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理解爷爷为什么阻止他和辛家认清。
  一旦建立了关系,曾经粘在他身上的狗皮膏药,也会影响辛家的生活。
  那样的认亲,不是结好,是恩将仇报。
  “赶紧吃饭,正好我们做个交接。”
  “?”
  ……
  重新坐回餐桌上,主导话题的人从辛甜变成了陆让。
  陆让说:“十一月我就要离开,以后可能没办法帮你继续配音,和国营饭店的合作,我很抱歉。”
  辛甜以为什么事,“我们最近也有摸索出很多声音,都是能用工具发出来的,等以后攒够钱,还能配上专门的乐器,我们会越来越好的,等你回来,没准我们已经要被文化团邀请加入呢。”
  陆让有些遗憾。
  辛甜说:“你放心,你的位置我肯定一直留着。”
  “……好。”陆让心口闷了一下,很快回神,“还有你的课程。”
  都不必起身,狭窄的房间内,伸手就能够到床上,他拿过两本笔记。
  “这一本,是剩下的学习计划,我整理了一些必定会遇到的难题思路,你如果还不懂可以去问老师。”
  老师们虽然懒散了点,可肚子里都有真凭实料,学生主动问不会拒绝推诿。
  辛甜看向另一本,“那这个呢?”
  “复习计划。”
  陆让在和平大队,也曾听到过关于高考流言,
  他怕给辛甜压力,换了个借口,“你不是还要辅导你姐姐一年。”
  两本叠起来特别后,打开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偶尔夹杂着示意图。
  陆让的字很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力道,看起来特别赏心悦目。
  “这些,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陆让含糊道,“复习计划是一早就有准备。”另外一个则是因为他突然要离开,临时赶出来的。
  辛甜抱着本子,心里沉甸甸的。
  陆让没让她有空多想,“谢谢你今天送饭。”
  “呀,那个是报酬。”辛甜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的目的。
  “做木活?”陆让说:“你要做什么告诉我,我替你。”
  “是送给爸爸的礼物,我想自己做。”
  她想把从黑市买来的那个小放大镜做成眼镜,这样爸爸再组装一些小零件,就不用眯着眼。
  “东西我都带来了,你看。”
  她从包里掏出一块木头,又拿出那个圆柱体的小放大镜。
  陆让看到,“这个好像原本就是眼镜,有卡口。”
  “能做吗?”辛甜忍不住紧张。
  “能。”
  ……
  二虎是在国营饭店见到了花钱买人揍陆让的罪魁祸首。
  他都寻到辛叔的地盘,这事自然不能再瞒着。
  辛继荣一听,再看二虎的眼神都凌厉起来。
  “你在外头拉帮结派干什么我不管,只要不打着我的名头我也管不着,但是……”
  二虎头皮一紧。
  “你带的人要是碰了我小闺女一根头发丝,我打包把你们送进劳改农场。”
  二虎信。
  其实他现在能这么风光,还是因为辛叔手指缝大,每次他从外头带回来什么零件,或者什么特别的消息,总能得不少辛苦费,这才有资本在之前那群人里头装。
  “肯定不敢,我今天来也是跟叔打个招呼,教训教训外头那个吓到甜甜妹妹的罪魁祸首。”
  辛继荣瞥他一眼,“不是你几个吓唬到的。”???
  “……”
  二虎不敢吱声了。
  旁边站着的俩徒弟听见,苗发祥说:“这个教训肯定还是要给,对方敢买凶肯定有所依仗,要是知道是甜甜拦着他教训人,再恨上甜甜。”
  李建安说:“师父要帮忙你尽管说。”
  自打王茹说,已经帮他把身份在师父面前过了明路,又没被国营饭店其他人知道,他自在多了。
  生怕哪天师父也像之前媳妇那样,生气他隐瞒再给逐出师门。
  辛继荣握住大铁勺子,心里有了决断。
  二虎带着一颗忐忑的心离开饭店,最后如何,辛叔也没说,只再三让他手底下人眼睛放亮点。
  直到两天后。
  找陆让那天被他踹的巴福明,一脸惊喜地跑到他面前,“感谢大哥救我狗命!”
  “?”
  二虎奇怪,这两天巴福明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觉得他那天一脚踹的利索,没给他留面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
  巴福明说:“刚刚警察去招待所抓了个小偷,听说偷的东西价值六七百块,要被判刑,大哥猜猜那人是谁?”
  二虎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个人,“是前天那个?”
  巴福明一拍巴掌,“就是他,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找不到介绍信,被当盲流了。”
  盲流、又偷了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也得判个四五年。
  二虎念叨一句活该,“他偷了什么?”
  巴福明这才后怕道,“录音机,国营饭店那个最近很火的录音机,就是饭店经理发现东西被偷报了警,老食客们平时指着这个逗趣,帮不少忙,东西早上发现丢的,这会还没正午,人就被抓到了。”
  至于那人喊冤,人赃并获,录音机就在他招待所房间床底下找到的。
  谁动手了还不够明显嘛!
  巴福明又不傻,正因为不傻,再回想自己当初被大哥一脚踹断的那句话,真说出来,怕是今天被抓的就不是招待所那人,而是他!
  “大哥,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去偷鸡!”
  “……”???
  ……
  辛继荣是在隔天早饭时,把这话当玩笑说给小闺女听。
  “调查时候才发现,这人还花钱想教训陆让,陆让现在在警局可是挂了名的小英雄,自然被一顿招呼,听说嘴都被打歪了。”
  他这才从李建安那知道,那人被审的时候,倒豆子一样把陆让的身世全说了,说不止,还骂。
  李建安还说:“我托我爸偷偷找关系问了,这事在北京随便就能打听到,来的这人,是陆让他爹正房媳妇的弟弟,打小为姐姐出气没少找麻烦。”
  辛继荣听听就过了,谁让对方吓到他小闺女的。
  只是这事小闺女知道吗?
  他避人直接问了小闺女。
  辛甜一阵紧张,不知道爸爸怎么突然会问起陆让的事身份来。
  “爸爸,我知道,但是能不说吗?我不想骗爸爸,可是……”
  辛继荣瞧小女儿紧张这样,估计是知道。
  他提醒,“最近可能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流出来,你也跟陆让说一声,让他注意吧。”
  既然小女儿知道,没被骗,他也就不插手了。
  “你最近也少去找他,再被牵连。”
  “不去啦,都已经忙完了。”
  “哦。”
  怪不得今天吃完饭还没走。???
  辛继荣心酸的厉害,又想到他不在小女儿送礼物的名单上。
  辛甜则趁爸爸恍神,偷偷从窗户那把准备好的礼物给拿出来,背在身后。
  辛继荣瞧见了,猜测她可能今天送礼。
  是了,林雪柔说过,徐家今天来人接徐诗文回上海。
  “当当当!爸爸,送你哒。”
  “?”
  辛继荣摸了摸耳朵,幻听了?
  辛甜满眼期待,“爸爸你快看一看,喜不喜欢。”
  辛继荣不敢置信,心脏像是猛地被掐住,丢进了糖罐子里。
  “给我的?”
  “恩恩。”
  “可你之前不是说,给你徐阿姨准备的回礼?”
  “啊?”辛甜眨眨眼,一脸呆萌,“爸爸说怀表吗?那个已经准备好了,陆让帮我兑了清洁剂把表壳上的锈渍污垢都给清理掉了,泡了好久才用毛刷剥掉。”