腊八啦。”
  腊八并不?是个非过?不?可节,顾明月也不?是个爱过?节的人。
  之前一个人的时候,甭说腊八,就是中秋和春节,都没怎么?过?过?。
  也没记得个什么?腊八,村里也不?是不?过?,只是家里的女孩不?过?。
  莲子、桂圆都是稀罕物,更别说是能榨油的花生,一个锅里炖出来,得是多奢侈的人家。
  他们家肯定?不?是,逢着腊八了,她娘那时候最多也就是挑挑拣拣给?熬一锅红枣大米粥。
  搁他们那,腊八熬了粥,头一碗就是出门子的闺女给?娘家娘送过?去。所以,每次头一锅盛出来,她们几个女孩都会被打发?着出门送粥。等回?到家的时候,基本也就只剩个两碗稀稀的汤水,还得轮着喝。
  小?时候没什么?感觉,后来大了些倒觉得活的不?像个人。
  记忆也就强行?淡化了。
  再有印象,就是后来升职配了个刚毕业的小?助理,每次过?个节都会收到家里妈妈和男朋友妈妈送到公?司楼下的各种“节日限定?”。忘了是哪一年的腊八,她桌子上?收的饭盒搁不?下,分了一圈,还犹豫着问顾明月要不?要尝尝。
  顾明月笑着给?拒了,说是不?爱喝粥。
  但其实也不?是,打小?家里穷的时候,一天三顿的就是红薯汤,有的时候她哥或者弟弟提前放学回?来了,她妈再锅里能加点面糊或者是大米给?熬个红薯稀饭,她喝着都跟过?年一样。
  更别说是现在的浓香醇厚的八宝粥了,泛着家的味道,挂念的滋味。
  那种滋味她没体验过?,所以也就不?稀罕。
  只不?过?,现在是不?一样了。
  昨天下午,彭姨喜洋洋地拎着一兜莲子和桂圆,说是要给?他们熬冬天的第一碗腊八粥。
  顾明月坐在圆桌上?陪她剥莲子,偶然抬头就看见被闻酌给?挂在墙上?的合照。
  零零散散地挂了小?半墙,中间还有个老师傅说是费了他大力气洗出来的照片,镶嵌在能找到的最大相框里,像一张小?艺术画。
  彭姨每次见了都欢喜地不?行?:“人都说结婚照结婚照,你们拍的那么?好看,也就像结婚照了。”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别人家觉得好的,彭姨也都希望他们有。
  她和闻酌都不?是有很多照片的人,猛地一挂在墙上?,两人最初其实都有些不?适应。。
  可过?了小?半个月,顾明月再看着都会开始自?我欣赏起来。
  “是有点像。”
  她笑了下,也就突然有了个过?节的念头。
  跟彭姨一说,彭姨也很高兴,最能顺着她的意。
  两人谋划着要给?闻酌惊喜,商量着也就忘了闻酌那人,暗暗地工作狂属性?。
  也没个定?性?的休息日。
  但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再说放弃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顾明月擅长利益最大化,稍一选择就挺着个大肚子,十里迢迢地跑到了远郊。
  偏的不?行?。
  说是到了大路口,但其实根本没到。
  出了城往西开,全是泥路,车都开不?过?来。
  司机也不?敢开,怕粥撒车里,更怕颠着她。
  闻酌显然也想到了,顾明月现在情况不?一样。
  一路颠过?来的话,绝对没那么?好的气色,更不?会鼻尖都被吹成红红的。
  几乎是瞬间,他便?低头看了下她穿的鞋。
  软底子棉鞋,鞋面全是泥点点,根本看不?出顾明月身上?一点儿爱干净的影子。
  傻乎乎。
  他用力覆盖住顾明月扬起来的手,接过?饭盒,把她冰凉的手塞入自?己的里衣间。
  “凉不?凉?”顾明月朝他笑起来,一直都是个开心的模样。
  闻酌转开视线,不?到片刻,却又?极快地转回?来,目光看向她,空着的手轻轻地碰了碰她脸颊,一遍一遍地珍重,像是在抚绝世宝贝。
  轻了重了,皆不?可。
  他喉间微涩,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可真有你的。”
  顾明月伸到他怀里的手指微微屈了下,仰着小?脑袋看他:“闻先生,高兴些嘛。”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所做的一切看似为了闻酌,其实都在满足自?己。
  她想把每个节都过?成两个人的样子,家的仪式。
  冬至吃饺子,腊八就会喝粥。人在哪儿,东西就在哪儿,家的感觉也就顺着传承。
  曾经缺失的遗憾在当下的生活里都会因此刻的双方而渐趋圆满。
  闻酌看她片刻,而后不?言,转身牵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门关?的瞬间,便?低下头亲了她。
  “你不?高兴吗?”
  呼吸交错间,两人唇齿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