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官不敢确定,因为所谓的‘靠近’,也有相当远的距离……”
  “而且,在当时的情况下,大家精神都有点儿紧张过头。”
  方彧一愣:“好有意思……阁下,我能把这一部分的报告送给基地吗?”
  安达瞥了她一眼:“基地?已经建起来了?”
  方彧:“是。”
  “动作倒是挺快,你没给取个名字?就叫‘基地’?”
  方彧又愣了愣:“……啊。”
  安达翻了个白眼,似乎对她的仪式感缺乏感到恼火:
  “回去取个名字,不许叫‘七号基地’之类的,看着心烦。”
  方彧:“……哦。”
  安达沉吟片刻:“面壁十年图破壁。铁壁在前,基地的第一个任务,就叫‘破壁计划’吧。”
  **
  至晚,陈蕤的报告也抵达军部。
  方彧看到压缩包的字节数,脑袋就开始大起来——
  她已经听裴行野提过,这次奔袭战,陈蕤七个小时内连下七军,如狂风骤雨,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她的旗舰“瓦尔基里”,被敌军称之为“女死神”号。
  然而,陈蕤的报告却十分优雅地对胜利避而不谈。
  她只简单提了提时间、地点、敌军数目等基本事实,剩下的八万字全像在记游记。
  “深入未知之境,异星生物梭巡他们的领空……触手宛如绸带,嘶吼宛如黄鹂……您,不管我的报告最终到了谁案头,也不管您究竟是谁,都应当听听这宇宙的声音!”
  “宇宙与死亡最相类,他们共享相似的诡谲与宁静——而人类注定与这两种气质背道而驰。”
  “对了,下官刚刚想到,这份报告是不是会交到方少将手里?”
  “那下官再补充一句:我一直不知该择取何等的意象来形容您,直至今日——”
  “您是宇宙和死亡的女儿,我真挚地热爱您死亡般的宁静,寰宇般的诡谲。”
  方彧:“……”
  她就是这么给前男友们写情书的?
  怪不得能像换裤衩一样换男友呢。
  “少将!少将。”忽然,有人急匆匆闯入。
  方彧从文学的迷梦中抬起头。
  “少将,前线消息,有一支叛乱军奇袭了廷巴克图要塞,要塞沦陷了!”
  方彧一愣。
  由于廷巴克图距桑谷实在遥远,奥托的军政府又隔在中间,桑谷新政权从集结诸提督开始,就事实上放弃了对叛乱军一带的诸要塞。
  然而,虽然裴行野主动撤出,廷巴克图却还处在奥托军政府的势力范围内。而廷巴克图经裴行野经营多年,又是向来号称“永不堕落之城”。
  奥托政府把廷巴克图给丢了?
  方彧将视线挪向不远处的原子钟。
  2月17日 23:29
  距离传单中的日期,还有一天又半个小时。
  她微微眯起眼,面无表情:“……”
  白金色的字符折出一道诡异的光。
  作者有话说:
  导师今晚要单独约谈我,现在精神状态像老裴一样美丽,如果明天更新时间不稳定,那一定是我在破防……感谢在2023-11-08 15:33:53~2023-11-09 11:3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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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今天也不想翻身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嗜血蓝鲸(2)
  ◎一只温驯的银蓝色巨鲸◎
  桑谷星, 联邦公民军事总部。
  18日午夜,0时许。
  走廊上突然响起连绵不绝的橐橐靴声,穿着黑蓝灰三色制服的军官穿梭不绝。
  “上一次的传单发下去后,他们有什么动向吗?”
  方彧站在办公桌前, 低垂着脖颈, 手里拿着一支水笔, 正刷刷写着什么。
  她就这样随意地向他人袒露出后颈。颈肩弯曲的弧度,令洛林下意识想起一百种折断脖子的方式。
  方阁下真是长了一张……很容易被杀死的脸。
  “洛林少校?”
  “啊, ”洛林挠了挠头,“他们大都不信,阁下。写得太文绉绉了,也太和平了。”
  方彧将一张折起的纸条交给洛林:“好吧,我不愿意煽动矛盾,但是……抓紧时间,把这张纸条发下去。”
  洛林展开纸条。
  致我的同胞们:
  凡是那些听信了前两封信的都该死!该去真神面前剖开心脏谢罪!
  蠢货们, 你他妈知道第一封信来自哪里吗?来自一群被军政府收买了的叛徒!
  军政府对我们做出过何等的暴行, 大家都还没有忘记!偿命!偿命!偿命!
  他们身为无量子兽人, 却收了军政府那肮脏的、沾满了同胞鲜血的钱, 他们等同犯了同罪!
  我们不能让官老爷们得逞,可我们更不能叫那群叛徒遂心!
  不管明天发生什么,那都是他们两帮人的事,我们乐意见到他们打起来,两败俱伤!
  我宣布, 明天的行动纲领是:置身事外!
  “……”
  阁下这辈子可能都没使用过这么多感叹号——洛林愕然地想。
  方彧真诚道:“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可以自己看着改一改, 改得更逼真一点。我还想说什么来着……”
  “少将, ”帕蒂说, “安达阁下想见您。”
  方彧拍了拍脑壳:“……记不得了,待会再说吧。”
  少将跟着女副官匆匆离开。走廊上,与她擦肩而过的军官都停下来敬礼。
  方彧只得不停地抬手放手、抬手放手,她很快手臂酸痛,只得含混地说了句“大家好”,就夺路而逃。
  安达站在阳台上,沉声说:“远征军要维持当地秩序,恐怕难以回援廷巴克图。”
  方彧:“太远了,来不及,不如直接回援桑谷吧。”
  安达:“……”
  “你怎么总说些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他忍无可忍。
  方彧:“我也并没有对着其他人说这些。理想的士兵应当是乐观主义者,理想的执政者应当是悲观主义者。”
  安达默然片刻,拿眼瞟她一眼:“你想怎么打?”
  方彧:“我尽力打。”
  安达沉声说:“战线最好不要接近桑谷星系……第三层大气是死线。”
  方彧再次感到脑袋卡在狗洞中般、要炸裂的疼痛。
  “是。”
  18日,凌晨3:00许。
  驻桑谷第七集团军司令官方彧下达集结令。
  集结范围囊括了全部驻扎桑谷的军队,除第七军团外,还包括桑谷守备军、民兵团,及在桑谷进行临时军事训练的新兵团。
  方彧站在泰坦号最高层的甲板上,眺望下方的队伍。
  帕蒂站在少将身后,观察着主将。
  少将微微皱着眉头——
  她读书时就有这个坏习惯,把眉心皱出了一道淡淡的皱纹。平时其实并不大容易看清,但在此刻却突然显得很深刻。
  忽然,少将一愣,轻轻“啊……”了一声,又立刻噎住。
  帕蒂顺着少将的目光看去——
  是一队太空军机甲作战署的新兵,都穿着黑色弹射服,戴着头盔和护目镜,正在往各自的机甲上爬。
  她很快抓住了人群金色头发的那一个。
  一般来说,常年在外的军官们,都会在办公室里摆上家人的照片。
  少将的办公室里不大摆这些东西,只有一摞随手丢在办公桌上的证件照,里面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金发男孩——听洛林少校说,那是方阁下的弟弟。
  阁下的弟弟居然被安排在伤亡率那么高的机甲军里?
  帕蒂愕然。少将有时候真是被动又冷漠——
  作为桑谷的最高司令官,弟弟照常上前线就罢了,连想见弟弟一面这种人之常情,却还要刻意地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